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68章 【致命爱情3】

  沈长言扯着自己的衣领口一路上了三楼, 进办公室之前还看见陈璐焦急的举着话机听筒,她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进门的时候对方正好挂断,陈璐看见沈长言, 便立马迎上来说。

  “沈队,绥安县昨晚接警的命案您知道了吗?”

  “知道。”

  沈长言敷衍的应了一声,他大步往前,像是人还疲倦着, 躺进藤椅里时更是重重往后一仰, 跟着不受控制的双目紧闭,继续休息。

  陈璐站在一侧抿了抿嘴, 她能感觉到沈长言的行为举止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 但是又不敢多问,于是只慢吞吞的磨蹭到了对方身边,她小心试探说。

  “沈队, 您不打算去绥安县的现场看看吗?”

  “张安他们已经去了。”刑侦队里这么多人,也不至于事事都需要他来费心,只不过……沈长言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陈璐迟疑着, “我刚刚是听说, 他们那边儿好像遇着点麻烦。”

  沈长言抬眼, 与人目光对视的瞬间, 陈璐立刻明白过来,于是她忙说。

  “刚刚是马跃借了村委会的电话打回来汇报情况, 他说昨天出警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案发现场又是山区, 从目击证人发现案情再到警方赶赴现场差不多耗时3个多钟头, 基本预判这时候贸然闯入山林也很难把人找到, 而且容易破坏犯罪现场,所以他们就在山底下拉了警戒线,顺便走访了一下案发现场周边村落的居民,也从目击证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男的女的?”

  “凶手的性别没看清,但是那个被害人现在能确认是男性,而且陆哥和张安早上天亮了进山去搜索时,说是跟着血迹一路找到了山涧边,那山涧底下是急流,被害人估计是被人给丢到那下边去了。”

  “被害人的尸体都没找到,老爷子是怎么确认被害人是男性的?”

  “这我不知道,反正他一口咬定是,当时看见这场面还追了上去,嚷嚷着要人停下来,不过跑了一半才记着害怕,于是又倒了方向往山下,然后找到村委会打的电话报警。”

  沈长言听完没接话,他伸手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抽了几份资料出来。

  陈璐随意扫了一遍那几份文件的标题,发现竟然还是刘文述和吴成周的两件案子。

  “沈队,还有个事儿,就是刚刚董局办公室里的人下来说了,他们说是今天的表彰大会还是下午14点准时举行,让您记得要好生准备一下。”

  “我准备什么?”

  “这,这我哪知道您要准备什么,反正我就是个传话的,这话告诉您了,您要参加或者不参加,那都是您自个儿的事儿。”

  陈璐大着胆子说完这番话,跟着像条泥鳅似得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沈长言不知道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翻找找做些什么,他一会儿填两笔表单,一会儿又揉两张废纸,隔得远远也能感受到来自这位哥哥周身的烦躁和郁闷。

  陈璐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原本破获案件应该是好事才对,但是自从上回审完吴成周又病倒之后,沈长言整个人的情绪就变的异常奇怪。

  他坐立不安的折腾了一堆杂事,然后又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招呼陈璐说。

  “你去六楼告诉董局,刑侦队接警,我现在要去现场,下午回不来。”

  “诶,沈队。”

  陈璐仓皇的站起身来,但是沈长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之外。

  靠近停车场附近的窗边传来汽车发动的轰鸣声,陈璐又扑过去,她探着半个身子扒在窗沿边,随后看见沈长言独自一人驾车出了市局大门,然后又倒转方向朝绥安县开去。

  马跃拿着一叠资料正好下楼,进门没看见沈长言,便问陈璐说,“沈队呢?”

  陈璐伸手指了指窗外,“出去了,看样子是去绥安县那边调查新案情。”

  “出去了?他不是说他不去吗?”

  “不知道,有可能……”陈璐欲言又止。

  马跃厌烦的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算了算了,别可能了,你先过来帮个忙。”

  陈璐问,“又怎么了?”

  马跃说,“上回陆哥救人的时候,不是被一帮小混混给围殴了吗,正好那阿姨一口咬定说自家女儿失踪的事儿和那几个小东西有关,原本这失踪的案子应该移交给地方派出所民警的,但是目前卷宗还没分出去,案子暂时压在我们刑侦队的手上,刚沈队又亲自开口说还要继续查,我这也没办法,录口供需要有人记录,你要没事儿就赶紧过来帮个忙。”

  陈璐起身,她忙跟上马跃说,“来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刑侦队的办公室大门,陈璐下了几步楼梯又才突然记起,跟着尖叫一声。

  “差点儿给忘了,你在这等等我,我还得去董局办公室里汇报一下沈队说他下午不能参加表彰大会的事儿。”

  “什么?”马跃吃惊,他抓着楼梯栏杆,拧着脑袋大声冲着楼上喊,“他不参加表彰大会?”

  ——

  汽车朝着绥安县的方向一路飞驰而上,沈长言紧拧着眉头开车前往。

  警方的警戒线拉在了山下,见有车来,负责驻守的警员同志便立刻迎上前来。

  “沈队?”

  对方一眼将他认出。

  沈长言拉开捆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收了车钥匙,他下车来便问,“现在是什么进度?”

  警员跟上他说,“目前受害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我们根据血迹寻到了山涧底,涧内水流湍急而且是往石洞内走的,按照分析尸体应该是被冲进去了,陆哥他们还在想办法怎么进入搜查。”

  八月的夏季,山林里枝叶繁茂,草木丛生。

  听闻村子里靠近山林内还有一道湍急的水涧,布在石洞外,如今没往上走的太远,沈长言也已经听到了人群嘈杂以及「哗哗」的急流声。

  “这里和这里,打了标记的,都是在拖曳过程中留下来的血迹。”

  跟随而来的警员还在和沈长言详细的阐述,他们所在案发地搜寻到的、目前已经掌握到的全部线索。

  “听村子里的人说,这道洞口里头还住了个什么水龙王,平常每年都要拖几个小孩儿和女人进去,这回平白被人投喂了个男人,居然也没见嫌脏给吐出来。”

  越是临近水涧附近的地方,这土质就越发有几分潮湿松软。

  沈长言没理会警员和自己玩笑的说辞,他只问,“这附近有收集到完整的脚印吗?”

  提起陆清河,沈长言的喉间又发了些酸涩。

  他这时候问,“陆清河人呢?”

  “陆哥还在里边儿呢,早上看见那急流大家都愣了,您说这尸体要是真被冲进了那石头洞里,那咱还能有什么法子,而且听村子里的人说,以前贪玩跑来闹水的孩子们,好几个都被这急水给冲走了,根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被冲到哪去了都没人知道。”

  他们就快要踏入那涧边,忽然又有人急匆匆的往外跑来。

  陪同警员朝着那身影喊了一句,“嘿,涂老六,你着急忙慌的要往哪儿去?”

  远远传过来的一声回应,“捆人的绳子不够长,我还得再找一根去。”

  “捆人?”沈长言下意识的发问,“捆什么人?”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早上从山涧顶上下来的时候,好像听见陆哥说他要下去看看。”

  涧边围了许多人,乱石和急流还有山林间的青翠。

  沈长言加快了步伐一路赶来,他看见绳子已经放进了山涧中,从山顶石溪倾倒而下的水流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湍急的水流不断汇入石洞之中,打起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水花。

  “陆清河人呢?”沈长言四下环顾不见人影,他心里着急,便顺手抓了个围在山涧边的警员来问。

  张安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见沈长言也有些惊喜。

  “沈队。”

  “你们把陆清河给放下去了?”

  绳子的一头拽在大家的手上,另一头已经放进了急流之中,沈长言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没有看到陆清河的身影,这才开始大声质问起来。

  张安愣了愣,他随即同人解释说, “是陆哥说自己水性好,让大家找根绳子把他放下去的。”

  “他让你放你就放,你自己看看这水流有多急,山涧里头地形你们都掌握了吗,贸然将人放下去,让他被水流冲着走,万一磕着水底下的石头暗礁,这是要出人命的。”

  沈长言控制不住的发了一通火,他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听见旁边有人在喊。

  “绳子再往下放半米。”

  “你们……”

  着急、上火、恨不得上前一脚把这些家伙们挨个挨个的给全部踢踹下去。

  沈长言正要上前去人手里抢绳子,张安便伸手一把抱住这哥哥的腰身,强行将他给拦了下来。

  “沈队,这法子也是陆哥和我们商量很久之后才得出来的方案,您先别生气,您刚刚考虑到的什么被水流冲走,撞着石头暗礁这些我们都想过的,陆哥这绳子至少在身上捆了十圈,人也是我们拽着放下去的,他说了,他拽一下,咱们就继续放绳子,以每次半米为基准,他要是拽两下,那咱们就立马把人给拉上来。”

  沈长言听完,他强迫自己镇静了十秒钟,然后吞了吞口水,又问,“那刚刚,是他在给你们发信号?”

  “是呀,这人要是不拽绳子,咱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他往下放不是,沈队您要是实在担心,那这岸上边的绳子您来拉,您拉您安心。”

  “算了,你们还是再找根绳子来。”

  “刚才找了根绳子来,咱们还没来得及往上接呢。”张安接话接到一半,他察觉不对劲,又忙转身回来说,“不是,沈队,您不会也打算要下去吧。”

  “我水性也不错。”沈长言说着,弯下腰就打算动手脱鞋,他说,“我至少能比陆清河憋的更久些。”

  “别呀沈队。”

  张安急了,刚刚拦着腰怕这哥哥一激动就跳下去,现在又拦着手怕这哥哥真把鞋给脱了。

  “沈队,沈队,这地儿脏,您仔细看看这地上全是泥,昨天山上刚下过雨,蚯蚓都露了半截出来,没必要,真没必要,您何必呢,您看您干干净净的来,非得要浸上一身水,再裹上一身泥,弄的自己脏兮兮的,您何必呢?”

  陆清河的鞋袜整齐放至在水涧边的干净石头上。

  沈长言被人拦着,他和张安比着劲儿,就在自己即将要将那家伙的手指给扒拉开时,就听见有人激动的站在涧边大声喊道。

  “两下,陆哥拽了两下,快把人给拉上来。”

  绳子放了很长的距离,从水里拉起来的那一截颜色更深了些。

  沈长言还保持着和张安缠斗的姿势,他目不转睛,屏住呼吸的仔细盯着那水涧边,大家抽拉绳索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忽然从湍急的水流里拉出来的一团黑色的身影,陆清河的脑袋探出水面,他大口大口的深吸了两口气来。

  张安忙松开沈长言,他大步上前跑去水涧边帮忙。

  陆清河怀里还拽着个未着寸缕的嫌疑人,身边突然一拥而上好多人来帮忙把他往岸边拉拽。

  秉着以工作为先的态度,所以即便是自己呛了一口水,这会儿咳嗽也严重,但也还是坚持先把受害人的尸体给推了上去。

  陆清河是慢一步才爬上了岸,他脚底打滑还在这岸边打了个踉跄,膝盖撞在小石块上,硌出一道血痕来,还没来得及呲牙咧嘴说句疼,结果抬眼便看见沈长言站在这岸边,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立在那小山包的上方。

  “咳。”沈长言打断张安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目光和陆清河在半空中有瞬间的交汇,但是立刻,两个人便心照不宣的纷纷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张安被人打断,闭了嘴,又把陆清河给拉上岸来。

  沈长言背过身去招呼众人,“线索勘完就收队。”

  陆清河耗尽了一身力气,被人拉拽上来后也趴在石头板上缓了好一通的气。

  法医室的人晚了两步到了现场检验尸身,等到陆清河休息好后,这才脱下了自己浑身湿透的上衣,他双手用力把衣服拧成麻花状,等到水分流出之后才又把依然还潮湿着的衣服又重新穿回了身上。

  “陆哥。”张安这时爬回了山包上,他站在那边儿喊着。

  陆清河回过头来。

  “山底下这会儿正好有车要回市局,咱们一块儿跟上吧,不然一会儿运尸体和证物的人都走了,我们就只能自己搭车回去。”

  陆清河坐在原地,他没接话,但模样看起来有些迟疑。

  于是张安又喊一句,“对了,沈队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去村子里走访调查一下,不跟我们一路,让你先回去把湿衣服给换下来,省得感冒。”

  这段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让他宽心还是揪心的。

  总之陆清河自己的感觉不大好受。

  沈长言妥善的避开了两个人现在这种境况下见面的尴尬,但是他有意回避,又生疏起来,却也不是陆清河的初衷。

  这时候从地上爬起身,张安又跑下来将人搀着,他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来。

  沈长言很快下了山,有陪同调查的警员已经联系到了村支书和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他们都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被害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有,法医室的人刚刚才上去,我们还没有通知村民过来认尸呢。”

  “昨天晚上在村子里有没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倒是敲了几家人的门,先前是没有说有命案的事儿,大家也都还懵着,问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出去,很快就有村民主动找到我们警方,一会儿说什么狗叫了,一会儿又说什么鸡飞了的。”

  “让村支书和目击证人上去认一下身份。”沈长言从衣兜里摸了一支烟来点上。

  警员跟上他问,“沈队,您去哪儿?”

  “我去右边转转。”沈长言说,“一会儿上头把身份认了你把人带下来找我。”

  “欸,沈队,这边儿有凳您就在这边坐着等呗。”

  那新同志冲着人喊了几声,但是沈长言没有回头,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这边出口的视线范围之内。

  警员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心里寻思这山沟沟里除了蚊子就是蛇虫鼠蚁外,还能有什么可转的。

  却是等他回过头时,又正好看见刚从急流里爬出来,浑身湿透又狼狈的陆清河跟张安一起从山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