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都市情感>重生:我的1990>第1章 重生
  张信晃了晃有些晕沉沉的脑袋,里面针扎般一剜一剜的跳着疼。

  心里暗暗发誓,下次说啥也不喝这么多酒,这罪简直不是人受的。

  昨天吃饭那家小馆子,卖的酒肯定有问题,我就说喝着味道不对。

  娘希匹,敢拿假酒坑你张爷?

  你等着我的,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张信发了狠,等自己能爬起来,第一件事就去衙门举报这丫的卖假酒。

  太阳穴的血管一鼓一鼓的疼,嘴里又苦又干,张信挣扎着想坐起来。

  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如愿,他颓然躺回了枕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张信心里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他睁大眼睛瞪着屋顶的高粱秸秆,想着心事:

  自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整天这么醉生梦死的,要是被老娘和姐姐知道,她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高粱秸秆?

  张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恐,终于发现了让他觉得别扭的地方。

  这不是自己那间如同狗窝般脏乱的出租屋。

  我在哪儿?

  张信强打精神,抬起头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还铺着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高粱秸秆。

  四周石头垒成的墙壁,上面用黄泥掺麦秸抹了厚厚的一层。

  因为房子年久失修,夏天漏进来的雨水,把墙上的黄泥冲的黑一道花一道。

  屋顶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柳条筐,筐子里放着东北农村土法捶打的酱块。

  也不知道是酱块发酵的味道,还是屋顶上高粱秸的霉味,总之屋里的味道很酸爽。

  张信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嗅到过这种味道,十年,还是二十年?

  还真是怀念啊!

  两口红漆已经剥落,露出白刷刷木板底色的旧箱子,静静的靠在后墙上。

  箱子顶上,扔着一本已经被翻得书页卷了边的老黄历。

  木格子窗口,挂着一串晒干的红辣椒,让张信觉得有些眼熟。

  这似乎是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老家。

  不可能啊?

  老家的房子,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彻底塌了吗?

  张信记得自己收到消息之后,还特地赶回去,趴在废墟上嚎啕大哭了一场。

  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信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吱呀”一声,一个身材高挑,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少女,推开老旧的木板门,走了进来。

  少女容貌清秀,脸上带着一丝愁苦之色,。

  身上穿一件打着补丁的斜纹碎花棉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裤子,脚上一双纯手工家作的棉鞋。

  衣服虽然破旧,倒是洗的很干净。

  “姐?”张信见鬼一般瞪大眼睛,愕然望着眼前的少女。

  大姐张琳,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么?

  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听到土炕上传来的声音,张琳脸上的愁容变成了惊喜:

  “小信,你醒了!妈,快来,小信醒了。”

  张信一声姐叫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声音清脆稚嫩,绝不是自己那个烟酒过度,破锣般的嘶哑嗓子。

  张信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姐,你是人还是鬼?”

  张琳气得举起了巴掌,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舍得打。

  “小信,你烧坏了脑子吗,敢说我是鬼!”

  张信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姐姐的另一只手。

  温温热热的,好像真不是鬼。

  不管了,就算是鬼,她也是最疼我的姐姐,应该不会害我。

  二十年天人永隔的姐姐,骤然出现在面前,张信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本能的一头扎进姐姐怀里,搂着她嚎啕大哭:

  “姐姐,我好想你!”

  张琳被弟弟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搂住他单薄的身子,安慰道:

  “小信乖,不哭哈,姐姐在呢。”

  张信的泪水如同滂沱大雨一般倾泻而下,只是抱着姐姐不停的摇头。

  他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自己一松手,姐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琳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小信不哭!”

  张信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一把汹涌而出的眼泪。

  呃。

  张信再一次呆住!

  这只手也不是自己的。

  记忆中自己的那双手瘦骨嶙峋,骨节粗大,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长期被烟草的尼古丁熏烤,已经变得暗沉发黄。

  这只小手背上虽然有横七竖八皴裂的血口,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皮肤底下的细嫩。

  这是一双幼童的手。

  院子里响起“扑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听到屋里的哭声,扔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小信,是小信醒了吗?”

  张琳抬起头,大声道:

  “妈,是弟弟醒了。”

  “小信,我可怜的儿子啊~~”院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咣当”一声,破旧的木板门被撞开,一道人影裹着屋外的北风,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女子。

  岁月的风霜在她曾经姣好的脸庞上,无情的刻下了沟壑。

  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已经不堪生活的重负,变得微微弯曲。

  “小信,你终于醒了,都要把妈吓死了知不知道!”看書喇

  中年女子一把抱过张信瘦弱的身子,哭着在他背后捶了两下。

  后背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张信,这不是在做梦。

  “妈,再打我两下,好不好?”

  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被人揍,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张琳心疼的一皱眉:

  “妈,小信刚醒过来,你怎么舍得打他?”

  “对对对。”曲凤霞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

  “小信,你等着,妈去给你做最爱吃的片儿汤!”

  这时候的张信,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靠,我不会是重生了吧?

  要不然怎么解释眼前这破旧的老屋,还有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母亲和姐姐?

  张信抬起小手,帮母亲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妈,不要哭,以后我来保护你们!”

  听着年幼的儿子,小大人儿一般说着懂事的话,曲凤霞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张琳哭着从背后搂住母亲和弟弟,哽咽道:

  “妈,弟弟能醒,应该高兴才是,你还哭什么?”

  曲凤霞尴尬的拍了女儿一下:

  “死丫头,还笑话你妈,难道你没哭吗?”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破涕为笑。

  北风从曲凤霞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关紧的房门缝隙里钻了进来,将箱子顶上那本卷了毛边的黄历吹得翻了个身。

  粗糙泛黄的纸上,赫然印着:庚午年丁亥月壬寅日

  这一年,是1990年腊月初三。

  张信十二岁,姐姐张琳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