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也不知戳到了许秀才的哪根神经。
原本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面皮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可以侮辱我，但决不许侮辱圣贤书！”
杨喜儿刚要张口回击，就见刘氏带着大头又跑了回来。
“不是让你去请大夫吗？”杨喜儿厉声斥责。
大头见女儿磕破了脑袋，心顿时揪成一团。
“娘，我这一来一回浪费不少功夫，还是我抱着小小直接去医馆吧！”
杨喜儿方才一时急昏了头，现在想想，却也是这个理。
她将小小往大头怀里一塞，语气急切：“那你跑快些。”
大头丝毫不敢耽搁，抱着闺女就冲了出去。
刘氏则垂着脑袋留在原地，抽抽搭搭，半天不敢挪步。
她没看好孩子，现在内疚的要死，只等婆婆骂她。
此时杨喜儿已经冷静了不少。
这事就算要怪也怪不到刘氏头上。
于是她朝刘氏挥了挥手：“行了，日后看孩子多长点心，小小还小，别让她离开你和汤氏的视线，回去吧。”
刘氏愣了愣。
婆婆竟然不怪罪她？
可即便逃过一顿骂，她却高兴不起来。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娘，我日后定当好好照看小小。”刘氏抹着泪回了后院。
待刘氏一走，杨喜儿的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
这下轮到她找罪魁祸首算账了。
“我问你。”她阴沉着脸，走到许秀才身前，“你读圣贤书的目的是什么？”
许秀才又恢复成了先前的厌世表情。
听到杨喜儿的问题，磨磨蹭蹭半天，才慢吞吞回答：“自然是为了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为百姓做贡献，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哟呵。
竟然还记挂着金厨娘。
那还不算太孬。
但嘴炮谁都会打。
杨喜儿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改变对他的看法。
她轻蔑一笑：“天下大事，必做于细。你绊倒了孩子，却不扶不道歉，如此细微小事你都做不好，还想报效国家？你靠什么报效？靠嘴巴说？”
许秀才闻言顿时变色：“我没想绊倒她，是她自己冲上来的！”
其实当时他本想收回自己的脚。
可那条伤腿却并不听他使唤。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绊倒在他面前。
“那你扶她一把总可以吧？道句歉也不过分吧？”杨喜儿怒视着他。
许秀才的脸色紧了紧：“我本想扶的……”
只是当时他也被吓得不轻。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杨喜儿已经冲了过来。
伤害已造成，眼下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他干脆选择闭嘴。
继续倚着柱子闭目养神。
“啪！”
杨喜儿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巴掌声清脆而响亮。
许秀才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一巴掌，是替我孙女打的！”杨喜儿面似沉水，“你这等懦弱虚伪无担当之辈，没有考取功名，是朝廷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她这话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气得许秀才直跳脚。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哪里懦弱虚伪无担当了？！”
杨喜儿冷笑一声：“不敢直视自己所犯之错，这不叫懦弱？张口闭口心系家国天下，却毫不顾及身边人的安危，这不叫虚伪？二三十岁的大男人，却要妻子卖劳力养家糊口，这不叫无担当？”
许秀才顿时涨红了脸，咆哮道：“你懂什么？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如今希望彻底破碎，我的人生全毁了！全毁了！”
杨喜儿冷眼看着他发癫：“所以你就将所有的重担抛给你娘子，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她也无所作为？你知不知道，她险些就被于老板签了二十年卖身契？！”
“世间不能参加科举之人多如牛毛，我也没见着谁成日想要寻死觅活。既然上天斩断了你的青云路，那你便另辟蹊径，自己走出一条生路来啊！”
“朝廷多的是登科进士，可是你娘子就只能依靠你一人，身为人夫，既不能护佑妻子，又不能顶门立户，整日沉溺失败逃避人生，临近而立，却还要妻子供养，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杨喜儿一口气输出了个爽。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
但凡这许秀才及时道个歉，她看在金厨娘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可偏偏此人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态度。
气得她血压蹭蹭往上涨。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遭受过不少艰难困苦，也目睹了许多人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的模样。
是以，这许秀才遭受一次打击便彻底放弃希望的样子，顿时令她气不打一处来。
但输出归输出，完事后她还是有些后悔的。
万一金厨娘得知她揍了她相公，还将他臭骂一顿。
一气之下要散伙可怎么办？
契书可还没签呢！
许秀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一顿输出给骂傻了。
此时他嘴巴微张，眼神呆滞中带着几分错愕。
加之左脸被她一巴掌扇肿了。
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别怕是傻了吧？
杨喜儿有点心虚。
谁知下一刻，许秀才跛着脚，转身走进了厢房，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杨喜儿万分无语。
这人本事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罢了，干正事要紧。
她的信还没寄呢。
半个时辰后，杨喜儿刚一回家，就听说大头带着小小回来了。
她赶忙回到后院去看孩子。
此时小小已经喝了药，哭累了睡了过去。
刘氏正打了温水，一点点擦着她脸上干涸的血迹。
杨喜儿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小小脑袋上缠的布条，问道：“大夫怎么说？”
“娘放心，小小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惊吓，得喝几日安神补血的药。”刘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杨喜儿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既然孩子无大碍，便别总是哭哭啼啼，以免吓着孩子。”
刘氏乖巧应下。
杨喜儿刚一出大头夫妇的房间，就见沐老头两口子正站在门口。
看样子是在等她。
“爹，娘，你们可是在等我？”杨喜儿问道。
沐老头和老杨氏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一起点了点头。
“老大家的，我们想找你商量个事。”沐老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