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北正和李沧说公司的那些事呢,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上一秒还严肃刻板的脸,这一秒勾起浅浅一个弧度。

  李沧愣了一下,下意识回身去看。心下了然,将手里的几个文件麻利的收起。

  “傅总,工作谈的差不多了,我下去布置。”

  “嗯,辛苦了。”

  李沧起身往门口走,陆南枝也推门进来了。两人简单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错过去了。

  傅向北看着走来的媳妇儿,伸手拉过让她坐到自己大腿上,手很自然的在媳妇儿腰上捏捏。

  “这么着急想见我,头发没扎,鞋子没换就来了。”

  陆南枝看看脚上的拖鞋,屁股挪挪,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想得美,才不是我想见你,是有人去家里找你。因为有个大男人,不方便请进屋,我就直接这样,带人来这儿了。”

  “有人找我?”

  陆南枝点头:“一老一小,我是不认识。现在楼下大厅坐着呢。”

  这些年这样找上门的人多了,傅向北也习以为常。

  前两年,天阙和半夏的那个好大伯和大伯母还舔着脸找来。上来就攀关系,好话说一堆,将为国捐躯的弟弟都拿出来要人情。

  俩人开始说将俩孩子带回去,说他们是老赵家的人,弟弟不在了,孩子是必须认祖归宗的。傅向北让孩子自己选择,俩孩子自然是不给这伯父面子,坚决不回去。

  后来这两口子又退而求其次,要把自己儿子送来三宝集团,还上来就要个管人的活儿,好像这儿是他家开的一样。

  傅向北拒绝后,那两口子就露出本性,扬言不给他儿子安排工作,就去告他收养手续不合规格。如今看孩子出息了,就扣着不放人。

  傅向北让他们告去,他们就真的告去了。最后,他们半个村的人联名证明那两口子曾经虐待孩子。他们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差一点给自己送去坐牢。

  反正啊,傅向北如今身在其位,什么无耻的人都见过了。

  “楼下有个小会议室,一起去?”

  既然人都来了,不见一面直接拒绝,以后纠缠只会更麻烦。

  陆南枝点头:“自然一起。对了,那个年轻男人有点奇怪,说话动不动就九十度弯腰。”

  “如此礼貌在这儿过了。咱们这儿,九十度躬身一般是悼念亡人,平时四十五度就够了。”

  傅向北随口一句,扯着陆南枝往外走,陆南枝却忽然顿了一下。

  “向北,岛国人好像是这种礼貌。”

  傅向北笑了:“这个大可放心。就是搂出八竿子,我这边也扒拉不出个岛国人的亲戚。”

  一楼,小会议室。

  助理送来几杯水就出去了。

  傅向北和陆南枝坐在一边,一老一小坐在另一边。彼此打量过后,傅向北先开口。

  “我是傅向北,听说,你们二位找我。”

  老人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看看傅向北,忽然颤巍巍的站起身,给傅向北就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傅向北微楞一下,转头看身边的媳妇,还真是如此。

  小的扶着老的坐下,然后开口:“傅先生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瑜,这位老先生叫江洪生,也就是姜椿的父亲。而我,是这位老先生的小儿子。”

  姜椿这俩字一出,傅向北和陆南枝都大吃一惊。

  虽然他们从没说过这个名字,却都知道,姜椿就是那个棺材铺老板,十年前就去世的姜老头。

  人早死透透了,尸体都该沤烂了。人家亲爹和弟弟找上门了?

  傅向北眉头蹙起:“所以,你们二位此来是有何事?”

  姜瑜道:“傅先生,今天和我爹上门,是来感谢您的。”

  “确定是来感谢的?”陆南枝忍不住出言确定。而不是来兴师问罪?

  姜瑜眼底闪了一下,然后诚心诚意道:“确定啊,我们是来感谢的。爹地离乡背井多年,如今终于回到故里,想和儿子团聚,才知道儿子早已经去世多年。

  我和爹爹多方打听,得知是傅先生给哥哥装殓入土为安的。爹爹非常感激傅先生的义举,所以拖着伤心的身体,也要过来感谢。”

  陆南枝手握住傅向北的手,捏了捏。

  傅向北道:“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当时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不必记着此事。”

  一直不是掩面伤心,就是咳嗽的老头姜洪生终于开口了。

  “很多年前,我做了一些事,得罪了一些人,不得不远走避祸,留下孩子一个人在这边。咳咳……当初以为三五年就会回来。不曾想我这一走就是五十年。拖着条老命回来,儿子却已经不在了,咳咳……”

  姜洪生看向傅向北,浑浊的眼底滚着水汽。

  “我不曾想到,椿儿一生过的悲惨,无儿无女的,死后还是互不相识的人帮忙收敛的。我想好好感谢傅先生,以表达我的感恩。这儿是我的一点心意,咳咳……”

  老子说完,转头看儿子。

  姜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起身,轻轻放到傅向北面前。

  陆南枝低头扫了一眼,十万块?这好大的手笔!

  “冒昧的问一句。姜先生,您这么多年在外避祸,是在岛国么?”

  姜洪生点一下头:“是的,咳咳……我当年避祸岛国,最近几日才回到祖国。”

  果然是岛国,十年不来,这来的时间点太巧了。手在下面又捏了捏傅向北。

  傅向北看着支票,呵了一声。

  “姜老先生客气了。十万块钱是不少,但你看我这规模,像是缺钱的人么?而且,你根本不用感谢我,因为,姜椿当初就是我送去监狱的。”

  姜洪生闻听这事,表情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事。

  “椿儿犯了错,该罚。就算傅先生不送进去,也有别人。但是死后收尸,扶棺下葬这样的事,就不是谁都能做的了。”

  姜洪生说到这儿,暗暗叹口气,又道:“听说,椿儿最后几日,都是傅先生在陪他。那椿儿在生命可有留下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