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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很不对。
听着野田光奈的演奏,榊太郎再旁边双手抱胸,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不是说她弹得不对, 或者说乐曲强弱和色彩处理不到位,而是, 怎么说呢——
就是一种, 很奇怪的感觉。
马上就是高中组的钢琴全国大会地区预选,野田光奈并不准备参加, 但还是遵照榊太郎给的选曲单选择了四首几乎可以串联起来的歌曲——
巴赫的创意曲先不提, 剩下三首分别是莫扎特的《奏鸣曲》K.576、德彪西的《雾》、与肖邦的“蝴蝶”练习曲。
这些对于现在的野田光奈来说, 难度都并不算特别高,甚至于可以说到了随便玩的程度。光是看到这几首曲子,榊太郎就能想象得到灿烂的春光中蝴蝶隐入雾间, 应该是有些神秘悲伤的氛围才对。
然而他在旁边听着这么四首,怎么觉得好像……
好像越来越欢快了?
你就这么喜欢大雾天气么?好好一首德彪西标准的氛围感曲子,是怎么被你弹得这么喜气洋洋的?
“太郎, 我弹得怎么样?”
“光奈。”
“嗯?”
“你最近是不是, 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试探性地对着自家学生开口,看到她停下翻谱的手榊太郎就知道自己应该没猜错:“这么开心, 让你弹起来都忍不住炫耀?”
“有么?我怎么不觉得。”
盯着野田光奈良久,榊太郎不确定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最后轻轻地哼了一声:“你不说也可以,那我们换个话题。‘皇帝’, 准备得怎么样了?”
“……”
在练了在练了,从来没有放下来过, 她都快要弹吐了。
至于开心这种情感,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手指持续轻轻按着琴键,野田光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那么点想笑。看到她的表情榊太郎哼了声,最后将谱子放在了钢琴上:“既然这样,就去参加一场比赛吧。”
“啊?可是我……”
“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钢琴家,那么比赛,是必经之路。”
比赛,更多的比赛,对着整个音乐届展示自己,表达自己的态度是必须的。
看她没有再说话榊太郎就知道野田光奈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野田惠一样,能够直接被著名的指挥家和乐团邀请进行演出。而且就算是直接邀请,对方也是明白她的实力才会这么做,不会就这么无的放矢。
作为知名指挥的休得列杰曼现在已经退休,当年他与野田惠还有千秋真一的相识不可复刻,这条路不是野田光奈能走的。
“所以太郎让我选的四首曲子,是要我参加哪一场比赛?”
“女王钢琴大赛。今年正好轮到了钢琴,也有了青少年组,你可以去试一下初选。这四首也只是两次初选的演奏曲目,进入复选之后的选拔你都需要重新选曲练习。”
瞥到野田光奈麻木的脸,榊太郎轻笑了一声:“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换曲么?”
给你一个换曲的机会,开心么?
被自家钢琴老师这种不知道算不算阴阳怪气的关照说得缩了缩脖子,野田光奈也有点嘴硬:“那我要是入围了,是不是到时候还要去比利时?”
“很好,看来你对女王钢琴大赛有点了解。”
利兹女王钢琴大赛,是欧洲、乃至国际三大著名的古典钢琴赛事之一,另外两项分别是肖邦国际大赛和柴可夫斯基大赛。不同于另外两项比赛曲目都限制为肖邦或者柴科夫斯基,女王大赛的选曲更加灵活,但是知名度却相对低了一些。①
不过含金量依旧超高。
野田光奈掐算了一把时间,表情里多了点郁闷:“要明年的话你就让我去柴赛了?”
“对。要不是你去年还没好,我想帮你报肖赛青年组的。”
作为钢琴、提琴、作曲每一年轮换主项、三年一次的女王大赛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少女默默地翻动着自己的选曲,突然有点纠结:“那我难度是不是得提一提?”
“不需要,难度一点点提,没必要现在就上大杀器。”
看榊太郎用“皇帝”协奏曲示意的模样野田光奈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开始发亮。
如果走到最后一关决赛,女王大赛最后决赛规定的内容,是协奏曲。
协奏曲,和乐队一起演奏,就在今年!
从来都知道怎么激励野田光奈的榊太郎看她的状态满意点头,其实现在单纯的什么高中生全国大赛,已经不适合野田光奈了。
国中三年的碾压局势虽然有可能在高中改变,但其实也改变不了太多。她已经开始被各种媒体关注,也有些许报道,再参加全国大赛高中组……
榊太郎也和两位真正的监护人讨论过,都认为这并不能让野田光奈成长,反而会加速一种“内耗”。
她要更宽广、更辽阔的平台,要去见更多的东西,而不是拘泥于一个小小岛国,认为这就是全部。
不过千秋真一这种宠孩子的人想出来的方法也绝对不行,什么叫“只要我带着乐团给光奈撑腰就好”,他对休得列杰曼截胡野田惠弹协奏曲的心结还在么?
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行!
“太郎,太郎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沉默片刻后转向满脸好奇的野田光奈,榊太郎莫名觉得好像这段时间下来她成长的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不是说身体上的,而是更多的情绪、表达、以及……
“所以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的事情?”
“才不告诉太郎。”
“野田妹和真一也不说?”
“野田妹可以。”
那千秋真一没两分钟就能知道了。
对着自家钢琴老师做了个鬼脸,拿到女王钢琴大赛的选拔时间后野田光奈倒也没有太着急,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练习。
认真对待什么的,她其实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想着自己选曲中的《雾》,野田光奈坐在电车上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膝盖当做节拍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一样在雾里。
你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么,光奈?
难得没有再继续练琴,先走到女子排球部的体育馆时看小柳花子的练习野田光奈没有打扰她,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时脚步却迟疑了不少。
走到体育馆二楼看到还有不少欢呼的女孩子,野田光奈找了块空地用手撑着栏杆,盯着其中某个黑色卷发良久才转头看向正在鱼跃绕场的古森元也。
怎么说呢,成为了自由人的古森元也,是真的很像是一条在来回扑腾的鱼。
表情深沉地跟着古森元也上下鱼跃,莫名感觉到催眠感觉的野田光奈赶紧晃了晃头,转向佐久早圣臣时发现他似乎套上了一件写着10号的简易背心准备上场。
他的头发依旧是自然卷的模样,额前略微垂下一些,露出了左边眉头上并排的两颗痣。看着他身上的黄色背心,野田光奈换了个姿势继续撑着栏杆,不同于旁边别人的激动,平静地让人觉得与整个体育馆都格格不入。
除非是赛程冲突,她基本上看过佐久早圣臣所有的比赛,也亲身经历过被古森元也吐槽说“好恶心”的扣球。现在看他各种救球,再想想其实场上这个人有不小的洁癖……
“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嘀咕了一句后突然感觉到来自球场上的视线,下意识看过去时野田光奈愣了愣,抓着栏杆猛地后仰后直接蹲了下去。
不对,这里又没有挡板,也没有横幅遮挡,她蹲下又有什么用?
再,再说了,来看自家竹马打球,很奇怪么!
以前又不是没看过,还差点被排球砸到过好几次,怎么今天就这么心虚?
看到野田光奈这种自欺欺人的动作,佐久早圣臣轻哼一声转过头,脸上却细微地露出些许笑意。
他从刚才就感觉到了,虽然因为各种比赛已经习惯了被注视,但总有一个人不一样。
本来只是想确认下是不是某位青梅不练琴跑来转换心情,结果看到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怎么说呢——
“唔,今天佐久早心情很好?”
“嗯?”
结束了社内的练习赛,佐久早圣臣听到自己前辈的声音时看过去,看到桦仓太郎与饭纲掌好奇发问的那刻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头。
“很明显么?”
“超明显好不好,光奈一来你就……”
“元也。”
“哦呀?”
“我好像听到了个女孩子的名字?”
看到两个前辈挑眉八卦的表情佐久早圣臣瞥了眼古森元也,然而某个自爆的表哥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一点想要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是幼驯染。”
“只是普通的幼驯染么,嗯?”
“我也觉得不是哦。”
真是好烦的两位前辈。
看他们的表情古森元也同样笑得灿烂,拿着自己的水瓶歪了歪头:“不过光奈居然会来看训练,好神奇。”
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说单纯只是……
看到休息的少年用毛巾擦掉额头的汗水后又一次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头发被往后撩起的模样让野田光奈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对着他轻轻地挥了挥。等到佐久早圣臣再度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说话,她才慢慢抵住额头,没忍住小小地嘤了一声。
糟糕,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觉得刚才的佐久早圣臣,好像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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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化用自伊丽莎白女王大赛,简称女王大赛的赛事,不是大英家那位,是比利时的伊丽莎白女王命名的,现在的赞助人也是比利时的王后马蒂尔德。它在1929年成立,后来大概率因为二战停止过,一直到1951年重启。它的举办主项每年都会变,简单来说就是到2015年,每年都会在钢琴、唱歌、提琴、作曲中四选二;2015年以后就是每年一项主项。现在女王大赛也是国际层面上含金量最高的三大赛事之一。今年是提琴组,我国的陈亦柏拿到了亚军,去年钢琴第一是法国的乔纳森·福内尔、第二是俄罗斯的谢尔盖·雷德金、以及第三日本的向川圭吾
光奈,你心动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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