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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物

  宫宴的重头戏当然是新年的封赏,太后与小皇帝也没落下宴云河,赏了不少人参鹿茸之类的补物。

  小皇帝更是眼巴巴地看着宴云河,仿佛是在和宴云河要压岁钱,虽然身份不同,但小孩子的期望不能辜负,宴云河拿出准备好的红包,让宫人转交给小皇帝。

  皇帝小孩子心性,在桌案底下悄悄打开,见里面除了黄灿灿的压岁钱,还有一个透明的小马驹,明年正好是马年,这小马驹正好应景,尤其这小马驹憨态可掬,稚拙中又透露着一股灵动。

  小皇帝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捧在手心把玩,这只琉璃马小巧可爱,只有他手掌一半大,让他爱不释手。

  他抬头看向自家皇叔,见皇叔偏过头来冲自己眨了眨眼,他一下子就笑开了,也冲皇叔眨了下眼睛,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之间这点小动作并未逃过有心人的眼睛,太后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果子切开,转头递到小皇帝面前,“陛下吃些水果。”

  小皇帝忙收起小马,对太后笑道:“谢谢母后,您也吃。”

  一场宫宴表面喜气洋洋,暗地里却是波涛潮涌,所幸,大好日子,也没人不开眼要找不自在,让宴云河好好吃完了一顿饭。

  宫宴散去,宴云河出宫时,不意外的又是楚静安相送,宴云河打招呼道:“还没恭喜你出任中郎将。”

  楚静安道:“那你打算怎么恭喜我呢?”

  宴云河诧异回头,没想到口头恭喜还不行,他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玻璃球,“这个行吗?”

  楚静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珠子,伸出两指从宴云河手心中拿出,举起来对着天上的月亮道:“这样就和月亮一样大了。”

  没想到楚静安还有这么充满童趣的一面,宴云河忍不住笑道:“近大远小,这玻璃珠子可比不上天上的月亮。”

  楚静安却道:“在我眼里,天上的月亮也不及他明亮。”

  “嗯?这么看来我送的礼物还算不错,你不嫌弃就好。”宴云河没想到楚静安还挺喜欢这玻璃珠子的。

  楚静安收起珠子,反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到宴云河面前道:“新年吉祥。”

  怪不得之前看楚静安衣服鼓鼓囊囊的,原来藏着礼物。

  宴云河颇觉不好意思,一个玻璃珠子就换来一件礼物,让他觉得自己占了楚静安大便宜,他并不接,只玩笑般道:“这里面不会还是返还丹那样珍贵的东西吧?”

  楚静安摇摇头,极为认真道:“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并不值钱,我知道你不会收那样的,所以,这次只是普通的东西。”

  这份心意不好拒绝,宴云河抬手接了过来,“多谢,也祝愿你生活如意,新年愉快。”

  出了宫门,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宴云河才打开那个木盒,只见里面是一幅卷轴,展开来看,抬头就是四个字——泽州风光。

  上面有山岭与田地,有劳作的农人,有与中州不同风格的建筑,甚至连家禽家畜也在其上,从上面的精细程度,能看出作画人的用心,而这也正是宴云河想要的。

  他手指点上画中的一只家禽,嘴角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

  另一边宫宴散去却并未归家的左相夫人吴氏,正与自己的女儿闲话。

  “这是府中王氏做的枣糕,娘娘最爱吃的,这次进宫带了些进来,娘娘要是想吃了就让人回家说一声。”吴氏看着女儿的目光满是慈爱,即便女儿已经贵为太后,在她心中,仍是小女儿模样。

  太后果然欣喜道:“哀家确实想念枣糕了,还是母亲懂哀家。”

  吴氏听太后自称哀家,心中一痛,险些落下泪来,还是想到这是年节,这才忍住了,只道:“早说让王氏进宫伺候娘娘,娘娘还不许,要是让王氏进宫,那不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太后道:“王氏年纪也大了,有儿有女的,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哪能让她进来?”

  “她也记挂着你呢,每次都要问问你好不好,家里都惦记着娘娘,就连阿花也想念主人,时常趴在你出嫁前的闺房门前晒太阳。”吴氏说起家中宠物,眼中满是对女儿的怜惜。

  阿花是太后闺中时养的猫,后来有了皇帝,怕阿花伤着孩子,这才又送回了家中,吴氏提起它,让太后也跟着思念起爱宠来。

  “只要你们好,就是什么都好。”太后握住吴氏的手,说出心里话。

  “我们都好,娘娘不必挂心,只是你父亲他……”吴氏话未说完,就被太后揽住胳膊打断了。

  太后神色如常,只是口中道:“我和父亲的事,母亲就别管了,今天咱们只说家常,不说其他。”

  吴氏无法,只得依太后的意思。

  等回了家后,楚海德就问起吴氏今日和太后都谈了些什么,吴氏从不瞒着丈夫,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楚海德听完,沉默片刻道:“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我这当父亲的也管不着了。”

  吴氏也是看出丈夫与女儿有些矛盾,这才在今日向女儿试探的,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你和静娴是父女,有什么话是不能摊开说的?她还能直接让你这么发愁不成?”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吴氏又叫回了女儿的闺名。

  楚海德也和妻子讲不明白朝堂中的弯弯绕绕,只道:“你别操心了,时候不早了,再晚身体就撑不住了,快去收拾睡吧。”

  而右相府中,路之言却是另一番忧心,前段时间,他请忠王还朝一事虽然失败了,但却意外得了太后的示好,他看出太后的意思,却也不敢完全信任她,万一这只是太后麻痹他的手段怎么办?

  然而,如今的他能做的选择却不多,在左相一党的步步紧逼之下,有太后支持自然更好些,但人家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他心中难下决断。

  唯有一点,他还是能够坚信的,朝中只有忠王能够与左相抗衡,还是该尽快请忠王还朝,可具体该如何做呢?

  他沉思着,不多会儿,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过年的气氛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宴云河这段时间也不曾离开王府,本来想在年前做个年终总结大会的。

  没想到一头扎进纯碱炼制中,一回头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宴云河只得把这个想法推后。

  又点出一批送予善堂的物资,宴云河伸了个懒腰,最近善堂中收的人越发多了,宴云河打算趁这段时间去看看情况。

  车架拉着吃的用的,宴云河就去了善堂。

  善堂管事早早等在门外迎接宴云河,不少孩子老人也随在他身后等待,宴云河一到,当即就迎来了一大片跪倒的人,那声「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更是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宴云河让人起身,见这外面冷,老人孩子不抗冻,于是又让人都进屋去,莫要在门口等着了。

  刘安心中忐忑,亦步亦趋跟在宴云河身后,直到宴云河入了正屋,这才又跪下请了次安。

  宴云河将人叫起,让观雨拿出包好的红包发给刘安,刘安嘴里说着吉祥话接了过来,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宴云河一贯的直接,发完红包就问出心中的疑惑:“孤看这善堂多了许多人,不只有老人,还有许多婴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安道:“是善堂的名声传了出去,不少老人自己找过来的,至于婴儿,则多是被人遗弃在善堂门口的。”

  “你仔细说来,这老人为何无人赡养?遗弃婴儿的人可有线索?”宴云河不自觉皱起眉头。

  刘安道:“这善堂开起来之后,名声就传了出去,起先还只是一些乞丐前来,后来就有些老人前来投靠,他们也是衣衫褴褛,腿脚不便,小的想着王爷是要行善事的,于是就收留了他们,谁知道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这世间从不缺少小人,有些人看到善堂的空子,就想从中占些便宜,不愿赡养家中老人的,就寻了善堂这个门路,而有的老人也会主动来善堂,这样还给自家儿女省了不少钱财,反正在善堂过的比在自家还好,这个便宜谁占不是占?

  至于婴儿,那更是简单,生了养不起,或者是生了个女娃不想要的,都知道善堂好,自然要往善堂门口放了,这样孩子起码还能活。

  宴云河听完再是好脾气此时也要忍不住了,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做好事还做成冤大头了。

  他当即对刘安道:“不赡养父母是大罪,你排查出那些儿女俱在还要赖在善堂的,直接去府衙状告他们儿女,若是有特殊情况的,就收了赡养费,仍可以呆在咱们善堂,至于那些遗弃婴儿的……”

  若是较真的话,虽然善堂门口可能不会再出现被遗弃的婴儿,但说不准就会被遗弃到别处了,丢在这里还能活命,丢在别处可能直接就死了,宴云河对这些婴儿不忍心,所以他不想采取强硬的手段。

  他叹了口气道:“将这些婴儿的户籍落在善堂中,以后若是能平安长大的,与其亲生父母再无瓜葛,凡是有来寻亲的,一律告到府衙判他遗弃之罪,务必将这个条例宣告众人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叶止寒小天使的地雷和山莲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送上2021年的最后一个香吻,小天使们莫嫌弃。

  有一个消息要通知大家,这恐怕是咱们今年的最后一面了,虽然很舍不得,但因为不可抗原因,今年只能和大家道别了,呜呜呜,大家,咱们明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