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两个人来到县农贸市场。
里面人很多，熙熙攘攘。
“卖肉了！新鲜的山猪肉！刚杀的，大家买不买过来看看啊！”
马车停稳，小娟扯起嘹亮的歌喉招揽客户。
这年头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检疫。
有本事弄来肉，你随便卖，根本没人管。
市场也只收五毛钱管理费跟卫生费。
女孩几声吆喝，马上引来好多围观的群众。
“姑娘，你这肉怎么卖啊？”有人问。
傻根刚要开口，小娟却抢先回答：“一块五一斤，大娘你要几斤？”
“啥？别人哪儿才八毛一斤，你卖一块五？这是龙肉还是凤凰肉？”
很多人闻听纷纷摇头，觉得姑娘是个财迷。
“大娘，这是野生的山猪肉，纯天然的，不是普通的家猪肉，味道可好了！”小娟解释道。
“那也贵！一块钱一斤咋样？给我来五斤！”
“不行！俺们好不容易才抓住它，还差点被猪伤着！”小娟摇摇头。
”一块二，一块二怎么样？”
“不行！俺爹还被野猪戳伤了，一块钱不够医药费！”
小娟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小小年纪她就是个生意精。
“奶奶的，豁出去了！姑娘，给我来二斤！”
“我来三斤！”
“五斤！我要猪后腿！！”
呼啦！一大帮群众围过来，马车眨眼被堵得水泄不通。
傻根跟小娟都忙坏了，男人切肉，姑娘过称。
“大娘，您拿好了，这是二斤，秤高高的，吃好了再来！
大爷，这是您的，三斤！保证您吃了香掉牙，咯咯咯……！”
小娟一边过称一边跟客户笑闹，脸蛋好像盛开的牡丹花。
不多会儿三百二十斤猪肉销售一空。
两个人乐坏了，仔细点一下，竟然卖了四百八十块钱。
“哇！傻根哥，好多钱啊！咱们发财了！”小娟喜不自胜，脸上的酒窝特别明显。
“有钱了，可以买水泵了，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傻根拉上她的手。
“吃什么？”小娟问。
“刀削面！”
傻根拉着姑娘上去车，直奔市场外面的刀削面摊。
这年头，一碗刀削面就等于过年，好多山里人都吃不上。
傻根特意要两碗，每碗加一个鸡蛋。
但小娟却把鸡蛋扒进他的碗里。
“哥，你吃，你是男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你为啥不吃？”傻根问。
“俺不喜欢吃鸡蛋。”
小娟那里是不喜欢吃？分明是舍不得。
她拥有所有山里姑娘的美德，男人吃干的，自己吃稀的。
女孩吃面的时候特别淑女，抿着小嘴，听不到吞咽声。br>
小脸蛋仍旧红扑扑，好像初升的朝霞。
好不容易吃完，给摊主四毛钱，傻根再次拉上她的手。
两个人一起走进旁边的农技站。
农技站里啥都有，拖拉机，柴油机，潜水泵，离心泵，琳琅满目。
“哥，你要买啥牌子的水泵？”小娟问。
“咱们村没有电，只能用柴油机抽水，八马力的柴油机加个离心泵就可以了。”
“好，看看再说。”
两个人在农技站里转悠，足足看好久，才相中一台玉柴牌的柴油机。
“大哥，您这柴油机咋着卖啊？”小娟问。
卖农机的是个青年，猛地看到小娟俊秀的样子，马上眉开眼笑。
“妹妹，这柴油机一千六百块！”
“多少？”小娟吓一跳。
他俩手里只有四百八十块，根本买不起。
再加上一台离心泵，恐怕价格要上两千，差一大截呢。
“哥，您说个底价呗，合适的话妹子就买了。”小娟冲那人抛两个媚眼。
姑娘的眼睛眨一眨，那人的脑袋晃三晃，哈喇子乱淌。
“妹妹，如果你真想买，给一千五就行，不能再低了。”
“可妹子只有四百多块，咋办嘞？”小娟继续冲他笑。
还把小腰扭一扭。
她是那种让男人一瞅就欲罢不能的姑娘。
看一眼就发晕，看两眼失了魂，如果接连看三眼，保证你吃饭饭没味儿，走路像驾云。
“妹子，这是最低价，不能便宜了！”那人无可奈何道。
“可是俺没钱，还想买，咋办嘞？”
男人低头想了想：“你可以分期啊。”
“啥叫分期？”
“就是你可以分开付钱，年底结清就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小娟转身瞅瞅傻根。
青年说：“对呀，你可以先拿四百块，把柴油机拉走，等到年底攒够钱一并给我就行！”
如今刚刚分开生产队，山民大多都没钱。
客户稀少，好多东西都能赊欠。
“俺把柴油机拉走，您就不怕俺跑了？”小娟噗嗤一笑问。
“不怕不怕！我可以帮你送到家，你签个合同就行。”
“那成！俺再要一台离心泵，您算算一共多少钱？”小娟喜不自胜。
那人拿出算盘，扒拉两下。
“加上一台离心泵，一共一千八百六十块！”
“好！你把柴油机装车，跟俺回村认家门，只要机器能出水，俺就签合同，到时候一分钱也少不了你的！”姑娘满怀信心道。
“没问题，来人！把柴油机跟离心泵安装，我再送你两根三角带！”
老板非常慷慨，一笔生意很快成功。
这人叫小高，将柴油机跟离心泵装车，他一块上去，直奔药王村。
剩下八十块，傻根半路上购买一桶柴油。
来到田间地头，小高将抽水袋放进河里，柴油机加满油跟水。
利用摇把子摇响，机器就轰鸣起来。
巨大的水流呼啸而出，顺着地垄沟向着田里不断流淌。
“哇！出水了！真棒！傻根哥，咱们有抽水泵，再也不用挑水浇地了！”小娟又蹦又跳。
傻根却皱紧眉头。
还欠小高一千四百多块，年底拿什么给人家？
抽水泵是好，可忒塔玛贵了。
忽然，一条妙计从心头升起。
我可以出租啊，帮着大家浇地。
浇一亩地两块钱，十亩就赚二十。
药王村近千亩地，一季庄稼至少浇三遍，毛利润能达到五六千。
除去柴油跟机器的损耗，咋着也剩四千多。
还给小高一千四百块，半年至少盈利两千以上。
这笔买卖很划算！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显出一股微笑。
小高签过合同离开，田地里干活的群众不少，大部分都在挑水浇灌庄稼。
发现傻根新买一台抽水机，所有群众都来瞧稀罕。
“哇！抽水泵，高科技啊！”
“傻根，你从哪儿弄来这么神奇的东西？”
“花钱买的呗，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傻根乐颠颠跟他们解释。
“傻根，别瞧你傻，想不到能买得起抽水泵，牛啊！”
乡亲们纷纷赞叹，眼睛里满是羡慕跟嫉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