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燕云风月【完结】>第56章 桑弧蓬矢

  窗际微明的时候,古城里落起了秋雨,梧桐的密叶尚在沙沙作响,至于垂柳的柔枝,却已是被风雨摧得光净了。

  滴答的雨声渗透进昏梦中,怀砚幽幽转醒,还带着星熹的晨光影影绰绰,藕荷色的帘帐间或摇晃,人像是卧在一颗含混的水晶里。身旁的床榻尚有余温,被子里有股酒香和麝香的气息,昭示着前夜情事的欢愉纵浪。怀砚坐起身来,从绸缎的缝隙望向架子床外,陆竞云系着颈间的扣子,下半身只着了一条底裤,许是为方便赶路,他穿着较为松垮的玄色布衣,遮盖了身上起落有致的线条,这身打扮低调朴素地像个小镇工人。

  怀砚偷偷盯着那双肌肉分明的长腿看,看他套上麻布裤子,将腰间抽绳系紧,待那人穿好了衣物看向床榻,他又被他的英俊所迷摄了心魄,那双深如墨漆的眉眼,望一眼就叫人就难以自持。怀砚想,自己若是高长恭那样的将军,这一刻他便立刻想卸甲归田,跟眼前之人过最简单纯净的生活,晨起就能触碰到烟火人间。

  “再睡会儿,才五点。”陆竞云走回到床前,坐在沿儿上,扶按着怀砚肩膀,想把他裹回到被子里,

  “怎么起这么早?”怀砚任他照顾着,明知故问。

  “晚了叫你同事看见就不好了。”陆竞云倒也坦然相告,“我去看看银狼酒醒了没有,然后今天就要从太行回燕云去了……”

  “我还有最后几场戏在鲁东,然后也回不了燕云,要直接去豫州……又接了古装戏。”怀砚水眸潋滟,他虽知道陆竞云该走了,可一想到下次不知何时能再见面,难免满腔惆怅。

  “这次是演什么角色?”陆竞云侧目看他不舍,也忍不住隔着被子抱他。

  “赵佶。上部戏受了皇帝的气,这次也感受下当皇帝是什么滋味儿。”怀砚玩笑。

  陆竞云沉思了片刻,“是因为绘画才接这个角色么?”

  “能看到他的真迹……这个机会难得。而且这个人物复杂立体,虽然是作配,但与此前我接触的类型都不相同。之前跟前辈探讨的时候,他也曾谈起过,年轻恰要不得成名心切,积累经验、多做尝试才难能可贵。”

  “眠儿,你好像永远能这样从容淡然。”陆竞云看他,眼里有挚恋也有艳羡,“性情大多与生俱来,却也不免被生活经历所塑造……这两年你受了不少苦……乍入文艺场,我以为你会有些……”

  “刚开始是有些惶惑和急切,尤其是过年回到胡同里的时候……我也确实为邻居们做了些小事。但细细想来,赚快钱去给予他们帮助并不是权宜之计……或者说,也许自己有更大的能力,只是需要时间和努力去挖掘积淀。”

  这番话叫陆竞云想起在齐山徐府的少年来,亦不急功近利,却也有桑弧蓬矢之志,慈悲济世之心……他不禁感到一种酸涩的欣慰——即使他们相隔多年未见,经历身份已千差万别,可那人的本心依旧是他难忘爱慕的模样。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徐江眠的倾城容貌固然叫人神迷,可叫他最终沦陷的是那少年赤诚坚强的个性……因为他自己本质上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签了京华,他们想来不会叫你接这样的角色,《春桃》那部也一样。”陆竞云被他摸得心痒,甩掉纷杂思绪,张口含住他的指尖。

  “你也看了《春桃》?”怀砚计算片子上映的时间,算着算着心里就一阵暖意,又感受到自己指尖被软湿的舌包裹着,头皮麻痒像过了电,嗔了一句就收回手来。

  “眠儿……”陆竞云凑近他的面容,“这也是跟你学的。你十来岁的时候,就这样含过我指尖。”

  怀砚闻言有些茫然,陆竞云不等他答话,就忍不住吻上去,边碾压唇瓣边呢喃,“你含过的指尖都是甜的……”

  怀砚微微推开他一些,浅尝了自己的指头,“还真是,像麦芽糖。”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回想起一些东西,不同于以往产生回忆的痛苦,他仿佛可以沉静地接受思潮的侵袭。

  怀砚脑海里自行消化了片刻,却没有讲出来,再低头瞧见那人的裆部因为方才的吻还在一***,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捻了一把,“这事儿没够么?军中肯定没人想到陆长官会……”

  他自己说着,却也觉得身下有些不对,幸好有被子遮羞……怀砚不禁暗暗在心里吃惊,原来这种事情当真与吃饭喝水类似,昨夜已餍足疲惫到极致,这会子居然又想了……再想起自己闹了好些天的风寒,竟也觉得舒服了不少,喉咙不痒,鼻子也不塞了。

  但是被他这样一讲,陆竞云倒觉得自责羞愧,他从床上站起来松了松腰带调整位置,红着脸道:“眠儿,你休息吧,去鲁东一路上要小心……那灯光师也还在跟组么?”

  “早没再跟了,远钊放心。”怀砚道,“我仿佛已经过了被他们盯梢的时段,会不会已经排除嫌疑了。”

  “前段时间情报署的人来这边出差,我特意招待了一下,也摸听了口风,他们目前已把你从A类降至C类目标,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之前还有从目标中移除后第二天逮捕的情况……加上时局不稳,我其实也担心。”陆竞云低叹,“你在外面拍戏相对还更安全些,如果没什么必要的事,不回燕云是最稳妥的。”

  怀砚对这些还是有些敏感性,他从江岸的摩擦中能猜测到一些事情,再听陆竞云此言,更觉依依离别之情难以遏制,也不管什么节不节制,从床上下来又将他抱住了,两人心里还都有不舍,忍不住又伴着晨曦在中宵放着红烛的长案上弄了一番,怀砚的双膝被硬木硌得青紫,腰窝周遭也被按出了指印,下腹又酸又胀,还没有出发前往鲁东,他已几乎在情海中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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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衣服是脱了穿,穿了又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