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氤氲弥漫。

  靳璨伸手擦过镜面,大约是温度的关系,镜中他的面色是难得的红润,肚子上还有些痕迹没有完全消退,不过此刻,他的脖子、肩膀上又多了些印痕。

  全是戚柏屿的杰作。

  靳璨似乎从没想过和戚柏屿在一起会这么愉悦。

  他的耳尖有点烫,

  “阿璨。”外面传来戚柏屿的声音。

  靳璨应声,随手拉来浴袍裹住出去。

  戚柏屿去了趟楼下,把他的药端了上来:“过来喝药,不烫了。”

  靳璨走过去,随口道:“戚总这就不喂了?”

  “谁说的。”

  靳璨没来得及回头,戚柏屿手里的手臂已经揽过来,他直接被拉过去,眼前人影压下,戚柏屿已俯身吻了过来。

  戚柏屿与其说是喂药,倒不如说是趁机又抱住靳璨深吻。

  靳璨被吻得脑袋空空,呼吸骤急,指腹不由自主去抚戚柏屿的锁骨。

  他连指尖都在发烫。

  戚柏屿却突然伸手拉紧靳璨敞开的浴袍领口,一瞬间站直了身体:“衣服拉好,别着凉。”

  靳璨的指尖落空,不由得怔了怔。

  戚柏屿很怕他着凉,总是看紧不许他脱衣服,从前靳璨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因为戚柏屿自己也从不脱上衣,甚至他也不会让靳璨脱他的衣服。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戚柏屿有些刻意的疏离。

  可他们现在不是都已经在一起了吗?

  “好了,你先上床休息,我去冲个澡。”戚柏屿捏了捏他的脸。

  靳璨躺在床上,有点郁闷。

  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没道理不能看个身体的。趁戚柏屿去洗澡的时间,他干脆直接敞着浴袍仰面躺在床上。

  戚柏屿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了被子给他盖上:“空调打这么低,你不怕生病?”

  靳璨扭头看过来,戚柏屿的浴袍穿得严实,他忍不住问:“你不热吗?”

  “不是开着空调吗?”戚柏屿顺势将靳璨抱过去。

  靳璨干脆伸手去拉他的衣服:“敞着更凉快,不然你试试。”

  “不用,我不热。”戚柏屿按住靳璨的手。

  靳璨推开他径直伸过去,戚柏屿只好抓住他的手腕,拧眉:“阿璨,别胡闹。看你,眼睛都红了,累了吧,睡觉,乖。”他顺势把人圈在怀里。

  靳璨挣扎两下:“我想看你的腹肌。”

  “这段时间没保持住身材,等我练好了再给你看。”

  -

  “他真这么说?”廖在阳在电话那头问。

  “嗯。”靳璨开了免提,单手撑在办公桌上应声。

  廖在阳嗤声道:“这借口太烂了,不过你也别多想,我觉得多半是因为他被他爸爸打的伤没好全,怕你看到了难过。”

  靳璨蹙了蹙眉。

  但这是最近发生的事,在那之前他就没见戚柏屿脱过衣服。

  “靳总。”裴敏敲了门。

  靳璨关了免提:“进来。”

  廖在阳一听靳璨有工作便挂了电话。

  但他很快又发信息来:【或许真是没腹肌?他不好意思秀身材,怕你笑话?】

  靳璨瞥一眼没回复。

  这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戚柏屿没脱过上衣,但他有没有腹肌靳璨还是知道的,毕竟夏□□服薄,他们有过很亲密的肌肤相触。

  戚柏屿的小腹精瘦紧实,手感……很不错。

  “靳总。”裴敏将一份文件送上来,“这份文件您得看一下。”

  靳璨努力收住思绪:“嗯。”

  -

  戚柏屿进程青办公室时,那一个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跟人调-情。

  程青有点懵:“什么事?你先把手机还我,我还没聊完呢。”

  戚柏屿反手不给:“不是你说有认识靠谱的纹身师吗?贵点没关系。”

  程青这回想起来了:“哦,你说那事啊,这也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大师都得排队。”

  “排多久?”

  “起码两三个月吧。”

  戚柏屿:“……这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程青好笑道:“怎么着?你身上这道疤都跟你和谐相处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就想着遮了?”

  “阿璨不喜欢。”

  程青“咝”了声,翻身坐起来:“他说要你去遮的?这也太……严格了吧?”

  “没。”戚柏屿有些烦躁坐下来,“我都没在他面前脱过衣服。”

  程青没听懂:“那他怎么就不喜欢了?”

  “他以前见过。”

  戚柏屿还记得那次在工地上,靳璨给他送吃的来,那天实在太热了,他就坐在靳璨对面把T恤给甩了。

  靳璨被他身上那道疤吓到了。

  后来戚柏屿就感觉到了,靳璨有意无意躲开他胸前那道疤,和他说话的时候连目光都是飘的,他就又把衣服穿上了,靳璨明显松了口气。

  所以高中那两年,戚柏屿连光膀子都没有过。

  不过那两年,靳璨的目光好像也没落他身上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本来想过激光祛疤的,但他身上的疤痕长,没办法完全消除无痕迹。戚柏屿这才想到不如干脆做个纹身。

  “那就先帮我排个队。”

  “不是……”程青完全忘记聊天的事了,“我就没懂啊,什么叫做你没在靳璨面前脱过衣服,结果他又见过?”

  戚柏屿懒得解释:“这不是重点,反正你先给我约时间吧,要是能加急,要多少钱都可以。”

  程青“呵”了声:“你真以为有钱什么都能办?人家大师可不缺这点钱,你多有钱也得乖乖排队。行行,别这样看我,我帮你约。你要纹什么图?”

  戚柏屿愣住,完全没想过这问题:“就不能随便吗?”

  程青:“……屿哥,这不是贴贴纸,觉得不好看了还能撕掉,OK?”

  也是,万一纹的阿璨不喜欢,好像也不行。

  程青又道:“要不这样,我问他们要几张图,你挑挑?”

  “好。”

  -

  靳璨刚跟市场部开完会,就收到了戚柏屿的信息。

  给他发了一堆图是什么意思?

  戚柏屿:【喜欢哪一张?】

  靳璨:【这什么?】

  戚柏屿:【游戏里的背景图】

  靳璨:【你不问程青,问我?】

  戚柏屿:【他眼光不咋的】

  靳璨:【……】

  戚柏屿:【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挑,正好我要出差一周】

  靳璨的脚步略微慢了些,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出差,靳璨说不清他和戚柏屿之间有什么问题,但就是很微妙。

  是在躲他吗?

  可下班回到壹号公馆看到戚柏屿,又好像没什么事。

  依旧对他很体贴,给他夹菜,喂他吃药。

  因为戚柏屿第二天要出差,两人还缠绵了好几次。

  直到靳璨精疲力尽被戚柏屿抱去洗手间。

  一切看似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戚柏屿依旧没有脱掉的上衣。

  可惜这晚有点过,靳璨实在没有精力去纠结这件事。

  迷糊之际,他感觉到戚柏屿亲了亲他的额角,靳璨便顺势往他怀里靠。

  戚柏屿环住他,低头蹭他的鼻尖,又贪恋地吻了吻他的唇。

  “记得按时吃药。”

  “晚上别熬太晚。”

  “还有,要记得想我,阿璨。”

  戚柏屿的话恍惚萦绕了整晚。

  早上起来,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靳璨睁眼平躺片刻,才记起来戚柏屿今晨七点的飞机,他扭头看了眼时间,七点一刻了,他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靳璨的腰很不舒服,站久了也酸疼得厉害。

  想到罪魁祸首得一周后再回来,靳璨莫名一阵不爽。

  戚柏屿落地就给靳璨报了平安,不过他当时在开会。

  中午靳璨睡不着,忍不住给戚柏屿打了电话。

  “阿璨。”那人听着还挺高兴。

  靳璨问:“在干什么?”

  “刚吃饭,你吃了吗?”

  “嗯,这都几点了?”

  “从展会出来有点晚了。”戚柏屿顿了下,才道,“你是不是要午睡了?”

  靳璨道:“睡不着。”

  “怎么了?”

  “我腰疼。”

  “怎么会腰疼?”戚柏屿急着道,“那我找个按摩师去你办公室。”

  靳璨反手揉着腰:“不用。”

  “乖,身体不舒服怎么行?我找个手法好的。”

  靳璨又坐了起来:“算了,我自己找。”

  戚柏屿愣了下:“你要找谁?”

  “按摩技师,不然找谁?找你吗,戚总?”

  戚柏屿听出他话里有气:“生气了?是我不好,但我现在也确实没法回来,明天要展出公司的新游戏……”

  其实靳璨心里明白的,戚柏屿是去工作,但他就是莫名生气。

  还很奇特地越聊越生气了。

  仔细想起来,又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

  靳璨很久没有过这样糟糕的心情了,连晚上的饭局都让裴敏推了。

  他难道早退了。

  回家半路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大到车窗外根本看不见东西,所有的车全都开了双闪灯,减至龟速。

  大约五分钟后,暴雨退去,车速才变得正常。

  靳璨心里堵得慌,没忍住给程青打了通电话:“晚上有约吗?”

  程青很意外:“靳美人要约我吗?”

  靳璨让司机调头:“想吃什么?”

  程青挑了家死贵的日料,就在青屿天下附近。

  靳璨进包间坐下便蹙了眉:“你还挺会吃。”

  程青笑:“靳总有求于人,不得付出点代价?”

  靳璨抿唇,直接问:“戚柏屿最近发什么疯?”

  程青愣了下:“你都知道了?”

  靳璨的眸子微缩,知道什么?

  这话他压着没问:“所以,是要闹哪样?”

  程青满足地吃了口海胆:“这不还得问你吗?都是男人,身上有疤不是很正常吗?小姑娘吗,还得遮起来。”

  靳璨的指腹轻轻捏了捏,戚柏屿身上有伤疤?

  他是不想他看到这个?

  “问我什么?”靳璨抬眸问。

  程青噎了噎,他这才反应过来靳璨的样子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完犊子!

  -

  靳璨回去一路上都还没想明白,就一道疤而已,至于吗?

  再说,什么叫他不喜欢?

  他什么时候不喜欢了?

  而且,他都没见过好吗!

  戚柏屿那混蛋把他跟别人搞混了?

  靳璨猛地从后座上睁开眼,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他收紧握着手机的手指,所以,那个看了他身上伤疤的人是谁?

  年少时的初恋?

  草。

  一个傅烨不够,居然还有?

  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知道了!

  怪不得死对头突然说什么喜欢他,他还真是个替身?

  高中时他们两人斗得那么厉害,这才不是什么戚柏屿喜欢他的理由!

  “靳总。”司机回头轻声提醒,“到了。”

  靳璨推门下车刚好扑来一阵风,他掩面咳嗽两声。

  手里的电话突然想起,靳璨低头看了眼,是戚柏屿。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咳……怎么了?”

  “怎么咳嗽?是不是着凉了?”他听起来很担心。

  靳璨没答:“刚到家,我先去洗个澡。”

  “怎么这么晚?”

  “嗯,见了个人。”

  收线后走到楼梯口,靳璨才想起来,都没在楼下看到钟伯和冯阿姨。他刚想叫人,二楼传来响动。

  接着是冯阿姨的惊叫:“小心!”

  然后是一阵乒乓声。

  靳璨忙快步跑上去,声音是戚柏屿的房间传来的。

  他冲进去就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一只狸花猫上蹿下跳。

  “钟伯,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让开!”钟伯举着扫把过来护着靳璨,“这野猫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突然冲进来跑上楼。

  阿姨正在收拾戚先生房间,这只小畜生就跑了进来!”

  “去去去。”冯阿姨帮忙赶猫,埋怨道,“跑哪不好偏偏跑衣帽间去!戚先生一柜子的白衬衫都遭殃了,这可怎么好。”

  靳璨退了几步就到了衣帽间门口,他回头看了眼。

  几件衣服落了地,明显还有猫爪印,地上、柜子上、白衬衫上很多脏兮兮的猫爪印。

  呵,活该。

  靳璨心说。

  野猫被钟伯赶下去了,冯阿姨转身进了衣帽间。

  “哎呀,这件衣服都破了,怎么办呀。”冯阿姨满脸担忧,“戚先生的衣服都很贵的吧?”她朝靳璨看来。

  靳璨抿唇:“没事,丢了就行。”

  “啊?丢、丢了?这怎么行?”

  “袖子有洞怎么穿?不然你给他裁了改成短袖得了。”

  “呃……”

  钟伯赶走了猫,端了药上来:“少爷,先喝药。”

  靳璨本来想说不必端这来,不过碗都在眼前了,他伸手接了。莫名其妙又想起戚柏屿,这些天都是他喂他喝的。

  戚柏屿的嘴唇很暖很舒服,靳璨每次都下意识想舔一下。

  等等,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说不定戚柏屿眼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他!

  靳璨的手一颤。碗里的药撒出来,直接浇在了一侧的柜子上。

  冯阿姨“哎呀”一声,眼看着汤药要顺着缝隙流进抽屉里,她忙拉开了下面的抽屉用抹布去擦。

  钟伯赶紧将碗端过来:“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了没?”

  靳璨摇头,垂目瞬间,看到了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把款式老气的塑料小电扇。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靳璨弯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冯阿姨忙道:“靳先生当心,戚先生可宝贝这样东西了,还特意嘱咐我别拿出来呢。”

  钟伯显然是第一次看见:“这是戚先生小时候的玩具吗?”

  什么戚柏屿小时候的玩具?

  这是……他的小电扇?!

  怎么会在戚柏屿这里?

  不是应该在徐家郊区的别墅里吗?

  不对!

  他送人了!

  送给了那个暑假在工地上辛苦搬砖的土包子了!

  哦,靳璨想起来了,土包子身上是有道疤,特别长。

  所以,戚柏屿就是那个叫厉害的土包子?!

  作者有话说:

  戚总:叫谁土包子?感谢在2022-06-2401:47:48~2022-06-2500: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穷、编号92111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