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多阳吃惊地回头看, 半晌后又扭回了脸。

  他们没在一起吗?

  沉默间,慢慢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似乎以为他不乐意, 裴时屹没继续逼问, 可还是不甘心, 圈着他的腰:“这次不愿意就不愿意,大不了多问几次。”

  黎多阳:“……”

  他一闷着脸不说话,裴时屹就有些慌了, 却还在故作冷静,声音却藏不住紧张:“当初是你要跟我最要好的……你不愿意结婚就不结婚, 真要像以前那样, 我一辈子不结婚而已!”

  黎多阳再次回头, 他看对方眉心紧蹙,又急又伤心的模样, 凑过去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裴时屹直直看向他,半晌后, 一脸凶相地在他嘴上啄了下。

  黎多阳:“你……”

  裴时屹目光躲闪地别过头, 眉心紧锁:“我没胡说。”逞凶的语气说着受伤的话, “别告诉我, 你到现在还一直把我当哥们。”

  “怎么可能, ”黎多阳立马反驳, “哪有好哥们亲嘴抱着睡的?我哪能那么干呢?用我哥的话, 我们现在怎么也是狗男男。”

  裴时屹:“……”

  黎多阳看他一副要气死的阴鸷表情,不仅不怕, 还有些回到从来小打小闹一起玩的轻快感, 他把被子一扯, 说:“你还没追我, 等你追我了,我再深思熟虑一下。我妈当年被追就是这么个步骤,你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问我就行,我总结了很多长辈的经验,对这方面深有感悟。”

  “……”裴时屹彻底不说话了,目光复杂地来回看他。

  黎多阳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美美地进入梦乡。

  次日去了楼上裴时屹家里喂招阳,黎多阳特开心,他尤其喜欢小蛇吞咽食物的画面,觉得非常解压。

  下午沈助理敲门来了,应该是有要紧的人需要见一下,黎多阳正要离开,被裴时屹拦住,非要带他一起。

  沈助理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却也没说什么。

  黎多阳说:“我还有事,约好和陈伦他们开黑的,不想出门。”

  裴时屹蹙眉,一脸沉郁不开心,但也什么话都没说。

  黎多阳去电梯那边时,对方还一直在门口望着他。

  隐隐听到沈助理提到颜嫚。

  他愣了一秒。

  颜嫚这个月在B城有演出,应该是已经来了。

  回到家后,黎多阳并没找陈伦打游戏,他将还在不断完善的小游戏打开,但那个让他瓶颈的通关奖励,依旧丝毫没头绪。

  在电脑前一直坐到天黑,手机叮叮响起,是家人群的消息。

  外面游玩休假的那群人明天就要到B城了。

  看到群里那些消息,黎多阳拧着眉头顷刻舒展,眉开眼笑地啪啪打字回复,随即又做贼似地跑回卧室,把床上的一对枕头收了一个。

  ……麻烦。

  没有名分却带着奸情的兄弟情真是一盘散沙。

  *

  天朗气清的周日,门铃悠然响起。

  猫眼外的廊道,站了一群人。

  爸妈奶奶堂叔,连他哥都在,一家人可以说是齐齐全全。

  开了门,黎多阳一边笑一边莫名心虚:“哥,你不是很忙么,怎么也来了。”

  那四个长辈是玩了一圈到B城来看他,顺便带奶奶堂叔在附近逛逛,这是先前就说过的,他哥可一直都在江雲市工作,前几天还忙得焦头烂额。

  黎淮笑笑,轻摁着他的脑袋跨进来:“签了个大单子,过来犒劳犒劳自己。”

  黎多阳干笑:“……你可真厉害。”

  这房子买时黎家夫妇就已经看过了,扫了几眼就拉着小儿子说话。老太太和堂叔倒是对这新宅挺好奇,四处逛了逛,在阳台那边望着绿植聊天。

  黎多阳的脸颊被沈华云捏了一点起来,左看右看:“呀,没瘦。”

  “瘦不了,”黎多阳嘿嘿了声,“这边好吃的可多了,还有室友带的家乡特产。”

  老太太老远一听就不乐意道:“瞧这说的,跟庆河好吃的少了你似的。”

  “不少,”黎多阳连忙道,“就是都没奶奶做的好吃。”

  老太太一笑:“马屁精!”

  一家子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马屁精和哥哥去给长辈倒水倒茶,待大家坐在沙发上闲聊些琐事时,黎淮打电话订了家附近的餐厅。

  黎多阳一听,几乎要绷不住了。

  好巧不巧,正是裴时屹最初订菜的那一家。

  喝会儿茶,众人出发。

  出行两辆车,黎多阳坐在哥哥的车上。

  奶奶就挨着黎多阳旁边,无聊地拿着小孙子的手时不时拍拍,拍着拍着,无意拍到了藏在袖子里的蛇形手镯,被磕到,下意识翻开袖口,一看便问:“哪儿买的?还挺精巧的,不过你又不是属蛇的,干嘛买这种,看着还怪渗人。”

  黎多阳脱口而出:“别人送的,不渗人,尤其这小脑袋,您看,越看越可爱。”

  前边开车的黎淮挑眉,余光往后视镜一瞥,镜子里正映着弟弟的手腕和上面的雕刻精美的蛇形手镯。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多年前带着弟弟还有硬蹭过来的裴时屹爬山那事,当晚也遇到了蛇。

  裴时屹吓得不轻。

  而前段时间,却在圈内听几个讨论裴家的阔少,说那太子爷最近几年很喜欢蛇。

  他还没开口,奶奶便问:“谁送的呀?你新同学?”

  黎多阳磕巴一下,含糊着岔开话题,指着窗外的B城标志性建筑跟奶奶说道起来,说了没几句,便听前面开车的黎淮说:“开学才多久,都没熟悉就送东西,这是人手一个吗?”

  黎多阳一噎:“哥,你专心开车。”

  黎淮嗤笑:“打个出租车,司机都能跟你说一路,你哥现在还不能说几句话了?”

  黎多阳抿着嘴,不说话了。

  黎淮仿佛已经锁定送镯子的人,简直跟他的蛇形手镯杠上了了,等红绿灯时又往后瞧了眼,嘴毒地评价起来:“这东西也能哄得你团团转?买块木头机雕,一天能出一箩筐。”

  黎多阳欲言又止:“……”

  黎淮:“怎么,还真送了你一箩筐?”

  “那倒没有,”黎多阳一时气道,“毕竟这不是鸡叼的。”

  黎淮没听出他的谐音梗,问:“不是机雕,还能是他自己雕琢出来的?”

  黎多阳说:“他没嘴,叼不了,这是鸭叼的,要叼好久呢。”

  黎淮一怔,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脸一黑,道:“……出息了啊你。”

  “还是没哥哥出息。”

  “……”

  到了餐厅,黎多阳是低着头进去的。

  奈何招呼他们这个包间的服务生还就是前些天聚会时的那个,倒霉催的,居然对他这张脸还有印象,倒茶时还笑着打招呼,询问他哥怎么没来。

  “……”

  黎淮一顿,目光发凉地看向自己弟弟。

  黎多阳太冤了,他可从没在外称呼裴时屹是自己哥哥,也没那个想法,只是那天两人是一道进来的,之后又一直坐在一块……自从开学后,裴时屹总和他穿到颜色相似的衣服鞋子,走到外面,两人又没恋人那种亲密举动,时不时会有人以为他们是兄弟俩。

  黎多阳尴尬指着黎淮,讪笑:“你好,这就是我哥,”又看向黎淮,“我好多老同学都在B城,前不久来这里聚餐过,他认错了呀。”

  黎淮笑而不语。

  黎多阳连忙看向奶奶,老太太笑道:“你这哥哥也是,闹哪门子脾气,我带楼上小孩买东西,还有人当成我孙子呢,你怎么不跟我这老太太发脾气?“

  黎淮喝了口水:“我哪有那么多脾气,就怕家里小孩是个好哄骗的,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都当成宝贝,说些好话就对人比亲哥还亲,遇到心怀不轨的,还得了?”

  黎多阳知道他哥在阴阳怪气自己,也不想再说话,菜一上来,拿起筷子夹着往嘴里塞。

  黎淮瞧他生了闷气,神色一转,气也松动些许,倒了杯他喜欢的杨梅汁过去:“说几句就噘嘴,我要再说下去,妈的包都能直接往你嘴上挂了。”

  兄弟俩嘴上斗气的事儿以前没少发生,都是小闹,从没红过眼,长辈们都是瞧着热闹笑笑。

  黎多阳却莫名委屈,本来就为最近的不少事发愁,现在哥哥又觉得他不是个好弟弟,负面情绪叠加,嘴巴一张,就控制不住掉了眼泪。

  坐在他对面的黎东成最先看到,惊道:“怎么还给闹哭了?”

  给长辈倒水的黎淮动作一顿,忙朝他看过去。

  黎多阳没想哭,只是那一下没绷住,不想大庭广众下丢人,抱着碗死死低头不愿抬起来。

  黎淮无奈,凑过去摸着他头问:“怎么回事?这么不经说?”

  黎多阳张嘴:“没不经说,我辣到眼睛了。”

  声音哑哑的,哪儿是辣到眼睛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黎青山闻声抽纸过来:“辣到哪只眼睛,你先抬头,我给你弄一下。”

  黎多阳还是不抬头:“别管我,我眨巴眨巴就好了。”

  黎淮直接把手伸到他面颊前,紧紧贴着一摸,摸了一手的泪。

  他怔了片刻,过去揽住弟弟肩膀问:“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不是说了有事找我么?”

  当了多年亲兄弟,他自然知道黎多阳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哭成这样,只有心里压了一时想不通弄不明白的难事,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莫名崩溃。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黎东成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个同城急送的小哥,拿着一箱东西进来,说是要黎多阳验收。

  黎多阳原本还不想抬头,那边沈华云看着箱子惊道:“乖仔什么时候抽奖了?上面说是中了特等奖!怎么还送到这儿来了?”

  那小哥道:“半个小时前问的地址,让直接送这儿的。”

  半个小时前?

  黎多阳唰地一下抬头,他半个小时前只和裴时屹发过消息,当时还坐在车上,对方问他在干嘛,他便把行程说了。

  尚没反应过来,一双水痕朦胧的大红眼看过去:“奖?”

  沈华云看他不动,好奇地把那箱子打开。

  里面是两个精心包装的小盒子,又开了盒子,有些意外:“蛇形玉镯……”连忙去看了眼发件人的地址,还是个很有名气的珠宝公司,她曾经就在那家公司名下的实体店买过珠宝,品质都很不错,便没太怀疑,拿起那两条玉镯去揉小儿子脸,“什么时候抽的奖?瞧你这欧气!还哭呢!”

  黎多阳懵逼看着,那两条蛇形玉镯上面雕刻的蛇和他手上那蛇品种完全不一样,圈口也有些小,他根本戴不上。

  应该是沈华云和老太太平时戴的手镯圈口。

  后面的黎东成又道:“呦,下面还有三个玉牌呢。乖仔这奖中得不小啊,怪不得高兴得直哭呢。”

  “……”

  纵然再傻,他也明白过来了。

  家属们正好一人一个。

  黎多阳扭脸,清楚地看到了黎淮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