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阮漠寒走到地下停车场。
她听到了猫走路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总之,猫确实是搬回聆音的地下停车场了。
只是扫视一圈, 没有看到一个蹲在地上拿鸡肉肠逗猫的背影。
简烁不知是不是昨天被钟韵丽吓怕了,今天没来。
阮漠寒觉得没来也好,来了,又是一场麻烦。
走到自己的车子附近, 她已经听到相邻那辆车子,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钟韵丽一张泛红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阮漠寒笑:“你早知道我在这里, 一早就在往我车这边看了。”
眼尾也泛着红, 一看就是喝多了。
阮漠寒点点头。
“早晓得你耳朵敏感。”钟韵丽带着醉意笑着:“但不可能我车窗紧闭,你隔大老远还能听到我呼吸的声音吧?”
阮漠寒心想, 我倒希望我并非人类。
没有知觉, 没有感情。当一个程序一丝不错的机器人。
她看着钟韵丽,莫名觉得有点可怜, 好心告诉她:“我听不到, 但是我闻到了酒味。”
钟韵丽喝完的空酒罐,扔出车外来,阮漠寒鼻子也敏锐,隔老远已经闻到。
“这样啊。”钟韵丽点头:“要是我像你这么敏锐,是不是早能发现他要走?”
“他昨晚去我家把最后剩的几张CD拿走了,今天一大早的飞机。”
“连几张CD都不愿给我留下, 呵呵。”钟韵丽笑的嘲讽。
也不知是嘲讽那小奶狗,还是嘲讽自己。
“不,不可能发现。”钟韵丽又摇摇头:“明明一个月前, 我还听说他要跟朋友组乐队,想租个租约两年的仓库,用来练习。”
“他就是突然决定要走。”钟韵丽问阮漠寒:“被我逼走的?我真的这么遭人烦?”
阮漠寒淡淡:“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认为自己是钟韵丽在公司最讨厌的人之一,毕竟钟韵丽从空降聆音的一开始,就十分明显的针对她,毫不避讳。
当然阮漠寒也没有跟钟韵丽修好关系的意思,嫌麻烦。
钟韵丽看着阮漠寒:“因为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
“因为不感兴趣,所以不会到处跟人传。”
“能想到把你当树洞,我是不是还没有蠢到家?”钟韵丽咧咧嘴,嘲讽的笑容再度浮现。
“为什么我谁都留不住?徐董事留不住,连我花钱养着的小奶狗都留不住。”
她红通通醉醺醺的眸子看向阮漠寒:“为什么?”
“我不知道。”阮漠寒淡淡应一句,走向自己的车。
她觉得自己已尽到一个树洞的本分,毕竟树洞是不会参与讨论的。
“喂。”钟韵丽最后叫了她一声:“你那么聪明,真没有能联系上白乐的方法么?”
“她是……唯一一个真心仰视过我的人了吧。”语带寂寞。
阮漠寒:“没有。”
这时,简烁常喂的那只猫从车底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往另一辆车的车底走。
看到阮漠寒站在路中间,朝她“喵”一声。
阮漠寒没听懂。
猫就不再理会阮漠寒,舔舔爪子,晃晃尾巴,走了。
阮漠寒看一眼猫的背影,悠哉悠哉,怡然自得。
猫不怕寂寞,就永远不会露出钟韵丽这样的痛苦和狼狈。
阮漠寒想起简烁,黑漆漆的眸子,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也闪着妖异慵懒的光,唇边牙齿尖尖,偶尔“喵”一声。
像猫。
阮漠寒不愿再理会钟韵丽,道一声“先走”,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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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简烁还是没有出现。
看样子真被钟韵丽吓怕了。
阮漠寒开车出地下停车场,想了想,给王诺打了个电话:“她这周有没有来找过你?”
王诺知道阮漠寒问的是谁。
她,简烁。
“昨天来过一次,还是和以前一样,滑了滑梯,荡了秋千,要了杯冰水喝了,就走了。”
“什么其他的都没做?”
“没有。”
阮漠寒忽然问:“你手上的伤,没贴创可贴了?”
王诺:“你注意到了我手上的伤?”
阮漠寒不说话。
王诺:“嗯,不用贴了,好得差不多了。”
阮漠寒:“知道了。”欲挂电话。
王诺叫住她:“漠寒。”
“你这么在意简烁来找我的事……”
“我说了,她是个危险人物。”
王诺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
阮漠寒:“你是我朋友。”
“知道了。”王诺轻声说:“再见。”
挂了电话。
******
周五早会,阮漠寒本以为会见到姜凯伦。
她发现自己脊背紧绷,像做好准备应对危险的野兽。
然而走进会议室,会议桌首端还是简铭温和的那张脸。
阮漠寒松了一口气,随机发现自己的心里,有点空空的。
她不露声色,却知道自己还是在意了。
那句关于姜凯伦的八卦,被她听进耳里:“好像,还带回了一个人呢,两张机票。”
她还是好奇了。
她觉得姜凯伦带回的那个人,一定跟姜凯伦为什么从照片上的样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有关。
静心开会,然后散会。
阮漠寒是一个善于自控的人,她的好奇心,也就起了那么一瞬间。
之后的时间,她都在专心工作。
直到下午,她在固定时间走出大办公室,走去洗手间,一路上想着自己刚才在看的数据表。
一阵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本能的让了一下。
若她当时的注意力再集中一点,她应该能早一点听出,那暌违了几天的高跟鞋声,属于姜凯伦。
也不至于毫无防备,对上一双貂一样的眸子。
阮漠寒的全身一瞬僵硬。
姜凯伦点点头,优雅笑道:“好久不见。”
阮漠寒:“也没有很久。”
她要求自己盯住姜凯伦,往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去。
阮漠寒抿抿嘴角。
她本以为,若姜凯伦带回的那个人,跟姜凯伦这十年来的剧变有关,那么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让她看到姜凯伦的一点情感流露。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也足以让她彻底对姜凯伦失去兴趣。
然而并没有。
姜凯伦只是用无懈可击的优雅声音提醒她:“别抿唇,抿唇也会泄露你的情绪。”
阮漠寒立即放松唇角。
姜凯伦笑一笑走了。
阮漠寒望向她的背影,连背影都是无懈可击,横平竖直的肩膀,连两边的高低起伏,都是绝对对称。
阮漠寒忽然想到了什么:“姜总。”
姜凯伦笑着回头。
阮漠寒走过去:“我能碰一碰您的手指么?”
两个聪明人对话,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姜凯伦轻轻抬起一只手,食指微翘,指向阮漠寒。
阮漠寒抬起自己的手,同样伸出食指。
指尖微颤,因为本能的畏惧,也因为好奇的兴奋,但她努力控制住。
轻轻触到姜凯伦的指尖。
那一瞬间阮漠寒心里涌起的,是一阵绝望。
姜凯伦的手指还是如往常一般,不冷,也不暖,像一块温润的玉,完美的非生命体。
她乘飞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真的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破绽。
阮漠寒开口问:“姜总,听说您带回来一个人。”
姜凯伦笑:“公司的八卦向来传的很快,我不意外。”
阮漠寒:“我能问问她是谁么?”
“不,你不能问。”
阮漠寒点点头,并不打算勉强,转身准备走向洗手间。
“但你能见她。”
阮漠寒背影一滞。
“周六下午两点,来我家,我就让你见她。”
阮漠寒站着没动,也没回头。
直到身后的高跟鞋声响起,姜凯伦走了。
阮漠寒回头,她甚至觉得,姜凯伦留下的罂粟花香气,都是完美而毫无破绽的。
也许,姜凯伦真的是一个比简烁更完美的研究对象。
背后的原因,和姜凯伦愿意让她见的那个女人有关。
******
六点,阮漠寒来到地下停车场。
简烁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哼着《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零碎音符。
她看到阮漠寒,笑嘻嘻走过来:“伸手。”
嘴里叼着花的茎,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阮漠寒觉得避免简烁烦她的最好办法,就是此时伸手。
简烁把那朵野花吐在阮漠寒的掌心:“送你。”
花茎温润,带着简烁咬过的温度,和一点点潮。
暧昧横生。
简烁细长的眉眼跳起来,笑得狡黠:“漠姐,我给你送花哎。”
“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喜欢你了?”一阵嘲讽的笑。
故意拿阮漠寒曾误会她喜欢自己的事开玩笑。
阮漠寒不答,捏着那朵花,面无表情走到一辆车旁边。
“喵。”她学了一声猫叫,惟妙惟肖。
简烁呆了:“你怎么做到的?跟真猫叫一模一样。”
阮漠寒冷冷:“不然怎么逗猫?”她瞟了简烁一眼。
她和简烁不一样,她只会模仿,大概是善于聆听之故,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喵”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所以不能和猫对话。
不过总之,猫算是懒洋洋从车底走出来了。
阮漠寒蹲下,把花放到猫的面前,又站起来。
地下停车场的猫见人见多了,丝毫不怕人,当着阮漠寒的面走近那朵花,嗅了嗅。
嫌弃似的,又钻回车底去了。
阮漠寒面无表情看着简烁:“你既然每次来这里是看你朋友的,那花也该送给你朋友。”她指指车底,意思是那只猫。
“但你朋友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简烁懒洋洋笑看着阮漠寒:“漠姐,你不知道这朵花是哪来的么?”
“知道啊。”阮漠寒语气淡漠:“你去过笑研。”
简烁兴高采烈的鼓掌:“聪明聪明,好玩好玩。”她笑嘻嘻向阮漠寒走近:“你就不想知道我去笑研,找眼镜娘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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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静静看着简烁。
简烁抬起自己的手指,晃了晃:“眼镜娘手上的伤,已经好了。”
阮漠寒:“所以她不再需要你。”
简烁“哈”一声:“漠姐,制造伤口还不容易么?”
她忽然离开阮漠寒,哼着《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零碎音符,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再跳三步,跳到停车场角落。
她蹲在那里,捡起一块碎石头。
拿起来看了看,嘴里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伴着圆舞曲旋律的节奏,在地上反复摩擦那块碎石头。
咔嚓,咔嚓,咔嚓嚓。
那样尖锐的声音,好像指甲刮过黑板,让人遍体生寒。
阮漠寒冷声问:“你对王诺做什么了?”
简烁不答,只是转头,笑嘻嘻望着阮漠寒,天真又残忍的笑容,像人性还未觉醒的恶童。
阮漠寒当即掏出手机。
还好聆音的地下停车场有信号,她给王诺打过去:“你是不是受伤了?”
“确定?”
“确定。”
阮漠寒把电话挂了,走到停车场角落,把简烁拉起来,一推,抵到角落的那面墙上。
简烁还在笑:“怎么,心疼眼镜娘了?”
嘴上笑着,猫一眼的眸子微眯,紧盯阮漠寒。
她是真的想知道。
阮漠寒冷冷回看简烁的双眸,冰凉,虚无,没有一丝感情。
下一秒,阮漠寒直接吻了上去。
简烁比她高那么一点点,被她用力抵着,头向后仰。
她狠狠吻上简烁的唇,就要微微踮脚,高跟鞋的鞋跟微妙离地。
简烁伸出揽住了她纤细的腰,也不犹豫,直接咬住她的舌头,痴缠。
阮漠寒手上一松,让手里的电脑包轻轻坠向地面,
简烁的吻突然停了,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你干嘛?现在并非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
“你不是说多给钱也不行么?”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你确定游戏要加码到这个程度?”语气也是冷冷,像坚硬的冰。
明明阮漠寒整个人抵在简烁身上,简烁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是那样亲密的姿势。
简烁的眼神也冷,挑起唇角的笑也像结了冰:“怎么,真的心疼了?”
阮漠寒不答,只是再次对着简烁的唇,狠狠吻上去。
简烁躲了,脸上还妖冶笑着,细长的眉却皱了起来:“说啊。”
“是不是心疼眼镜娘?”
“你确定现在不要?”阮漠寒冷冷问:“我这是为了补偿这个周六。”
“既然你主动不要,我也就不用退钱给你吧。”
很明确自己的金丝雀身份,还记得收了简烁这位金*主的钱。
简烁一怔:“什么意思?”
“周六我有事。”阮漠寒离开简烁,理了理衣服,捡起地上的电脑包。
转身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纤细的手腕却被简烁一把从背后拉住。
一甩,阮漠寒的后脑勺磕在身后那面墙上,不轻不重,还有简烁靠过的温度。
简烁直接对着她的耳垂咬了下来,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是有些咬牙切齿么?
阮漠寒不躲,任她咬,冷冷问:“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因为我周六不能去见你?哪怕现在补偿也不行?”
“你不会是……想我吧?”
“想你?生气?”简烁在阮漠寒耳边轻笑了两声。
她放开阮漠寒的耳垂,阮漠寒留神凝听她呼吸的节奏。
没有异常。
简烁一张妖冶的脸,移到阮漠寒面前来,还是那样天真残忍又慵懒的笑。
她的指尖绕上阮漠寒的发梢。
阮漠寒低头,看到简烁的指尖也没有颤抖。
“谁会为了你生气?老女人,别把自己看的太重。”
“只不过,我是出钱的金主,你是金丝雀,你不能不来,这是规矩。”
阮漠寒:“好,我把钱退你。”
“五百万全退,以前算你白陪我。”
阮漠寒:“可以。”
简烁瞟她一眼:“被我传染疯了吧你?”指尖一晃,扯到阮漠寒的发梢。
她把阮漠寒的发梢放开:“我不缺钱,你自己留着吧。”
“不退钱,我也不会来。”
“我等你。”
“我不会来。”
“我一直等你。”
简烁笑得懒洋洋,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新游戏。
阮漠寒不理她,拎着电脑上车,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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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离开以后,简烁在原地站了良久。
忽然她转身,走到阮漠寒刚才拿花逗猫的地方,把那朵已经蔫掉的野花捡起来,塞进口袋。
忽然亢奋起来,再度哼起《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旋律:“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再跳三步。
却忽然又颓丧下来,连脚步都拖着。
走出地下停车场,给自己叫了一辆网约车,目的地是笑研。
司机见上来一位大美人,情不自禁搭讪:“美女……”
简烁狠狠瞪过去。
眼底是一片真正的凶狠与冰冷,带着狂躁野兽一般的攻击意味。
纹了花臂的司机,也吓得立马噤声,何况他本来就开一辆红色的mini cooper。
简烁坐在后排,把车窗大开。
手掌举到窗口,像在用手指梳理吹进来的风。
司机看到了:“美女你可千万别把手伸出去啊,交警逮到要罚款的。”
简烁狠狠:“我乐意。”
但她其实并没有把手伸出去。
她只是借着夕阳,在看自己的手指。
食指侧面一道红痕,深深的。
大拇指掐上去,指甲盖的形状完美吻合。
刚才阮漠寒说周六不能来的时候,她呼吸没乱,手指没抖。
另一只手放在阮漠寒背后,揽着阮漠寒的腰。
指甲盖狠狠掐住食指,连敏锐的阮漠寒都没发现。
简烁惊异的发现,阮漠寒彻底让她学会了忍耐这件事。
忍耐着不要露出一点点生气和狂躁的样子。
简烁忽然开口问司机:“喂,现在哪儿可以考驾照啊?”
“还要打卡上满课时么?”
“当然要啊。”
简烁“嗤”一声:“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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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把简烁放在笑研门口,一溜烟开车走了。
简烁迎着暮色,从铁门翻进笑研。
天边一轮残阳如血,正是人间最寂寞的时分。
操场上空荡荡的,简烁遥遥望了教室那边一眼,应该那群孩子还没吃完饭。
简烁一个人走到操场上。
操场不是塑胶,沙砾铺成,一踢一脚灰,弄脏她漂亮的高跟鞋。
简烁走到秋千边,伸手推了一下。
秋千的铁架子有些旧了,一推,就吱吱呀呀的响。
好像旧的东西都这样,她想起简家老房子的旧木地板,也是这样,一踩,就吱吱呀呀的响。
好久没回去过了,大概是从知道柏静娴怀孕的时候开始。
杨海宁真的没有再找过她,甚至连柏静娴也是,刚开始打过好多电话,后来,就不找了。
简烁一个人蹲在秋千上,盯着天边的夕阳。
吱呀,吱呀,吱呀。
阮漠寒是因为她拖了王诺入局,才生气说周六不来的么?
可她真的想知道答案。
阮漠寒心疼王诺……超过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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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诺在教室里,和其他老师一起,照顾孩子们吃晚饭。
很多孩子因为性格原因,吃饭慢,好在王诺和老师们都有足够耐心,也不催促,慢慢陪着。
一个孩子打翻了碗,王诺过去收拾,用手语告诉她没关系。
不是所有孩子都有条件配助听器,还有很多配了助听器的孩子,还没学会说话或者还不想说话,所以手语还是这里的通用语言。
没有备用碗了,王诺走出教室,想去取来一个。
走出教室,无意往操场那边望了一眼。
秋千在晃。
上面还蹲了一个人。
王诺把备用碗拿到教室,自己向操场那边走去。
简烁抬头,瞟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还是妖异又慵懒:“哟,眼镜娘。”
可王诺刚才远远看着,分明觉得简烁一个人在夕阳下蹲着的身影,那么寂寞。
连晃动的秋千都显得寂寞,慢悠悠,吱呀呀。
她看着简烁,第一次觉得简烁不那么可怕,而有些可怜。
她问简烁:“你吃晚饭了么?”
简烁笑着荡秋千,不说话。
王诺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随时带着准备哄孩子的饼干:“要么?”
简烁唾一口口水:“你当喂流浪猫呢。”
王诺皱眉,把饼干包装上溅到的一点唾沫星子,用纸巾擦干净,装回口袋。
她打算走回教室了,简烁却在她身后喊:“喂,眼镜娘。”
“明天你的漠寒会来找你么?”
“不会。”王诺说:“她周六从来不会来。”
“怎么,难道不是去见你?”她边问简烁边回头。
王诺一愣。
那架旧旧的铁秋千已经空了,在空中兀自摇晃,没了简烁蹲在上面的身影。
不知简烁是什么时候跑走的,敏捷无声,在铺满沙砾的操场上,像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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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阮漠寒陪阮请音吃饭。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阮漠寒拿起来。
果然是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发来短信:“1704.”
她回复:“我不会去。”
简烁没回。
吃完饭,阮漠寒照例先把阮清音送去医院。
她离开的时候,阮请音拉了一下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看上去很紧张,你不是要去做医学研究么?”
阮漠寒点头。
“你以前都不紧张,为什么这次紧张?”
阮漠寒想了想该怎么说:“因为研究在升级。”
“你紧张的话,不能不升级么?”
阮漠寒又想了想:“人要做的事分两种,自己愿意去做的事占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阮清音:“如果我只做愿意做的事呢?”
阮漠寒:“那你可能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孩。”
她开车走了,向姜凯伦的别墅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