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青禾摇曳,春光漫山遍野。

  在田野的远处,是一片清濛濛的群山,其间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田野的另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湖岸边有一座城伟岸耸立,即便湖水再怎么朝着岸边拍击,也无法撼动城墙分毫。千百年过去,城依旧稳如泰山。

  田、城、山、湖所组成的画面,勾连成了一股恬淡自然又浩然渺远的意境,震慑朱常洛的心神,让他心中仿佛也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一般。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不知不觉间,朱常洛挺身耸立于这片天地间,脑海中也随之联想到了这首诗的记忆,油然将其吟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朱常洛第一次,浮现出这些奇怪的记忆了。仿佛他只要看到一些特殊的事物,就能浮现出有关的信息似的。

  “这莫非就是‘心即理也’?心有所感,便能模拟天地万物,从而源源不断地调用天地元气?”

  朱常洛正思忖间,突然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从田野上来到了湖水旁,一个正在垂钓的老叟,正微笑地看着他。

  心有所感之下,朱常洛便拱手一揖,不卑不亢道:“老先生,请问此处是何处?”

  “此处,是我处。”钓鱼翁笑道,“倒是我要问你,从何处来?”

  “从我处来。”朱常洛会心一笑道,他心想,这老头真有意思。

  钓鱼翁却微微地点了点头,陷入到了沉思。

  朱常洛倒也不打扰,而是望着他钓鱼的样子,以及微风荡漾的湖面,和远处青黛群山与白雾,另有一座城在湖边亘古长存,他忽然心有所感。

  一股浩然之意,自胸腔当中油然而生。心很小,但内心的世界却很大,可容纳天地万物,则为浩然气。

  与此同时,鱼儿也咬了钩,钓鱼翁娴熟地收杆,一条肥硕的大鱼,也就被甩在了岸上。

  望着在岸边不断地跳跃的鱼儿,朱常洛对钓鱼翁说道:“老人家,我会了,谢谢您教给我浩然气。”

  钓鱼翁一边将肥鱼装进了自己的篓子里,一边淡笑道:“不是我教的你,也不是你会了,而是你悟了。这些,是你本来就会的。”看書溂

  把肥鱼装好了以后,钓鱼翁便是提起鱼篓,看样子满载而归,要回城了。

  朱常洛却突然叫住了钓鱼翁,问道:“还未请教尊师大名。”

  “孟浩然。”

  钓鱼翁头也不回地离去,朱常洛听到这三个字却如同内心世界里一道霹雳闪过,紧接着整个世界瞬间破碎。

  再次睁眼时,朱常洛便是发觉自己回到了安乐堂自己的房间当中。

  此时,时至午时。

  窗外的阳光透过了窗纸洒在地面上,散发出来的自然气息,让朱常洛心头微微触动,这竟然和方才他所领悟到的不可言说的浩然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体内的浩然气与水德才气也交相辉映,不断地吸收着阳光当中所蕴含的浩然之气,居然让其数量缓慢地增长着。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水与火本来互不相容,却没想到在浩然气的作用之下,居然可以相互转化。这等奇妙的体验,让朱常洛仿佛置身于另外一种世界一般。

  “啪。”

  这时,门被粗暴地推开,打断了朱常洛的沉思顿悟状态。

  朱常洛体内的浩然气与水德才气逐渐地平息下来了。

  他也便是有些恼怒地看着那手里拿着托盘端着饭菜的翠红走进来,沉声说道:“翠红,进来前怎么不敲门一声?如此不知礼数,难怪被贬到安乐堂当一个杂务宫女。”

  朱常洛当然有些生气,如果不是翠红突然打扰,指不定他的浩然气就能领悟到更深的层次,浩然剑的威力自然增加。而且,水德才气的数量也会得到长足的进步,说不定就突破到立道修为,便可达成殿前作诗的目的了。

  想要作出一首能获得先儒承认的诗篇,所需要耗费的才气,自然越多越好。

  若在去到文华殿前,突破到立道修为,那么朱常洛自然百分之百有把握,可以引动先儒才气临身!

  但是现在翠红一进来打断了他的修炼进度,无疑是损失比较大的。

  “皇长子,奴女给您送饭了!”

  翠红也是羞恼地将托盘往桌子上一拍,冲着朱常洛喊道:“你是皇长子,我们做奴婢的怎么敢不知礼数?饭,奴婢就放这了,皇长子记得趁热吃,奴婢告退了……”

  话音刚落,突然朱常洛大手一挥,一道浩然剑气迸发而出。

  翠红瞳孔一缩,立刻口诵女德经的真言,于身前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蛋白护罩,欲要将浩然剑气阻挡在外。

  砰!

  浩然剑气如同真的剑一样,准确地落在了翠红身前蛋白护罩上,却似以石击卵,在皲裂了无数道细纹之后,应声破碎。

  噗哧!

  翠红体内的女德才气因此而受到牵连,气息翻滚间,气血逆行之下,便口吐一道鲜血,就像是箭矢一样,准确地落在了地面上的白石砖上,绽放开了一朵血色之花。

  “皇长子饶命,是小的错了!”

  此刻,翠红瞳孔骤然间放大了数倍,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朱常洛。

  方才朱常洛所透露出的气息,让她感到心生恐惧。

  渐道修为,巅峰!

  可这怎么可能?

  明明今早她偷窥朱常洛时,他才刚刚入道啊?

  一股嫉妒之意,从翠红心中升腾而起。

  要知道,翠红可是苦修了三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她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只修行了半天的废物皇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常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可惜,你今日必死!”

  说着,朱常洛直直地站起身来,向着翠红逼近。

  翠红见此,心中震撼之下,怕被责罚,便是转身,欲要逃跑。

  却在这时,被他放置于床上的浩然剑也随着他的意动而起,分化出十几道剑气,霎那间封锁了翠红的所有退路!

  宛如被水笼笼罩,被朱常洛囚禁。

  水无常形,却因此而变化无穷,能随心而动,变成枷锁于翠红身上的水笼,使得她无处可逃。

  除非翠红能以远超于朱常洛的暴力毁灭掉,否则便只能受困于此水笼,失去了自由。

  “你放开我!”

  此刻,翠红心中陡生惧意,根本逃不出朱常洛的手掌心了!

  这下惨了,她以下犯上,死罪一条!

  即便在背后有郑贵妃撑腰,但若是朱常洛在安乐堂里将她杀了,身在宫中的郑贵妃也救不了她啊!

  “不放又如何?”

  朱常洛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之意,脑海中也浮现出了有关于这位翠红宫女的一些信息。

  之前朱常洛就已经知道,郑贵妃屡次在他身边更换宫女,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她专门安插在他身旁监视着他的人。

  自然,翠红可并不会真心地侍奉他这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比如……

  朱常洛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有些凌乱的碗碟,只见其上洒落的一些饭菜当中,似乎混合着一些可疑的药材。

  见此,朱常洛冷笑地问翠红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平日的饭菜里下了药,让我身体燥热,虚不受补,活不过二十?”

  此言一出,翠红顿时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疯狂地摇着头说道:“不是啊,皇长子,奴婢不是要害您,奴婢都是为了您的身体安康啊!”

  “你觉得,我信吗?”朱常洛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此女,若是留在身边,始终是一个祸患。

  但他不着急将她杀了。

  他得知道,是谁指示她在对他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