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嫌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拍打手指上沾染的泥土，又粗又亮的麻花辫被她甩在身后，也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回家去了。
路过钟渺渺身边时，还瞪她一眼。
拿着锄头的钟渺渺一脸莫名，她是招谁惹谁了，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张少钦低声为她解惑：“这是大队长的女儿叶菁，可能是和村里的倪花花和严玉琳闹矛盾了吧。”他引导她看对面的两个女生：“蓝色衣服的是倪花花，碎花衣服的是严玉琳。”
钟渺渺若有所思，努力记住他们的外貌。
看着面前这个埋头干活的人，她的声音低若蚊声：“张同志，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张少钦宽阔的脊背停住动作，回道:“钟知青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刚刚的一举一动，都是故意在带着她熟悉环境，熟悉这里的人和事。
“你懂我意思。”
她坚定地站在他面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张少钦要帮助自己，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可图的。
看着钟渺渺坚持的模样，张少钦无奈，放下锄头，半张脸被草帽遮挡。
他随意道：“我确定你就是钟渺渺，这不就可以了嘛。”生活是如此的枯燥，她的出现为张少钦的生活带来一丝不一样的明亮。
“可能是落水且为情所伤的缘故，导致性情大变。”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话锋一转看着她定定道：“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性子。”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复杂的矛盾感在她身上交织，明艳和冷淡，大胆和怯懦，好奇和克制，还有就是对未来的希望，她的目光没有迷茫。
让他总是克制不住把目光停在她身上。
在锄草的时候，他的脑子还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你就不怕我？”钟渺渺眯起眼睛，挑眉看他。
张少钦弯腰干活：“怕我就不是个男人。”
听到这话，钟渺渺笑开了，这熟悉的话语，现代的时候男人们打赌必喊的口号。
张少钦被她突然的笑给闹迷糊了，他的话是哪里戳中了她的笑点。
“不好意思。”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可能是她来这里后最开怀的笑了。“既然你知道我的秘密，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张少钦点头回道：“我们这样可以算作自己人吧，那结婚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一击直球打得她愣了下，她突然想起来书中的描写他是没有生育能力的。照现在她的观察，不行的可能性不大，死精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大。
钟渺渺低头，踢开脚边的一块泥土实话实话说道：“目前来看你挺好的，不过结婚的话，多相处几天再说。”
她真的觉得这个男人不错。
不说书中他为人仗义有担当，现在看来身材长相都挺对她口味的。
不能生孩子也不错，她一个亲戚就是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的，她现在都忘不了那天在手术室外听到的那群产妇的痛苦哀嚎声。
他今天更是多次维护她。
她也不否认自己对他的好感。
张少钦握住锄头的手心被汗浸湿，听到钟渺渺的话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绷紧的下颌线松下来。
擦了擦手，他干活更加卖力起来。
“好，那我们就多处几天。”
远处的倪花花和严玉琳看着同村姐妹叶菁离开，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要去安慰叶菁。
同人不同命，他们家里条件都不如叶菁，农村都是重男轻女的，就叶菁命好，有个爱她的父母，在整个大队女孩子中是出了名的光彩。
“她不会是听到我们夸钟渺渺嫉妒了吧。”
倪花花笑着说道。
严玉琳瓜子脸，可惜眼睛是个单眼皮三白眼，不屑道：“肯定呀，刚刚说什么王知青，咱们队谁不知道钟知青喜欢王知青。我和你说个秘密。”她眼睛看了一眼四周。
倪花花被她神神秘秘的表情吸引了，凑过去说道：“啥秘密，快说！”
严玉琳小声说道：“我昨天亲眼看到王知青给叶菁送礼物，就在知青点不远处的槐树下。”
倪花花惊讶地睁大眼睛：“怪不得钟知青会落水。”说不定就是被王知青和叶菁的事情刺激到后寻的短见。
忍不住向钟渺渺投去同情的目光。
在田里卖力干活的钟渺渺又接收到目光，应该是叫倪花花的女生的同情目光，“这又是怎么了？”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左右检查衣服裤子，都没有问题呀。
“他们是怀疑你被王知青伤心了，才寻的短见，同情你呢。”
他安慰道：“别放心上。”
如果他没有经历整件事情，光是多次撞见叶菁和王建国单独相处，说不定他也会怀疑她是为情跳河。
叶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想到已经这么多人撞见过她和王建国相处。
“原来是这样。”钟渺渺点点头，“放心，我可一点都不放心上。”
她的心很小，容不下这些不开心的事。
王建国在干活的时候看到叶菁离开，刚想追出去，就看到老村长站在他不远处。那目光看着他，好像他现在离开就要罚他一样。
“这个老不死的，真碍事。”他忍不住骂道。
现在没了钟渺渺的钱票，工分对他就变得重要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重新拿起镰刀蹲下身割草。
阳光照射在每一寸土地上，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有气无力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到头，我真的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对于下乡的知青，白嫩的手变得粗糙暗黄，出生到毕业，谁能想到最后的命运竟然是来到农村干苦力。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
未来的希望就和这广阔的天地一样，看不到尽头。
隔壁的王兰低头不语，看到自己手上的老茧，再看王建国依然光滑的手，只是更加卖力的干活。
她家里穷，她下乡后家里不止没有补贴，她还要省出多余的粮食寄回去，不像王建国这么好命。这次没了钟渺渺，看王建国还怎么过舒坦日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都变得不那么炎热起来，小朱会计拿起锣敲得邦邦响。
“下工了，下工了。”
一时间，田里热闹起来。
如一潭死水，慢慢变得活络起来。
钟渺渺看着眼前还有四分之一的田地，手拄着锄头，哪里还有刚来田里要大干一场的激情。
就差瘫软在地，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真羡慕啊。
她看着那群开心下工的男女老少，眼里的渴望挡都挡不住。
张少钦看到她的模样克制住扬起的嘴角道：“要不你先回去，剩下的我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