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明月落谁家【完结番外】>第37章 赚了一点

  将生借来四舅公闲置的旧车开了几天,关店就回村里房子盯装修进度:围墙加固、铺防滑砖、砌两处花草角落,又给柏柏装了副秋千。这些忙完后还有厨卫需要翻新以及重装防盗网,虽说是租房,但租客不一般,将生对标的是贺蔷之前房子的装修标准。

  做这些不指望潘文秋给钱,也不能动用生意的流动资金。将生手里钞票宽裕还得亏贺蔷一周前还了十万块,当她颤颤巍巍看手机上的收款到账通知,心里竟然有几分不踏实。贺蔷像看透将生的念头,请将生外出排队买奶茶时说,“你放心,这下咱们不是更纯粹了吗?心里掂量着钞票,你不怕不尽兴啊?”

  将生耳朵都欢喜得红彤彤,当晚就邀请贺蔷去尽兴一回。贺蔷咬着吸管,还是那样慵懒地拍将生的胳膊,“你脑子里尽是那事。”

  而看着将生即将退肿完全的脸,贺蔷才证明了她脑子里那种事也不少。两个人六点进的房门,破天荒的夜里两点才出来。有两次将生都扛不住打起瞌睡,被贺蔷揪着耳朵咬下巴,“陈将生,不许睡。”语气里的宠幸味和急迫感让将生好奇,她伸手和贺蔷拥抱,想着如果能一觉睡到天亮多好?一想到这,将生清醒,她看着贺蔷,解读着贺蔷神色里的涵义,被她温柔心疼的目光熏得醉乎乎的。

  将生还很好奇,贺蔷哪里来的钱?她也问了,对方撑着头笑,“怎么?小瞧人了不是?”

  她不敢小瞧贺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贺蔷拉到身上,“最后一次,你能不能来点狂野的?”

  狂野的确狂野,但是将生大腿肌肉好像拉到了筋,晚上撇着腿滑稽回家,被起夜的潘文秋看到,补着水的妈妈说将生呐,不要玩得太过分,你看看几点了?

  将生眼里跳跃着幸福,她想和潘文秋说“不是玩,真的不是”,最终笑着回答,“好,以后我注意。”良好的态度倒是吓了妈妈一下,“德行。”

  将生知道这些天她处于亢奋状态:精打细算,四处奔波,三点一线,为的就是给贺蔷和柏柏她们打造一个安心的住处。晚上十点,送走工人师傅的将生坐在院子里看天,这个冬天湿漉漉的,月亮隐在云后,寒意渗到衣服内,却被将生暖融融的快乐驱散。她终于忍不住,头一回拍了几张图发给贺蔷,“你瞧,这个院子都足够停你的车,车棚也不错吧?”

  拍上了瘾,再进屋子打开所有的灯,客厅、厨房、洗手间、所有卧室和给柏柏装饰的小书房都到位,将生得意,“柏柏一定喜欢。”

  那头的贺蔷等了快半小时也没回复,将生悻悻地关上门,发动车子离开。开上主路时,贺蔷拨来电话,将生按免提,兴奋重回脸上,“怎么样?”

  贺蔷那头的沉默让将生忽然感到不对劲,“这……你们是觉得住在乡下不方便吗?其实吴中农村和城市在生活上差别不大,开车往返也很快。”

  贺蔷还是没说话,将生急了,“那……我再帮你问问别的住处?”

  “将生……”贺蔷语气里似乎为难,“我没想到你行动得这么快,只是,我已经找到房子了,交了押金,明天就搬。”

  将生讷讷地回答,“哦……那,我帮你搬家吧。”

  “嗯,不用啦,我找了搬家公司,不用蚂蚁搬家一趟趟来,他们的车空间够大,一次搞定。”贺蔷一口气拒绝完,两个人都在思索下面说什么,这时,一丝陌生而清爽的笑声从电流中钻出来。将生直觉不是电视里发出的,似乎就在贺蔷身边。

  “你在打麻将呀?”将生问。

  贺蔷草草“嗯”了声,又谢了将生后说回头聊便挂了电话。将生的心情就在开车时越来越差,好不容易到了家,不想在楼下也碰到贺蔷,她从一辆低调的GLC下车,回头和开车的人说,“再见。”将生视线刻意偏了下,发现开车的是一名女性。

  “嗯。”贺蔷身上传来酒气,走路的步伐却很稳,她没有给将生扶着自己的机会,两个人一前一后爬楼梯。将生先到家门口,贺蔷回头看着她一会儿,“早点休息啊。”

  将生如鲠在喉,只能目送贺蔷再上一层楼,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她还愣在自家门前。

  你搬到哪里呢?那个盘着头发穿着、穿着白衬衫的女人是谁?大冬天的不冻死她吗?将生顾不上回家,在微信里迅速发出以上几问。

  贺蔷发来个笑出眼泪的表情,“等我安顿下来再请你去新家玩。哦,她就是爱漂亮不要温度的人。”语气里的熟悉亲密让将生的心酸得狠,“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要保持独一无二的关系。”

  “嗯,我记得啊。她是过去式了,房子是她帮我找的。”贺蔷回答。

  八成钱也是找她借的。将生猜测,她颓废地回家,这些天为装修老宅攒着的那口劲儿正“嘶嘶嘶”般地从她身体窜出,潘文秋将电视声音调低,指了指桌子,“吃饭吧。”

  将生点头,坐在桌前发现饭菜还是热的。有荤有素有汤,糖醋排骨、炒矮脚青,一碗简单的紫菜蛋汤,足够抚慰将生忙碌奔波的疲惫。潘文秋最近改了性,只要她做饭,顿顿都有肉。将生吃得嘴边流油,“妈,你不是许了那什么愿吗?不做荤菜。”

  “前些天我听大师说,心中有佛就行,不要为难家里人,那不是菩萨本意。逼着你吃素也吃了十来年,你看看你最近忙得只回家睡三五个小时,脸还挂得住肉不?颧骨瘦凸出来不好看。”潘文秋说。

  “那你吃了没?”将生问妈妈。

  “我还是算了,吃素吃习惯了。”潘文秋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将生吃得很努力,憋了半天,“做这一行太累了,要不改别的吧?”

  做哪行不累呢?将生说我这种小老百姓,没的挑,有碗饭吃挺知足了。你看看那些厂妹,两班倒三班倒,人累得双眼无神也才顶多六七千,我比她们好多了,“杀鱼我也不怕遭报应。”将生不知强调了多少回。

  潘文秋也不知可否,转身拿了个大牛皮纸袋出来,将生看到时眼睛瞪圆,“你……拿这个做什么?”刚要抢,被潘文秋闪过,母女俩的肿眼泡互相瞪了会儿,潘文秋松了气,将袋子放到将生手边,“今天你走后农贸市场来了消杀,我见店里冰柜下面好久没拖洗,就请人帮忙挪了位置,这才看到合同。”

  将生别过脸,装着满不在乎地塞菜,“反正我自己的钱,我爱借就借。”

  “也是,我也不想管。”潘文秋说这贺蔷应该把钱还了你吧?要不你哪里来的钞票装修逛宜家?她往椅子背一靠,“将生,别把妈妈当傻子。你存了多少我能估出个大概。但是,你是借钱借出了感情,还是因为有感情才借钱的,我不好说。”

  将生捧着碗扭过身体假装看电视,“朋友嘛,帮个忙,反正也还了。”

  “那她家下午就开始搬家了你知不知道?”潘文秋看将生脸色发白,不忍心把话讲白,“小李搞得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别又被骗了。”

  “我……我晓得。她们家明天就搬完了。”将生筷子捏得不稳,米粒子挑到碗外。她全然没了强行吃饭的胃口,刚才也只为了讨潘文秋的开心才勉强自己大口吃。

  大颗的眼泪滚了两粒进碗,将生抹了,放下碗说吃饱了,走回房间关门闷起来。

  付出一点都不累,被拒绝才难过。将生的泪抹不尽,她给贺蔷发消息,“你为什么骗我?今天就开始搬家了。”

  “嗯,也不差一天两天嘛。”贺蔷说柏柏和张爱华已经先过去住了,她回来是有点事。

  将生就三步台阶一跨地到了贺蔷家门前敲门,贺蔷马上开门,嫌弃声音很大似的,又嗔了将生一眼。将生放眼这个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卧室里一张床上还有生活气息。

  贺蔷转身,指着厨房,“还有些细碎的小东西需要检查下,我就多留一——”

  “夜”没说出口,贺蔷被将生抱住,杀鱼小妹的呼吸听起来很乱,她既想压抑哭泣,又慌不择路地紧抓贺蔷。将生发现即便贺蔷在身边,她心口还是被沉甸甸的情愫砸得闷重,“为什么呢?”将生吸着鼻子忍泪,“好歹给我个机会吧?”

  贺蔷不说话,摸着将生的头很久,说得依旧是老道理,“有什么用呢?到头还会分手。将生,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们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不好吗?”

  “我不要轻松,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轻松。”将生再也不想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安排,她低声哭求,“我就是喜欢你。”她思想境界没到位,无法游走在这种轻盈的关系内,她想摸到贺蔷心灵的棱角,希望分担她生活的煎熬,愿意站在哪怕只比泡友暧昧一点的立场内,甚至不需要贺蔷说出“女朋友”这三个字的定位。

  与贺蔷一样,也没人教过将生怎么去爱,将生只是像血液循着血管运转一样,循着她觉得天然的方向靠近贺蔷。潘文秋将她的这种做法称之为“贱”,将生却停不下来。

  将生难以置信,挂着泪痕的她看贺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别人了。”

  “我没有。”贺蔷辩解,“鬼知道我怎么找了你,烦都烦死了。”她亲亲将生的脸颊,“又不是生离死别。”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但是这不打一声招呼就搬家的行为也相当冷血了,将生这才彻底相信贺蔷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贺蔷趁热打铁,“你最近特别热情呢,你看,我还特意留下来等你,不要辜负吧。”

  将生摇头,“不要。”她鼻涕眼泪擦完,与贺蔷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农历初三的娥眉月弯成小船,悬在天空。淡淡的浅金月色透过玻璃洒在红木地板上,夜晚静得摄人心魂。贺蔷一手搭在将生的肩膀上,出神地看着外面,半天叹了声,“好美啊。”她看将生,杀鱼小妹吸鼻子,“美是美的……”

  贺蔷已经动手动脚,“我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将生低头看,衣服拉链已被贺蔷捏住。

  “你找到正式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前,我都只有你一个。”贺蔷看着将生的脸,郑重地亲她嘴唇,“我不骗你,我对着月亮发誓。”

  “那如果你看上喜欢的人,而我却没有呢?”将生找到了一个严峻的漏洞。贺蔷偏着头看她,刮了下将生鼻子,“说你傻,真不假。”她咬将生耳朵,“洗澡去。”

  哭完一场后似乎有了新进展的将生抓着满头泡沫时想了会儿,“不对!”她喊贺蔷,“你又糊弄我!”随即自己嘀嘀咕咕起来,“行吧行吧,你不是凭空消失就好。”从独一无二到赢得先机,将生确定多少赚了一点。

  贺蔷听了在外面“哈哈”笑,漂亮的睫毛眨了眨,眼睛又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