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

  泉镜花的源头在哪里?家已经是不可能回去的地方,港口Mafia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了她曾经流浪过的贫民窟。

  果不其然地,药研与不动在擂钵街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少女。药研沉默地打量泉镜花,思考着劝服她的方式。如果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没说谎,那么她就是大将的故人之女,带她回去的方式不能太粗暴。

  但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

  药研下意识皱起了眉。

  见他变色,泉镜花也紧张地抿起唇。她握住手机,好像握住了些勇气:“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想带你去见大将——这话肯定不能直说。这个女孩子如惊弓之鸟,这么说肯定要跑的。

  见她这样,药研下意识拿出了对待弟弟们的态度,放缓了声音:“你想做什么呢,泉君?”

  泉镜花愣了一下。

  接着,她听到手机里传来少年的声音:“夜叉白雪——”

  她惊惶地回头,看到不动行光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部手机。白发的夜叉闻声而动,浮于泉镜花身后,无机质的眼神中毫无情感可言。

  “不——”

  不动行光不为所动地在泉镜花的惊呼中下令:“杀光这里的人。”

  “不要!”白色的夜叉俯身,向旁边的矮屋掠去,泉镜花惊呼一声,拔出随身的短刀冲向不动行光,试图阻止他再次下令。然而即使刀在右手,不动的速度也还是比她快太多,带着鞘的短刀格住泉镜花的手腕,反向用力夺下了少女的刀刃。接着,他将短刀握在手里,反手压制住泉镜花不甘心的挣扎,提醒她:“回头!”

  泉镜花被压制着强行回头,看向夜叉白雪。夜叉的刀刃已经逼近了矮屋的窗口,它是擅于暗杀的异能力,无声的锋芒已至身后,背对窗户的妇人却犹不知情。

  “小心!”泉镜花哑声大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夜叉的刀有多快,这个距离,即使受过训练也——

  “吱——”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后,夜叉的刀锋被生生逼停在妇人后心不足半寸处。黑发军装的少年手持短刀抵住夜叉的刀锋,任异能力怎样用力都纹丝不动。

  夜叉后退了一点,举刀劈向少年,少年毫不躲闪,短刀在夜叉的刀背上一敲,借力带着夜叉跃出矮屋。

  窗户在妇人的尖叫声中被重重关上,战斗也同步结束。没了后顾之忧,药研藤四郎迎着夜叉的刀锋上前,短刀穿透夜叉的胸膛,用力一划。

  异能力终究不是真正的人体,被劈作两半后消泯的毫无声息。与此同时,手机中又传来不动行光的声音:“夜叉,继续。”

  泉镜花缓缓地眨了眨眼,见夜叉确实没再出现,才觉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她呆呆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药研无奈地叹息:“不动,你吓到他了。”

  不动行光没有回答同伴的责备,只是将本体插回腰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抽出泉镜花的短刀向她丢去。

  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扎在泉镜花的脚尖前。

  “继续。”不动行光盯着泉镜花的眼睛,“夜叉白雪,向我们攻击。”

  “不动!”药研无奈地叫了一声,迅速后跳一步,躲开夜叉的拔刀斩。不动行光侧了侧身避过刀风,瞥了泉镜花一眼。

  少女已经咬着牙拔出了短刀,起身刺向夜叉白雪。

  夜叉的眼中只有任务目标,它躲开泉镜花的刀,不依不饶地追着药研与不动。两人谁也没再去碰腰间的本体,只是在刀光剑影间闪转腾挪,引导着少女与异能力相斗。

  “左边。”药研且躲且退,沉声提醒,“注意左边的死角。”

  少女偏转刀锋,灵巧的身型让她能轻松地在空中转向,将目标对准夜叉未持刀的手。

  “夜叉不如你灵活,发挥你的优势!”不动行光跳上废墟,引导着夜叉深入复杂地形。

  果然,在废墟中,夜叉的动作就不如平地那样如鱼得水。泉镜花紧随其后,在废墟上疾追两步,挥刀刺向夜叉白雪的肩头。

  夜叉向前稍一倾身,短刀就擦着它的肩膀滑了过去。异能力稍稍调整了姿势,重新追上不动行光,不动又往高处跳了一步,引诱夜叉砍来:“抓住这个机会!”

  夜叉举刀劈下,刀锋擦着不动行光的肩膀嵌入废弃的水泥预制板。不动闪开一步,回头去看泉镜花。

  泉镜花会意,握紧短刀一跃而起,刺向夜叉的后心。

  也许是过于激动,又或者脚下不稳,这一刀刺偏了位置,仅刺入了夜叉的肩头。泉镜花双手握紧短刀用力压下,试图学着药研的样子将异能力体一刀两断。

  “不要冒进!”药研跳上废墟,抓着泉镜花的肩膀带她离开原地。下一刻,夜叉用力拔出刀,水泥预制板被一刀两断,摇摇欲坠的废墟终于轰然垮塌。

  不动行光在掉落的杂物中躲开夜叉接连不断的刀光,从夜叉身下俯身冲过。夜叉懵懂转身扑下去,药研松开手:“现在!”

  少女一跃而起,孤注一掷地刺向夜叉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不动行光在夜叉刀下滑开,夜叉一刀砍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变招,要害处就被少女一刀刺穿。

  咚地一声,异能力体扑倒在地。泉镜花把全身的力量都加注在了双手上,握紧短刀狠狠一转。

  夜叉消失了,就像前两次那样消失得悄无声息。泉镜花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愣愣盯着面前的一片空地。

  第一次。

  她的天赋、她的能力、她的噩梦……第一次,她战胜了它。

  她战胜了……夜叉白雪。她杀掉它了。

  这个想法冲入脑海的一瞬间,一股从心底升腾的战栗席卷了少女。她颤抖着,咬紧牙关,用力睁大自己通红的眼睛盯着持刀的手。

  脚步声响起,不动行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既然恐惧如影随形,就给我打起精神去面对它。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是要等它害死现在的人吗?”

  药研瞥了一眼同伴,无声地叹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泉君。你没有让它伤害任何人。”

  不。泉镜花下意识地摇头。如果不是他们武力过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引导,夜叉白雪一定会害死更多人。

  她抬起头,两个少年静静看着她。他们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夜叉在他们面前却连刀都拔不出来。

  ——她想要这样的力量。这样,永远阻止夜叉的力量。如果她能早些拥有这份力量,敦不会受伤,那三十五个人不会死,她的爸爸妈妈、她用生命保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也——

  面对着不知姓名的两个少年,泉镜花放声大哭:“请教我杀死夜叉白雪的方法!我再也不想让它伤害别人了!”

  ——从那时起,已经过了四天了。泉镜花垂足坐在缘侧,盯着院子里的一丛灌木发呆。

  她来这里的头一天下午,红药来过一趟。泉镜花与这位神秘的小姐并不熟悉,只能根据她的表情暗自揣测她的态度。但是对方一直微笑着,同样是首领,同样挂着叫人猜不透真意的微笑,然而这微笑并非她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脸上见过的、令人心生慑服乃至不寒而栗的微笑。

  她笑得很从容,上位者的乾坤底定之外多了一种令人心生亲近的东西。她走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起身围拢过去,乱七八糟地叫着主君、大将、主公大人。

  不是港口Mafia对首领的敬畏,也不是侦探社对社长的尊敬。泉镜花歪了歪头,看到有人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在港口Mafia与侦探社,这都是不可想象的。

  他们就像家人,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既不是长辈也不是小辈,却是家庭最不可或缺的核心。

  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红药看了过来。那些人自然地让开一条路,泉镜花站起身,轻轻叫了一声:“红药小姐。”

  “小镜花。”她很自然地称呼她,“你想留下来吗?”

  泉镜花眨眨眼。

  “这样啊……”她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犹豫。

  但很快,她就做下了决定:“那就留下来吧,留到你有其他地方可去的时候。至于夜叉白雪……”

  她回头,视线扫过身后的人们:“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教你。”

  泉镜花能感觉到,得到她留下的许可之后,这里的每个人才真正接纳她。

  身后传来穿着袜子跑过缘侧的咚咚声,那人跑近,把一碟和果子放在她身边:“这是小豆做的点心……”

  泉镜花回头看去,那是个看起来比她小一些的男孩子,有着星空一样深蓝色的柔软头发。接触到她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缩缩:“那个、小豆做点心很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泉镜花歪歪头,想起了他的名字:“谦信景光。”

  “是!”名字被记住,男孩显得很开心。两人都不是擅长聊天的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和果子,看着蝴蝶飞过庭前。

  “哦呀。”红豆色头发的青年从廊前走过,笑眯眯地在他们面前又放了一碟点心,“交到新朋友了吗?”

  “小豆!”谦信很开心地叫道。

  “主人在找你哟。”小豆长光浅笑着提醒。

  “是!”谦信景光跳下缘侧,向着主屋跑去。泉镜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豆长光,温和宽厚的笑容之下,她嗅到了他绷紧的神经。

  “出什么事了?”她站起身,问。

  作者有话要说:

  药研:不动,你态度好点……

  不动:信长公当年就是这么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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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和谦信是抢戏,才看见他俩的极化消息,呜呜呜上杉家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