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拿不定主意, 回去问傅荣的意思,傅荣闻言吃了一惊,看向贺砚枝道:“你当真要这般做?”

  贺砚枝面不改色, 反问道:“莫非将军还有更好的计策?”

  傅荣沉默了。

  “这计策虽然好, 但若是贺砚枝出什么意外, 小公子他……”

  “放心, 我有分寸。”

  贺砚枝信誓旦旦同他们保证, 定不会让自己出事,但傅荣还是派了些人跟他一起去。

  那些人中杨宽自荐得最为积极, 当贺砚枝从营帐出来时, 他立刻便凑了上来。

  “贺兄你可真不够意思, 有立功的好事也不叫上我。”杨宽埋怨了贺砚枝几句,手上拿着碗不停搅着黑糊糊的东西。

  贺砚枝看了眼, 问道:“这什么?”

  杨宽说着闻言, 舀起来一勺举到他面前:“你说这个, 这是你带来的那个大夫给的,说能缓解身上的肿胀酸痛。还别说, 我敷了些在膝盖手肘上试试,效果不错!”

  “他们人呢?”听他提起柳慈, 贺砚枝这才想起他们来。

  杨宽指着一个帐子道:“里边儿呢,治我们受伤的弟兄去了。”

  杨宽话音刚落, 就见娉瑶挽着袖子走了出来, 在把盆子里的血水倒掉后再装满干净的送进去,她神情严肃认真, 全程未注意到这边。

  “恩。”

  娉瑶走后,贺砚枝拍了拍杨宽的肩:“将月人一般几时出动?”

  杨宽“啧”了一声:“不好说,大多在晚上。不过他们也不是每日都来, 咱们还得守着。”

  贺砚枝点点头,同杨宽与其他人会合。

  那些士兵在见到贺砚枝向他们走来时,莫名流露出一丝兴奋,而当贺砚枝开口同他们说话时,脑中就只剩下一片空白,无论贺砚枝说什么都愣愣点头。

  “既如此,你们便跟着大杨在外接应。”

  贺砚枝看出他们心不在焉,但他并不在乎,转头同杨宽交代几句便走了。

  士兵们呆立在原地,望着贺砚枝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好美……那么会打……还那么聪慧……”

  杨宽听见了,“嘿嘿”笑着凑近道:“好吧?”

  士兵们回道:“好……”

  杨宽笑着笑着突然捶了他们一记:“干活去!”

  士兵们委委屈屈地走了,临了杨宽补上一句:“人家早有主了,文武双全的进士,哪儿还轮得到你们这些糙汉子?切。”

  杨宽随即又惆怅起来:“唉,什么时候叫我也娶个媳妇回来。”

  贺砚枝向傅荣讨了些火折子来,正听见杨宽说想娶媳妇。

  “大杨,走了。”

  “来了!”

  众人收拾了一会儿,待回到那处山顶时,两山之间的绳索静静地悬着,没有丝毫动静。

  贺砚枝召集众人说了计划后,大伙儿便在山顶等了一晚,可惜今日没有将月人突袭。

  为了不错过时机,众人轮流歇息守夜,一直在山顶等了数日,终于在杨宽快要把附近的野果摘完前等来了绳索晃动的声音。

  贺砚枝抬手让大伙儿噤声,仔细关注着绳索处的动静。

  在黄昏与黑夜的交接点上,穿着夜行衣的将月人两人一组爬进了竹篮,然后借由绳子与木轮的结构,速度不紧不慢,悠悠地向这边滑过来。

  贺砚枝粗略数了一下,此番出动的将月人有十三个,同上回遇到的那些差不多。

  “走。”

  贺砚枝一声令下,大伙儿按照计划往山下撤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第一批将月人从竹篮里爬了出来,紧接着第二第三,待最后一个人上岸后,所有人取下背上的包裹,抖出里头满满当当的铁蒺藜。

  其中一个将月人比了个手势,紧接着他们就往山下跑去。

  将月人故意顺山路跑,为的就是引起大历人注意。

  而贺砚枝让大伙儿埋伏在林间偷偷跟着将月人,待看清他们去的方向,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准备把铁蒺藜投放在必经之路上时,大伙儿营造出意外撞见的样子,冲出去与他们缠打在一块儿。

  “小畜牲们!你爷爷我来了!”

  杨宽大喊一声,提刀向装着铁蒺藜的包裹劈下,数不清的铁蒺藜瞬时炸开,尽数打在了周围将月人身上,而杨宽他们预先穿着盔甲,只有脸上手上被不幸误伤。

  “有毒,小心!”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出来,杨宽四下张望了几眼,就这不多的功夫便被将月人偷袭了右肩,杨宽叫骂一声踹了回去,对方被踹飞了老远,回神后连滚带爬往回撤走。

  双方打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将月人扔了颗烟雾弹就赶忙跑了,一直在树顶观战的贺砚枝落到杨宽面前,借了点他的血抹在身上。

  “有毒诶!”杨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

  “没毒,我喊的。”贺砚枝随即在手臂上又割了些小口子意思意思,转身跑进山林便没了影子。

  意识到被耍了的杨宽气愤地甩了甩刀。

  他们的任务完成,剩下的就全靠贺砚枝了。

  一路跟在将月人身后,在快要到达山顶时,贺砚枝默默从林间出来缀到了将月人队尾。

  偷袭的事做多了也无甚紧张,他们不慌不忙按照顺序一对一对滑回对岸,全程没有多说一句。

  贺砚枝见他们都专注地看着竹篮,随即不动声色打晕了最后的人并扛进草丛里,迅速换上了对方的衣服。

  将月人已走了大半,贺砚枝默默立在最后,等前面一对人过去后,便大着胆子坐进了竹篮。

  不知是否是错觉,坐在竹篮里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尤其是贺砚枝拽着绳子使之滑动起来时,他感觉自己恍如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悬在半空的滋味很不好受,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贺砚枝怕太慢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强迫自己睁眼控制着绳子。

  色早已暗沉,而远处地一线却意外还留有红黄的霞光,贺砚枝望着那处霞光转移注意,最后总算顺利上了岸。

  等候着的将月人没什么反应,见人齐了之后转身往驻扎地走。

  贺砚枝松了口气,才迈出一步便感觉到双腿还有些发软,于是只得放慢速度默默缀在队尾。

  将月人步履不停,顺着寒石山来到山脚,跨过那道溪水便来到将月的军营。

  守卫见了他们,二话没说抬开了路障放他们过去,待贺砚枝走过后,守卫便”彭“地一声把路障重新合上。

  贺砚枝手心微微出汗,进了军营后那些将月人便四散了来,他内心抉择了一番,选择跟着多数人走。

  果不其然,那些人带着他走进一间营帐,里头存放着各种药物。

  几个将月人摘了黑色的面纱随手放到一旁,拣了几个药瓶,各自缩到角落里给自己上药。

  贺砚枝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挑了个角落窝着,注意到那些人脸色都不太好,想来是没料到这回能在大历人手上吃瘪。

  此时有个披着麻布的人走了进来,在看到里头的十一个人时,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回来了,今日各位宰了多少?”

  换作以往他这般问,那十一个人都会高兴地同他说上几句,可如今却都闷着不说话。

  麻布挑了几瓶药放进篮子里,见没人回他,便来到贺砚枝身边问道:“怎么着,你们不会没得手吧?”

  贺砚枝摇摇头,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麻布见了“啧啧”两声:“大历人当真狡猾,咱们准备这么久,竟还让他们的得手一回。”

  贺砚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麻布拍了拍他的肩:“无妨,咱们把仇记下了,下回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麻布给他们打了打气,随即拿着一大堆药瓶就要走,忽地又被人叫住。

  “把那药给我们留点儿,受伤的人不够用,倒舍得给那两个蛮子浪费。”开口的是那十一人中的一个。

  “好好,给你们留下一半。”

  麻布拿出一瓶药放回去,赔笑道:“那两人是将军让给的,我一个大夫也不好说什么,各位还请见谅。”

  说罢麻布便走出了营帐。

  先前说话的那人略显吃力地站起来,拿纸包了些麻布留下的药,姿势怪异地往外走。

  其余人见了不禁嘲笑道:“哟,伤着腚了?”

  那人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贺砚枝见了默默起身,学着他的样子取了点药出去,身后果然传来一阵嘲笑之声。

  “今伤了腚的人挺多啊。”

  “别说,其实我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害,你没瞧见那大历人,不要命似的提刀就砍,咱们没伤眼睛不错了。”

  “该死,老子还被他踹了一脚。”

  “……”

  贺砚枝出了营帐后默默跟上了麻布,在陌生的营帐里穿来穿去,跟着他来到一座被铁笼罩住的小帐子前。

  麻布同守卫说了几句便大咧咧走了进去,贺砚枝只得绕到帐子后,隔着笼子用匕首划破口子往里看,谁知在一片昏暗的烛光下,竟让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圣子殿下,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麻布把药瓶都放到金兰叶面前,后者正端坐在褥子上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毫无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三四章剧情,会填一些坑~

  很快就会回归啦~

  后面可能会加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