“我不走,我不走,我儿还在里面呢,他还在里面呢!”

  “我女儿在这,我哪也不走,你们松开我,松开!”

  妇女紧紧地抱住自己女儿的尸体,不肯离开。

  她女儿过两日就要嫁人了,她今儿才将她的嫁衣赶出来,她女儿都还没来得及穿上,便白发人先送黑发人。

  她宁愿死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女儿。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呐!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为何着火时不先救我儿,我儿才三岁啊!”

  一人情绪激动地指着李景宴骂道,另一人推开想靠近他们的暗卫。

  “云国不得出现蛊术,那些,那些蛊虫,蛊虫将我家人全咬死了啊,他们就死在我们面前呐!为何京城内冒出会邪术的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却是一个都不知道,为何遭难的是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公呐!”

  一些人在雨中大声喊道,将心里的委屈与不满都宣泄出来。

  有些跪在地上捶着泥坑,泥四溅。

  虽嘴上抱怨着,但大多数责怪的却是自己无能,无法护住自己家人。

  哭声沙哑又断断续续,有些哭得眼睛红肿,早分不清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了。

  燕喻轻咬着苍白的唇:“我与各位保证,一定会追查此事,待他日必定给诸位,给这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将凶手绳之以法!”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是啊,是啊,你拿什么保证?死得是我们的亲人,你自能说的这么轻松,若是你家人如此,你怎可能这么淡定!”

  那些人悲愤道,连语气很不客气。

  李景宴见状,想开口替燕喻说好话,谁料,燕喻先拉住了他的手。

  李景宴看着那张坚定而略微苍白的脸。

  她淡定么?

  明明她才是最难受的一个。

  因为她能见到那些死去之人的魂,能听见他们的哀嚎,却是无能为力。

  她所承受的,可比他们想的还多。

  他先前不懂,但如今他能见得黑影,能听得到谢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后,他却懂得了燕喻在面对这些魂时,是怎样一种心情。

  “我以贤王妃的名义发誓,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南天村纵火与蛊虫一案,在不久将来,必定会水落石出。”

  “我虽活着,但燕家二小姐与燕夫人却也都葬身于火海中,连我爹也差点死在火中,我又怎可能不懂你们此刻是什么心情。”

  燕喻张嘴,一字一字坚定道。

  她虽不为燕月与吴氏的死而伤心,但这却是最好引起他们共鸣,让他们稍微平静些的办法。

  听到燕喻说贤王妃时,那些人的情绪稍稍压抑住了几分,惊愕地看着燕喻。

  贤王妃?

  那她身边那位便是贤王?

  若是贤王妃的话,说话他们相信。

  若是连贤王、贤王妃都查不出来,那云国便没人能查出来。

  在听得燕喻说燕家二小姐与燕夫人时,那些人愣了下。

  贤王妃是燕家三小姐,那这二小姐岂不是贤王妃的姐姐?这燕夫人不就是她娘?

  听得此话,那些方才还暴躁的人此刻哑然,对于刚刚说的话,他们还有几分愧疚。

  贤王妃也与他们一样失去了亲人,他还那样说他。

  想来,贤王妃此刻也与他们一样也很伤心才对。

  “对,对不起,方才我不应该…”

  刚刚恶言相待的村民沙哑开口,跟燕喻道歉。

  “雨大,又入秋,若诸位再继续呆在这淋雨,会感风寒落下病根,若是你们亲人在天之灵见了你们这般,又哪能安心离开?”

  “现在,还请诸位跟着他们离开,他们会给诸位找个住处,让你们暂时安顿下来,也会叫大夫为你们看一看身上的伤。”

  “至于这里的尸体,以及那废墟里的尸体,哪怕是成了焦的,我也会一具不落地将尸体找出来,到时,如数送到诸位面前。”

  “至于这里,过后我会叫人重新修建,按照原来的布局修建,所有的费用,贤王府出。”

  雨水打湿燕喻的脸庞,叫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但此刻她脑子里却清晰得很,清晰到她知自己该作何。

  “我,我替我死去的老娘亲,谢过贤王妃。”

  一人跪下,朝着燕喻磕头。

  他娘被那些蛊虫咬死在屋里头,他走时没能将人也给抬出来,若是贤王妃能替他找到他娘的尸体,就是叫他磕一百个头他也愿意。

  “谢贤王妃!”

  其他人也都朝燕喻磕头,感激道。

  他们也不蠢,燕喻此举是在为他们着想,考虑他们的处境。

  “是我对不住你们才是,是我没想到…”

  燕喻眼中蒙上一层愧疚,是她没想到李景执会那么丧心病狂…

  是她疏忽才如此…

  “对不住我们的,是那放火杀人的凶手!我诅咒他,诅咒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诅咒他生时煎熬多磨难,诅咒他没好下场!”

  一人激动道,他诅咒那凶手,将来势必会落得个万人唾骂的下场,死时被千刀万剐,死后入十八层!

  他会活着,活到贤王妃将那凶手找出来时。

  他要看着那凶手下黄泉,亲眼看那凶手惨绝人寰的下场!

  “对,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生时煎熬多磨难,没好下场!”

  其他人也咬牙切齿,异口同声道。

  “嗯,那个人一定会不会有好下场的。”

  燕喻点头,坚定道。

  “坏事做尽的人,又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骤然,一道清冷而好听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穿着一袭青衣的男人,男人微微将伞往上一抬,露出那张俊俏的脸。

  燕喻看到来人时,挑眉:“无山。”

  李景宴见到无山时,也是一愣。

  无山不在崂山,怎会在这?

  他就不怕昀帝知他又入京,再抓他当国师么?

  第一次无山拒绝昀帝,昀帝不怒。

  第二次无山拒绝昀帝,昀帝也能容忍。

  但事不过三,这第三次,昀帝绝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逼,也要逼着无山当国师。

  无山既与昀帝私底下有些交情,那便该知昀帝是个怎样的人。

  “贤王妃好久不见,贤王也好久不见。”

  无山眯眼,朝着燕喻与李景宴打招呼,仿佛没先前被逼到逃离京城那一回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