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系统策划呢？才这么点人都安排不了了？”
晏怀熹怒其不争。
好端端一个全息游戏，被这群人嚯嚯成啥样了？
让玩家一直旁观看CG，宣传口号怎么喊的？沉浸啊！既然来玩游戏就是想沉浸式互动体验的，光让人围观不让人参与，那去看电影不香吗？
一想到可能会见到几百人参与的战斗类高难度游戏大事件，他就觉得热血沸腾，把进门以来的谨小慎微抛到了脑后。
月翎护法的话被一个陌生的面孔打断了。
她微微转过头，拿泛黄的眼珠子瞧了晏怀熹一眼，无声地笑了。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晏怀熹身上，他被各种意味不明的打量盯得难受，干脆抬起眼帘来仰头瞟着天花板。
“内测三千玩家，全部花了钱买登录器，没一个白女票玩家，都是对这个游戏上了心的。现在你说连三百多个能打的都没有，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可他们没有……没办法控制灵气！”
月踪护法摇了摇有，他充满期待的目光黯了下去。
这时，月翎护法一抬手，止住了月踪护法的话。
她环顾四周，温和地对全屋人说道：“诸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坐在长凳上的人们陆陆续续起身，间或互相交换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统统离开了屋子。
围着圆桌的那几个人则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翎护法也并没有催他们走的意思，仿佛刚刚说的并不包括这几位。
她抬手朝晏怀熹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他到圆桌旁来。
“请详细说说自己的想法。”
“不会就去学啊，新手指引是干嘛的？安排点限量版的特别奖励，保证大家冲破头抢着做任务。要是任务真太难的话，可以多安排几个替补团……”
晏怀熹大大小小网游玩过不少，直觉这次关卡和野外boss差不多。指挥到位，玩家听话，再有那么几个犀利团长带着，就差不多了，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他倒是希望这款全息游戏真能翻出点惊艳的浪花来，太简单的他都玩腻了。
“奖励？替补团？”
月翎护法神色迷茫，但她并没朝晏怀熹追问，倒是把目光转向圆桌边的一个年轻人。
“月墀（chí），对接的事就交给你了。”
那个脸色苍白的瘦高年轻男子穿了件藏蓝的长袍，冲着晏怀熹微微点头致意。
晏怀熹对这段CG相当不满意。
会议气氛渲染得挺到位，里边的每个NPC看起来都挺像那么回事，不会全是员工演的吧……
还有那时不时就爆发一波的地底震颤，也太像那么回事了。
可惜，这个空有大把经费都烧在了画面上的制作组，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游戏好不好玩，并不是看画面有多逼真多精美，而是看游戏的玩法啊！
好在那个月墀还算能听进去意见，答应晏怀熹优化这段CG。他还详细听了晏怀熹关于这次事件的任务拆分意见，越听眼睛越亮。
到了最后，月墀列出了几点技术上不好解决的问题，说是要回去和护法、长老们再讨论下。
“这么多人就你一个搞技术的吗？”
晏怀熹见四周无人，悄悄凑近了月墀。
“什么？嗯……算是吧。”
月墀被突然靠近的晏怀熹问到手足无措。
“兄弟，你考虑下跳槽吧！这游戏公司太不正常了，就在这儿逮着你一个人使劲薅！”
晏怀熹忿忿不平。
月墀苦笑着，“不了。”
“总之，非常感谢，我会尽快处理好技术上的难题。”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NPC，晏怀熹又在这片连月光都没有的黑暗新手村中逛了逛才下线。
“光源考虑得不周到啊，下次得和月墀提提……”
夜猫子作息的晏怀熹瞅了眼时间，刚刚九点半，可他却累得仿佛散了架，只想赶紧躺下好好睡一觉。
“还别说，这游戏沉浸体验不错，在里边散散步，现实中也挺累……”
睡前，晏怀熹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点开《曙光之墟》官网，去看论坛里玩家们的哀嚎。
这种重大修改，想要全部做完上线，没个十天半月不可能。这期间服务器不可能一直关着不开，大几率就是先跳过这个活动，上点适合新手的日常……
一点开首页，就看到最醒目的位置挂了个大大的维护公告。
【尊敬的玩家，由于机房受主干网络影响，您将暂时无法登录游戏，重新开放的时间待定。本次网络波动带来的不好体验，我们将为全区玩家补偿灵石1颗。】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论坛已经被玩家们冲烂了。
“呵，区区灵石就想收买我？至少发三颗，我才愿意原谅。”
“这种刚起步的游戏公司真不稳，刚进去闻了个味儿就掉线了！”
“网络波动？我看是游戏还没做好就放出来了，这种开放世界的全息游戏哪是一两年就能搞出来的？”
“辣鸡游戏，还我血汗钱！”
“出个半成品，先割一波韭菜，然后回炉重做再割一波，妙啊……”
晏怀熹刚想去回帖附和几句，就发现首页的公告换了。
官网最醒目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开服公告。
【尊敬的玩家，服务器将于5月16日上午9:00重新开放，届时将会推出内测限定大事件，参与即有丰厚绝版奖励哟。网络波动补偿的灵石会一并发放。】
“明天？现在连个方案都没定下来，明天能做出来才有诡了！”
晏怀熹的手机差点砸脸上。
他一个激灵抓住了滑落的手机，彻底没了困意。
晏怀熹翻身下床，踩着拖鞋来到了游戏仓旁边。
他“咔哒”一声扣好手环，再次到游戏仓里躺了下来。
“月翎护法，那个拿到NPC号的年轻人，似乎很有想法。”
月翎护法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长长的指甲，目光聚焦在桌上那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老旧油灯上。
“无妨，只要好使，由着他去吧。”
月翎护法拢了拢她那头在昏暗灯光下格外花白的长发，眨了眨昏黄的眼珠子。
“说起来，月墀的进度如何了？”
“他？不愧是月玖留下的，明天应该可以按时推出那个‘新活动’。”
“那，就好……”
月翎护法盯着那忽闪忽闪的幽□□火，不再言语。
窗外漆黑的夜空下，大地的震颤愈发频繁，月翎护法毫无困意，她早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合过眼了。
而这被纯粹的黑暗染上寒意的夜风，吹得晏怀熹一个哆嗦。
他上线之后才发现，在游戏维护期间，那些各司其位的NPC都跑没影儿了，不知道去哪个屋子里休息里。
整个新手村里，就只有晏怀熹的花瓶NPC穿着一身红衣在外边游荡，似一轮不甘的初阳。
他被脚下大地逐渐规律的震颤给震得整个人都麻了，他循着地底轰隆声之外的声响——“叮叮咚咚”的清脆敲击声——找了月墀。
月墀正举着一卷长长的图纸，指挥着数十个面无表情的工匠在新手村中心位置的大广场上凿刻着什么。
那几个工匠长得平平无奇又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模的工具人。
“你来得正好……”
月墀推了推鼻梁上夹着的单边镜片，冲晏怀熹一笑。
“方案是你提的，这个活动任务的接引人就由你来担任吧。”
“不用吧，我就随口提了几句。”
晏怀熹想体验下玩家视角的大活动，根本就不愿意杵在那儿当根木头NPC。
“可以加玩家好感值的，好感值能换高阶技能和特殊道具。”
月墀一顿，抬起眼皮在镜片上方观察晏怀熹的反应。
“这样？！那我考虑下再给你回话。”
晏怀熹两边都舍不得。
“可以，这是任务设定，你想好了发出来就行。”
月墀无奈一笑，递给晏怀熹一张薄薄的便笺。
晏怀熹收下便笺，跑去看工匠们凿刻花纹去了。
“明天真能搞好吗？这个不得好几个部门拉扯下，再拆分下任务，拼死拼活加班也得一周吧？”
那花纹刻在大广场一角的石板上，巨大的石板上还有湿润的斑驳青苔。
精致的花纹繁杂却不凌乱，看起来如同一朵沿着藤蔓舒展开的有生命的枝条。
离得近了，就只能看到一大片的花纹，以及其中占据了关键位置的节点。
离得远了，隐约可以看到那几片未完成的花纹，似乎拼成了个什么规律的图案。
“不用那么久。明天就可以。”
月墀伸出手来，在那块未完成的花纹上比划了下，凭空在指尖捏出了个发出稀薄微光的六芒星阵。
他执着小巧玲珑的星阵，对着空旷的广场挪动了几次，又低头在长卷的图纸上写写划划了起来。
月墀专注的侧脸，被他指尖泛着微光的星阵镀上了一层微亮的边，长睫毛的深邃阴影投射在镜片上，庄穆得仿佛一座历久弥新的雕像。
晏怀熹眨眨眼，转开了目光。
姑且就相信一下这个人吧，看上去就很专业样子，比其他几个只会拿腔拿调的圆桌组NPC厉害多了！
“兄弟加油！我先去睡了，拜~”
晏怀熹挥挥手离开了。
他踱步到个没人影的地方，捏了捏光球。
“小白，NPC面板能剥离出来自己发布任务吗？”
“啊——不可以吧，我没见过。”
小白从光球里钻出来，揉了揉啊眼睛，打着哈欠回答道。
晏怀熹双眉紧锁，大脑飞速运转着。
有了！
晏怀熹把技能栏里灰着的技能看了遍，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其中，有个低阶技能——幻化：召唤出一个和自身相同的幻象，凝聚意念可操纵幻象，被攻击则幻象消失。
他戳了戳“幻化”这个技能，继续问小白：“用这个技能呢？”
“哎？这么说的话，好像可以试试耶！”
小白拍了拍带有粉色肉垫的小爪子，惊喜地欢呼着。
“可你目前智力值是0，无法使用任何技能，哪怕是低阶技能。”
不请自到的小黑过来泼冷水。
“我知道，智力值1，就可以用低阶技能了对吧。”
晏怀熹目不转睛地盯着技能描述。
“可以，但现在是维护时间，NPC不发布任务，你怎么升级？”
小黑并不看好晏怀熹的想法。
“等着。”
晏怀熹转身去找蘑菇头了……
他一直坚信：玄不改非，氪不改命，唯有技术和肝——可以拯救一切。
不就是1点智力值吗，升1级就有了，没有任务可以做，但还能刷怪啊！
游戏初期，升级所需的经验很少，晏怀熹只需要再净化29个蘑菇头，就可以顺利1级了。
晏怀熹一夜没睡，终于成功净化了29个蘑菇头。
找怪卡怪拉怪的过程很痛苦，但好歹有泉水守卫NPC的“一击必杀”，晏怀熹总算成功升了宝贵的第1级。
【每升1级将会给所有基础属性增加1点，同时可获得1点可自由分配的额外属性点，请自行选择加点方案。】
晏怀熹毫不犹豫地加了1点宝贵的智力。
智力：0→1+1
精力：0→1
敏捷：0→1
幸运：1→2
魅力：100→101
“来来，我试试！”
晏怀熹设置好任务，捏了捏光球，搓了个“幻化”的技能，果然成功了——
一袭红衣的幻象立于夜色中，冲着晏怀熹浅浅一笑，整个清冷的夜，都因着这个笑容温柔起来。
“不愧是魅力值100，啊呸，101的花瓶……”
晏怀熹摸了摸鼻子，这NPC建模和他有几分相似，但整个气质和他完全不同。
虽然晏怀熹玩各种游戏都对外观外貌不感兴趣，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花瓶NPC还真有点颠倒众生的矜贵模样。
“哇哦——真的幻化出来了，小熹棒棒！”
小白兴高采烈拍肉爪。
“好累！29个蘑菇头！我去睡会，开服见。”
晏怀熹关了NPC面板，立刻变成了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玩家。
同时，他眼前一黑，掉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