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朝阳传来的。
小六和几个知青去老林子里打猎，不慎跌落谷底。
罗秋实带几个知青上山搜索了半天，只搜到被狼撕咬到面目全非，剩一半不到的身体。
姜惜尽管已经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还是瞬间落泪。
元宝四人也跟着哭起来。
朝阳也哭过，眼眶都是红的。
姜惜跟着他到后勤的时候，知青们已经哭成了一片。
何春华也在其中，眼泪哗哗地止也止不住。
不过罗秋实不允许她上前，怕她看见血腥的场面动了胎气。
姜惜什么都不怕，哭着到了盖着草席旁边，哆嗦着手去掀草席：“小六哥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这一定不是小六哥……”
她刚看到一点红色，就被陆追拦住，“别看了小惜，会吓到你的。我已经看过……是他，不会错的……”
陆追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一旁的单单单不喜欢陆追跟除她之外的异性触碰，不着痕迹地横在姜惜和陆追面前。
“姜惜，别哭了。小六的命运就是这样，哭也改变不了的。”
“你们让开，我要再看看小六哥。”姜惜哭得更厉害了，一部分在演，但也穿插了真情实感。
她拨开陆追和单单单时，也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没推动陆追，把单单单推了个趔趄。
这是她故意的。
就算单单单知道小六会早早下线，她也不想听到这没有感情的话。
她最终还是掀起草席看了看，真得只剩半拉身子。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小六哥”，“晕”了过去。
这半拉身子猛地一看就是小六，衣服帽子都是小六的，沾满了血。
以她的年龄和心智，这时候晕过去才是正常操作。
所以她放心地晕倒在了苏曼玲和孟小青跟前，没有倒地，被她们托住。
陆追快走两步过去，但被单单单拽住。
一甩手推开她，皱着眉到了姜惜身边。
单单单不悦地吵吵起来。
姜惜闭着眼，耳朵可没闲着。
朝阳的、何春华的、罗秋实的、苏曼玲的、孟小青的，几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都在喊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是谁抱起了她，走了一段路放到了热乎的炕上。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睁开了眼。
不过醒来以后，又哭起来了。
好像小六真的死了。
事实上，小六也是真的死了，最起码这个名字再也不会用。
因为死状很惨，所以当天就下葬了。
连个棺材都没有，一张草席裹尸。
姜惜哭得很卖力，嗓子都哭哑了。
后来，她又去了何春华屋里。
两人说了会儿悄悄话。
有人的时候，就是互相安慰。
没人的时候，才说说心里话。
小六不在了，不管是冒名顶替也好，还是误会一场也罢，都如过往烟云。
至于小六名义上的家人，由农场通知，就算人来了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当天天气太晚，她留在女知青宿舍挤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元宝四人还在为他的死难过，连饭都吃的很少。
姜惜安抚好弟弟妹妹，准备去叶辰飞那儿探探情况。
不管还能不能在小六走之前见上一面，她都想试试，也不枉认识一场。
抛开年龄来说，小六亦友亦兄。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叶辰飞。
“你要出门？”
姜惜抬头，“我要去你那儿。”
“你的嗓子怎么哑了？”叶辰飞一阵心疼，“不会是因为小六吧？”
姜惜不否认，“小六哥就这么走了，总要哭一场心里才舒服些。”
叶辰飞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他没死。那个尸体是干爹安排的，以后他会换个身份离开这里生活。”
“我知道。”姜惜浅笑，“我偷看唐叔叔的信猜到了一部分，小六哥也多少跟我说了些。”
“他倒是不瞒你。”叶辰飞言语里有了些醋意，“你知道他没事，还哭得那么伤心。”
姜惜眼眸低垂，“当时被吓到了，那个残尸是真惨，也不知道你们在哪儿找的这么像他的死尸。”
叶辰飞想了想说：“今晚我来接你，送他最后一程，他要离开北大荒了。”
姜惜：“……”
姜惜知道会有这一步，心里隐隐有点难受。
当天晚上九点多，整个农场都睡了，元宝几个也睡了，叶辰飞才来。
她穿得跟个熊一样，大棉裤、棉袄里穿了两层自发热保暖，穿了厚棉雪地靴，甚至还贴了暖宝宝。
零下二三十度，她怕自己还没见到小六，先冻死在这个冬夜里。
叶辰飞也穿得特别厚，看到她比之前胖了好几圈，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忍不住笑了。
还好她不傻，知道穿暖和点。
姜惜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嘛！你不也穿得像只大狗熊，很大只那种。”
“好笑。”叶辰飞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他其实是笑的是自己，怕她冻着，特意多穿了一件棉大衣。
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在雪地里，有月光在也不算伸手不见五指。
见面地点是在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里，枯黄的芦苇随风摇曳，姜惜一点都不冷。
小六、唐敬尧和黄五爷都在，是在专程等她。
地上放着两份卷好的铺盖，她疑惑道：“唐叔叔，你也跟小六哥一起走吗？”
唐敬尧正色道：“小惜，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我和小六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你也要帮我多照顾着辰飞这小子点。”
“他照顾我还差不多，用不着我照顾他吧？”姜惜自认为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照顾叶辰飞，叶辰飞自己动手就能丰衣足食。
而且将来他娶了媳妇，还有媳妇照顾，她能照顾的有限，最多看自己家门的时候，帮他看看门。
“要我说也是这样，辰飞哥应该照顾小惜才对。”小六拍了拍叶辰飞的肩膀，“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我已经把你当我哥了。我一直拿小惜当妹妹，其实她更像我的朋友，以后你要对她好点，像照顾你自己一样照顾她，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们能给我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