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小王子【完结】>第44章 祭拜

  管家站在卧房门外, 敲了两下门,扬声说:“少爷,鱼已经下锅了, 可以准备下楼吃团年饭了!”

  管家等了等, 门里边静静的, 没有传来回应。

  管家觉得盛月白应该是没听见, 于是往门边又靠近了些, 稍稍抬高了声音,又叫了两声:“少爷?”

  “陆先生?”

  后面那声的音刚落下, 管家忽然觉得耳朵里隐约听到从屋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管家往门边贴了贴, 声音很模糊,悉悉索索的, 听不清是什么。

  大约过了有两三秒, 门里突然传出“咚”的一声钝响。

  管家一惊, 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个身材高大,面目冷肃的外国人。

  管家忽然一下担心起来, 伸手扶上门把手,也不管是不是冒犯, 就想推门进去。

  盛月白淡淡的声音这时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知道了。”

  管家动作顿下来,赶忙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 书掉地上了, 您先下去吧,我换身衣裳就下去了。”声音很平稳, 除了听着稍低了一些,语调语速都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管家心放了下来,低声“欸”了一声, 转头走去另一边的书房叫盛月婉去了。

  盛家每年的团年饭都赶在正点开席,离正午十二时只剩下了不到一刻钟,再晚就要错过团年饭的时间。

  而盛月婉在这样重大的节日上一向都有很强的仪式感,就是撵着也要在十二点前把所有人都撵上桌。

  听见管家叫,盛月婉应了一声,放下笔从书房出来。

  走到楼梯口时,脚步忽然顿住。

  盛月婉顺着管家频频张望的方向,看到了盛月白的房门,开口问:“月白也在楼上?”

  管家立刻点了点头,表情仍有些担忧地说:“刚才已经去叫过一遍了,说是在换衣裳,应该快出来了。”

  盛月婉眼皮子一跳,问:“他一个人?”

  盛月婉问了一声,却不待管家回答,径直朝最里面那扇房门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按下门把手,门却没有被打开。

  门从里面上了锁。

  管家说:“那位陆先生应该也在里边,少爷跟他一起上来的。”

  盛月婉没说话,手抬起来就又要敲门,还没碰上门板,门先自己打开了。

  陆政拉开门,表情淡淡的看向盛月婉,说了声:“盛小姐。”

  盛月婉上下仔细地打量了陆政一圈,发现他头发与刚刚见时比起来好像有些乱。

  “少爷在里面换衣裳。”陆政不避不让地站在门口说。

  盛月婉原来都已经皱了眉头,忽然被这声“少爷”弄得愣住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在叫自家弟弟。

  盛月白在换衣裳,她这时进去确实不太合适,于是盛月婉顿了顿,才又说:“怎么换了这么久……”

  “怎么了?”盛月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几乎同时,陆政往后退开一步,转身往后走了进去。

  盛月婉随之踏进屋里,视线转过玄关,就见穿着一身极少见玄色袍子的盛月白,一边单手扣着袖口上的墨绿色镶金纽扣,一边从里间走出来。

  看见门口的盛月婉和管家,盛月白笑了笑,说:“我才进去一会儿,外面怎么就这么热闹了?”

  盛月白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猜到盛月婉的心思了,盛月婉不免有些尴尬,干笑了一声说:“看你一直没下楼,时间快到了,过来喊你吃饭呢。”

  单手不太方便,盛月白扣了几次,袖口的纽扣也没能扣上。

  盛月婉见状想去帮忙,盛月白却已经很自然的把手递给了陆政。

  盛月婉干站着略显多余,停顿了片刻,才又问道:“怎么大早上起来又换了套衣裳?”

  盛月白偏头看了低头专心给他扣纽扣的陆政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原本是准备穿那身红的,见陆政穿的这身,才想起来我也还有身黑的,就翻出来穿上了。”

  两袖的纽扣都扣好,盛月白收回手,挽到了陆政手臂上,回头笑着问盛月婉说:“我打算一会儿这样带他去见母亲,是不是看起来更衬一些了?”

  “……”

  盛月婉简直没眼看,见盛月白还看着她,表情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只好说:“……是,更衬了。”

  盛家的团年饭一向人都不少,家里的一堆人加上虞家姐弟,今年又多了陆政和温妮严南两个,比往年更是热闹,摆了两张桌子才坐下。

  吃过了中午的团年饭,盛月白和盛月婉便要出门去祭拜盛月白的母亲了。

  盛月婉从后面院子的花房里摘了开的最盛的几株玫瑰,拿花笺纸束成一束,和提早备好的饺子一起放进篮子里,放到了车上。

  司机对每年的固定行程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多说,便载着他们往盛夫人的墓地开去。

  陆政却是第一次去盛夫人的坟地,他曾经让严南查过一些盛家的事,隐约记得盛夫人被安葬在了她出生的故里,是一个叫鹤桥的小镇。

  然而车驶过繁华的街巷,穿行过一片梧桐林,最终向整个上虞城戒备最森严,方圆几里都只落户了一家的孟府开了过去。

  经过孟府正门时车没有停下,又径直往里,开向了后山。

  后山一片也是孟家的地界。

  隔得很远就能看见灰色的高墙沿着山脚一路蜿蜒,似看不见尽头,路的终点是高高的铁门,铁门上缠着的色泽冰冷的尖刺和电网。

  车将要开近过去时,门底下那两排背着□□,身着深绿色军装军帽的卫兵朝他们伸出手,将他们的车拦停下来。

  其中一个端起枪走过来。

  后车窗缓缓落下来。

  卫兵看清车里的人,原本肃然的表情瞬间变得和善起来,低着头很恭敬地对着盛月白喊了声“少爷”,转头跑回去,朝身后那群卫兵挥了挥手。

  其他卫兵跑上前来,将门口的路障搬开一条口子。

  两排卫兵一路目送着盛月白的车开进了后山,才又把路重新封了起来。

  车沿后山的路行驶了一段,经过了一个很大的靶场,前方就再无行车的路了,司机停下车,盛月白几人下了车,沿前面的小路继续往里走去。

  山上应该是长久没人走过,入目的荒草丛生,又因到了冬日,树木枯黄灰败,因此沿途景色看起来很是萧条。

  大约走了有两刻钟,他们终于沿小路走到了山脚下,快走到这片林子的边缘。

  陆政跟着盛月白身后踏出林子,视线陡然亮起来。

  眼前忽然像是换了一方天地。

  冬日里万物萧瑟衰败,这里却仿佛回到了春日里。

  如茵的绿草铺满了整个山坡,道旁种了一大片的花,用低矮的木栏围起来,最里面还有一个玻璃花房,靠近路边上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用娟秀的小篆书刻着:“花满蹊”。

  那木牌看上去很老旧了,边缘已有许多细小的裂缝,上面刻的字却仍旧整洁干净。

  盛月白蹲下来,看着牌子上的字,拿手指轻轻在上拂了拂。

  陆政站在后面看着木牌上的字,没有说话。

  陆政虽然久居美国,但到底在国内也生活了那么些年,对国内的文化民俗还是了解一些的。

  国人习字很有讲究。

  读书人信奉字如其人,男人写字一般都追求气势磅礴,爱习楷体、行书等大字,只有女子才会书写小篆。

  看盛月白对这块木牌的态度,就已经能猜到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了。

  盛夫人的墓修在一棵老槐树下。

  纯白色的墓碑,很轻易就会沾上尘土的颜色,却被擦得干干净净,不染一尘。

  墓碑前摆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色玫瑰花,旁边一盘香味未散去的饺子。

  盛月婉把从盛家摘来的白玫瑰花也放在墓边,又把饺子拿出来,摆在了那盘饺子旁边。

  墓碑上照片的人始终微微笑着,像是站在玻璃橱窗里,正望着外面的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皮肤很白,黑色的长发,浅笑着的眸子,隔着照片都能让人感受到温柔的暖意。

  陆政曾听过许多人都说过,说盛月白生的像极了他的母亲。

  直到真正看到了照片,陆政才发现,盛月白和他母亲其实不太像。

  如果说盛夫人是一株静静长在春日里,圣洁而又极脆弱的白玫瑰。

  那么盛月白就是那株盛开在骄阳下,耀眼而夺目,只远远的望上一眼,便能让人自惭形愧,灼伤耳目的红玫瑰。

  “母亲。”

  盛月白在墓前跪下来,头贴着地,磕了三次头。

  盛月白抬起头,看着照片上笑吟吟的女子,眼睛微微弯了弯,轻声说:“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盛月婉愣了愣。

  盛月白小时候很喜欢对着盛夫人的说话,他从小对父亲没什么期待,于是什么事便都攒着,到这儿来跟母亲说。

  从挑食不爱吃的食物到看了些什么书,再到大了一会儿,学校里教的学业,自己又写了什么文章,大的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都要同母亲讲。

  直到两年前,盛月白忽然来这里来得少了,新年再来到墓前祭拜,也再不说什么话了。

  他总是沉默的跪上很久,然后带着凉透了的饺子离开。

  盛月婉知道盛月白心里藏了一根刺,但盛月婉什么都不敢说,也没办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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