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作声, 只是继续聆听。
“见不到他的时候, 你会很想他,但是一旦见到他了,你又可能会坐立难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商言尘蹙起眉。
他确实是很想贺徵, 可是他在贺徵面前的时候, 恰恰是最自如的时候。
但他喜欢看贺徵因为自己坐立难安。
他思考时,隋星纬终于结束了被训话的生涯, 也坐到他们旁边。
“也有那种会对喜欢的人撒娇的人。”葛清嘟囔,“又甜又腻。”
商言尘想, 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撒娇的类型。
不过和贺徵比起来,应该是他更擅长撒娇。
“我不介意被撒娇。”隋星纬瞟了商言尘一眼, 说。
“真的吗?”葛清温柔凝望他, “我向你撒娇你会有感觉吗?”
隋星纬支支吾吾起来,视线躲闪。
葛清笑得用剧本挡脸:“真难过,拍了这么久感情戏对方居然对我这么躲闪。和我拍戏真是辛苦你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一直给我一种, 很成熟稳重的感觉, 撒娇不像你会做的事。”
葛清震惊:“你已经开始对我用「您」了, 我好像只比你大一岁。”
隋星纬:“!!是因为我资历太浅。”
“怪不得你感情戏总拍不好,原来一直把我当前辈,”葛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嫣然一笑,“但我不想变老。”
隋星纬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挨批。
葛清摆摆手:“你这样显得我更像前辈了。尘尘,你记得别跟他学, 和人谈恋爱千万别把对面叫老了。恋爱本身就是有活力的。”
商言尘「嗯」了一声。
毕竟硬要算的话是他比贺徵大几个月。
葛清接着说:“继续说刚刚的话题。你要是喜欢他的话, 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和他划分成一个小团体, 比如买东西的时候,会想,「你们」喜不喜欢,而不是「你」喜不喜欢。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也会想第一时间想分享给他。”
她眨眨眼:“你知道吗,过两天会有超级月亮,很圆很漂亮。不过我们只能在剧组看啦,不知道效果会打几个折扣。”
超级月亮。
以前好像也和贺徵一起看过月亮,不过,一般都是中秋或者元宵节。
忽然,想再和贺徵一同欣赏月亮。
他查了一下超级月亮出现的具体时间。
他赶去贺徵那,或者叫贺徵过来,明显都不现实。或许他们可以;
虽然见不到面,起码看到的是同一轮圆月。
他浅浅地弯起唇角。
隋星纬淡淡道:“如果去Luna的晚宴,说不定就可以欣赏到真正的月色。”
“你也不去?”葛清问。
看商言尘探寻地看着他们。
葛清解释道:“过几天是Luna慈善晚宴,Luna这个牌子你知道,既然品牌名字取了月亮的意思,保不齐那天会不会有赏月的环节。不过戏都快拍不完了,我和星纬都不准备去。”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不知道贺徵会不会去。
“贺总应该会去吧?”隋星纬把他心里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
“是吗?”葛清好像才反应过来,看向他。
商言尘含糊不清地回答:“应该吧。”
“哦……”葛清若有所思,宽慰道,“不过,再特殊的月亮,终究也只是月亮。是人觉得它特殊,它才变得稀有。”
隋星纬说:“但我觉得,假如有人连一起看月亮这种事都做不到,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商言尘在他尖锐的语调中沉默。
葛清用剧本捂着脸,上半身后仰,远离他:“你是狼人吗,一听到月亮就要狂化。”
隋星纬愣了一下,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塌了,他无奈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喜欢的人要和你分享月亮,你起码要回应。”
她又用剧本挡住侧脸,和商言尘小声叮嘱:“喜欢一个人还有一个表现,就是排他。你会觉得,你们理所应当地应该一起行动,并且只有你们。如果出现另一个人,就会开始乱生气。有的时候这是情趣,但有的时候,是无理取闹。像隋晚辈这种,就是无理取闹。”
隋星纬在后面嚷嚷:“我听到了!你说我坏话!”
葛清耸耸肩,无辜地看着他。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葛清清清嗓子,正经地对商言尘说:“如果你对怎么把感情戏演得作古真情实感有兴趣,我建议你向一个人请教。”
商言尘和隋星纬都专注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巫灵。”
商言尘眼睛稍微睁大。
他还记得巫灵,记得在雪山旅游的时候,他和贺徵说起了巫灵。贺徵对巫灵非常排斥,但,还是答应了和他一起看巫灵的电影。
那部电影暧昧而不色情,充满了性张力,他和贺徵也……
隋星纬则皱起眉。
葛清说:“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巫导最擅长的就是探索人性,和他合作的时候,你会觉得情绪不知不觉地被他调动,那些你所隐瞒的、不愿意被人知晓的秘密情愫,都会在他的引导下,喷涌而出。同他合作的那一次,是我最难忘的经历。”
她笑容恍惚:“当然,你也可能会觉得羞愧,觉得自己阴暗而丑陋……但有的时候,人的魅力就在于此,正因鲜花底下有狰狞的根系,它才格外娇艳诱人。”
“你看起来跟被夺舍了一样。”隋星纬问,“可我听说,他性格怪异,很多演员跟他合作的过程中,因为忍受不了他的苛刻要求,选择退出。”
葛清竖起食指,神秘地摇了摇:“那并不说明巫导有什么问题,是他们达不到标准。”
“听起来很厉害。”商言尘说,“希望能有机会和巫导合作。”
晚上,商言尘结束拍摄,走在清朗的月色下。
月亮已经接近满月了,高高地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中,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相信过几天之后的超级满月,会更加令人惊艳。
他洗完澡,趴在床上,拨通贺徵的电话。
贺徵察觉到他声音闷闷的,问:“在剧组受欺负了?”
“没。”他顿了顿,说,“听清清姐说,过几天的月亮很漂亮。真可惜,要在片场和酒店里看了。”
“剧组不放假吗?”
“又不是节日,怎么会放假。”商言尘笑着说,“只是觉得,别人在赏月,我们在被导演骂,好像有点惨。”
贺徵问:“想看月亮?”
商言尘下巴搭在手臂上,说:“是。”
过了几秒,他又说:“也没那么想看。”
贺徵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平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没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商言尘也没追问。
“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Luna的慈善晚宴?”
贺徵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听清清姐他们说起的。”商言尘翻了个身,躺在松软的大窗上,“不知道名字叫「月亮」,那天会不会和现实的月亮做联动。”
“是同一天?”
“嗯。”
贺徵那边传来克制的笑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贺徵刚严肃起来,又被笑意打断话语。
他花了点时间平复情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商言尘的心跳不自觉地快起来。
他弓起腰,侧躺着,把抱枕捂在胸口,说:“那我等着。”
他又和贺徵说起和巫灵合作的事。
如他所料,贺徵一口回绝:“不行。”
“但我听说,巫导很擅长调动演员的情绪。说不定……他能引导我。”
“他只是擅长调动人的负面情绪而已。”贺徵冷冷地说。
看来贺徵还是那么讨厌巫灵。
商言尘会意地没有再提起巫灵。
深夜,两个人互道晚安。
商言尘躺在大床上,看着头顶暖黄色的灯发呆。
贺徵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到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
难解的未知,令人辗转反侧。
最后,他爬起来,拿了件贺徵留下的衣服,抱着散发着熟悉的烟草乌木味道的衬衣,钻进被窝。
沉稳的木质香气在被子内蔓延,温柔地将他笼罩。
三天后,迷人月景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