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床架边的雕花突然绽出缕缕红光,苏纨察觉异象,移目后多了几分惊疑。

  他刻意看了眼徐清翊, 怀里的人双目紧闭, 浓密的睫翼在泛着沥青色的下眼窝处投上一层浅淡的影子, 睡貌安稳。

  奇怪,不是情思蛊发作,雕花怎会无缘无故发光?难不成它不只是为了吸收欲念?

  苏纨松开揽住徐清翊肩膀的手,转头盯着雕花, 眉头深锁,万千思绪如海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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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是个双灵根,还妄想与我并肩?那我就让你连双灵根也做不成!”

  茫茫长夜里总是冰冷幽暗的噩梦:混浊的湖水,寒凉的深渊,恶毒的谋陷, 身体被数根冰锥贯穿的痛苦, 挣扎百年无从解脱,只剩无尽煎熬。

  “师兄!”

  呼唤声猝地闯入耳中, 卷着天光覆盖过来。

  眼前正是莹莹日色, 故梦重现,有人丝毫不嫌弃其浑身血污的模样,紧紧握住那双腐肉遍布的手,坚定且温柔唤他:“师兄。”

  这让他忍不住透过日色,去看隐在光影里的容貌, 只是那一刹, 天光被黑暗湮没, 刺骨冰冷再度袭来,面前的人像是被风碾碎的不堪一击的影子,「呯」地化成粉末。

  那张长久写满冷淡的脸上难得流露一缕惊慌,忙伸手去抓,扑了场空后,才终在现实中陡然睁开眼。

  身侧已空无一人,自己依旧躺在黄花梨木雕花架床上,守着身边逐渐流失的余温。

  散落的珠帘不知何时已经修好了,他的视线下意识透过珠帘的缝隙,望见了立在紫檀鲤龙纹立柜前的人影,好像重新寻得了雪里的那捧永不熄灭的火焰,如释重负。

  立柜上头挂着画幅,画里的笑靥落入余光,令他凝眉,青灰的眼色略微沉了沉,鬼使神差问他:“画中何人?”

  正对着画发愣的人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你不必知道。”

  以徐清翊的淡薄性情是不会对区区一幅画寻根究底的,苏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走到门前继续观察门框正中的雕花。

  他试探着握紧把手,随意往里拉了一下,本以为会如以往纹丝不动,怎知开门声戛然响起,原本紧闭的房门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给拽开了。

  真是见了鬼了!

  出乎意料的变故,使他内心的惊诧胜过欢喜。

  苏纨望向延伸出院子的青石板路,欲要抬脚往外行,恰巧沉烟端了铜盆踏进院门,与他四目相对,再是笑道:“恭贺公子出入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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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路人三两一行,或提着篮,或牵着马,或扛着草垛子,俨然一副闹市景色。

  就是天过于昏暗,鲜红的灯火点亮枯灰老旧的建筑,星星点点的赤焰像血糊在街头,令眼睛怪不舒服的。

  叫卖声谈论声此起彼伏,街头上的人忙得不可开交,沉烟在前头提着灯,为身后的人开出一条道来。

  苏纨与徐清翊并行,其一身的散漫洒脱,还不知从哪里顺了把折扇在手上把玩,明面上是赏街景,暗地里早将这诡异之地细细揣摩分析了百八十回。

  他料到自己即便出了那扇门修为也不能恢复,未闻风吹草动,只得不露声色,好想方设法把莫秋折的残魂找出来。

  眼下这地方除了街景略显阴森,其余的都跟武界都城无异,人人生气蓬勃且鲜活,瞧着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在鬼界出现这么个闹市景象本就不正常,再加上这些「人」在某些表现上也不是很符合常理,比方说……

  他甩开折扇,目光越过幢幢人影,见前方同样有人提着灯从人群里开出一条道,身后领着两个男子,正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情意绵绵,歪腻得很。

  苏纨暗暗「啧」一声,瞧他们眼光落过来,乍的像见到了什么惊鸿艳影,整个呆愣在原地,面容上流露出目眩神迷的痴色。

  这才是寻常人该有的反应。

  他用折扇扇了几缕带着湿润的风,侧目去看身边的徐清翊,这人的容貌再怎么说也称得上惊世绝俗,上回在锦州城那些人见着他还叩头叫他「神仙」,想必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被他这副面貌所惊艳。

  对面那高个子男人他倒是有印象,当日在朱明灯会上虽是匆匆一瞥,但之后可没少在城里看见画着他画像的寻人布告。

  记得前阵子他到这鬼地方后,曾透过门看到过他一回,本以为这人会被鬼吃了呢,现在看来他被养得有滋有味,怕是根本不在意邵家找人快找疯了这事。

  沉烟自行上前,与另一位提灯笼引路的俊秀小生互相点头会面,再向他身后的两人行了躬礼。

  “二位也是受姻缘鬼仙指引,才来到这琅嬛福地的吧?”

  有人急切朝外走了两步,率先与他们搭起话来。

  琅嬛福地?

  苏纨扬扇间阴冷地笑一笑,扇面闭合一刹便恢复慵懒风流神态,他凤眸微眯,“听阁下所言,应当与我等同样来自地洲。”

  “正是,不知你们可否听过锦州北城邵氏布行,我乃邵家嫡子,表字为昶,”说完其顿了顿,眼神落在那鹤骨松姿的美人面上,“二位如何……诶哟!”

  他发出一声惊叫——原是几个孩童追赶打闹时,没留神撞了过来,其中一人重重踩在了他鞋面上。

  发觉惹出祸事,小鬼们一哄而散,被踩的人脸一黑,表情逐渐狰狞,一把揪住没来得及跑路的小子,将其拎至半空,狠狠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畜生!”

  那小童瘦瘦弱弱的,大约五六岁,被举至高空后,吓得脸色惨白,上下牙不停磕碰着,紧紧抓住他的手,畏惧道:“大爷,小的并非是成心的,小的给您赔罪!”

  “并非是成心的?”邵昶重复一遍这话,眼珠转了转,凶神恶煞的表情出现松动,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慢垂下手。

  见此,小童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原位,面带感激,欲要再说些什么,揪住他衣襟的人嘴角突然浮起邪恶的冷意,双手一使劲,用力将其砸向地面:“那我就叫你看看,什么是成心!”

  同时身边的白影一晃,上前接住落下的孩童,苏纨迅速回目,竟发现徐清翊怀里接住的稚嫩面孔猛地变成一张面皮溃烂的鬼脸,露出利齿后,一口就咬在其手腕上!

  他心倏地沉到谷底,忙扑过去把这鬼东西从他怀里拽出来丢一边!

  落地的片刻这鬼东西又变回了原样,显得楚楚可怜,邵昶对「鬼脸」一事毫不知情,凶恶地踩踏在小童的腿骨交处,彼时骨头碎裂声和痛苦哀嚎声一并响起,如此惨状,周围的行人却充耳不闻,依旧各忙各的。

  徐清翊自然已察觉出这闹市的古怪,只是游移不定前,假象过真,相助出于善意本能,结果中了招。

  发觉他面不改色,平淡地用袖子拢住手,苏纨蹙眉,黑眸蒙上一层薄霜,扯过他的手好查看腕处的伤。

  修至元婴者,理当自成金身,哪怕修为被锁,一般邪祟也难伤分毫,可他寒毒结体,以致金身难成,受到损伤在所难免。

  没等看个究竟,这人眼神闪了闪,僵硬地把手抽回去:“无碍。”

  市中「热闹非凡」——衣衫破烂的夫妇拉着自家儿女往花楼里送只为得一口粮;沿街乞讨的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割破妇人打满补丁的钱袋,顺走了几枚沾着苦药味的铜板;小贩砍下黏着死苍蝇的红肉,放在秤上称重时不忘做压秤的手脚;嗜赌成性的男子不顾妻子怀中身患重病的孩儿将死,拿着借来的钱一头扎进赌坊……

  二人立于闹市中,放眼望去,满目皆是阴暗恶欲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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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兄来此地多久了?”

  “兴许是半月有余,我都不大记得了。”

  丝竹管弦声悠扬悦耳,桌上摆满珍馐美馔,黛蓝锦服的男子举杯敬酒,忍不住瞄几眼一旁的素袍长衫者,其容貌清俊出众,苍白的病态更给他添了两分疏离,如高岭寒雪,干净到似乎将他弄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苏纨熟稔地把握着光滑青釉瓷杯,指尖划过杯沿,举目望见姓邵的早把闹市的插曲忘到脑后,看徐清翊看得入了神,欲望从他眼眶里溢出来,化作两条「嘶嘶」吐信的毒蛇。

  这狗东西不是有媳妇儿吗?

  他视线探向紧挨邵昶坐着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样貌姣好,与他对视后不忘柔柔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

  苏纨更疑惑了:不是说这两人被棒打鸳鸯后为了终成眷属寻死觅活吗?

  “邵兄多日离家,难道就不曾有过思乡心切?”

  他也不是非要来赴这个宴,就是想从邵昶嘴里撬些东西出来,顺便想弄清楚他脖颈处平白无故生出的那根黑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话把邵昶的神思拉回,他不舍地移开目光,喝了口杯中的美酒:“说起来还得感谢家中老翁逼我娶亲,若不是为逆其意拜了鬼仙,哪能来这美妙仙境,那是要宅子有宅子,要钱财有钱财,要美人嘛,就有美人……”

  话间先前给他们提灯引路的小生恰好为其斟酒,他毫不避讳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还顺势捏了把他的软腰,引的怀中人发出一声娇羞的颤音。

  “……”

  苏纨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噙着笑意,瞥了眼邵昶身边的「情郎」,这人还是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

  “当然,鬼仙大人为你们安排的美人,姿色确实是不如你身侧这位郎君的,”

  邵昶眼神从站在一旁的沉烟脸上滑过,再度落到徐清翊神色淡然到有些冷漠的面容上,痴迷之色不改,“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过时日久了,是得逐新趣异才更有意思。”

  邵昶说后面这话时带着些耐人寻味,手指在酒盏边敲了敲。

  他身边的情郎心领神会,即刻起身提了酒壶,略过滴酒未沾的徐清翊,身形袅袅婷婷,步伐摇曳生姿,行至苏纨旁侧往他面前空了大半的杯中添了酒。

  躬身倒酒期间,他离他较近,一股浓烈的花香气扑鼻而来,令他微微往外侧偏了下脑袋。

  杯中酒满,斟酒的人停在原地,用手托起杯盏,往他嘴边送来,轻柔的声音则贴着耳朵:“公子请用。”

  他没明白他此举何意,欲要伸手接过酒,回首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含情水眸,柔媚波光缓缓荡漾。

  苏纨眉头一挑,黑渗渗的眸里隐了几分阴鸷,抬手想夺过送到唇边的酒杯,不想瞧见男子后颈处钻出了几根墨色细线,血管般没在皮肉里,清晰可见。

  他夺杯盏的手陡然转变方向,在一汪柔情似水的注视里将手绕到这人后颈处,脸上始终带着疏狂笑意,空出的左手制止住抵在唇边的酒杯,稍微用力推回,迫使送酒的人饮下这杯酒。

  趁他被灌了一口酒没回过神,苏纨右手食指及拇指掐住其衣领往外拽开,露出脖边惹眼的红痕以及漆黑的纹路,他扯住他的衣襟,算计着翻转过他的脊背,好将那黑线看得更清,怎料冷不防被人恶狠狠抓住手。

  冰凉感瞬息传来,苏纨略微一怔,透过男子的肩,看见了徐清翊那张阴寒透骨的脸。

  他平生没有感情的眼睛此刻带着一股压抑的不带热度的火焰,像是要焚烧又像是要冻结所见到的一切。

  “衿禾,你真是没眼力劲儿,斟个酒非要行些挑弄风月之事,现下惹的美人动怒,还不快些退下!”

  夹在他二人之间的男子连忙应声退开,后颈处的黑线早已消隐,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苏纨顿时怫然不悦:这死病秧子发哪门子疯?是那姓邵的总不要脸地盯着他瞧,他要气恼就该去找他的不痛快,偏要来坏自己的好事!

  他反客为主,一把拽紧徐清翊的手腕压制在桌下,身体以一种亲昵的姿势朝他靠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么聪明,莫是看不清他后颈有东西!”

  其指节恰好用力握在之前小鬼咬下的伤口处,剧烈疼痛传来,血液顷刻渗透衣袖,徐清翊咬牙皱眉,愣是忍着一言不发,目光却扫了眼退下去的那人:在入席中途他就察觉到邵昶脖子后边生出几缕黑色细线,没曾想不只是他,他身边的人也有这类怪象。

  不对,他早该想到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缓缓垂下眼,眼底好似飘着层迷雾,望着被掐住的手,胸腔突然翻腾起层层叠叠的窒息感来,像有一根带着刺的绳索没来由地绞紧了心脏,他分明不该阻拦他的,却偏偏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会以为我对他那情郎有什么非分之想罢?”

  苏纨的唇停在他耳廓边,吐出阵阵温热气息,墨黑眼仁轻微斜睨,轻蔑地笑了笑,“那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这句话彷如平地波澜,令他身体一僵,原先心口涌起的灼烧疾速褪去,留下冷却后冒出的丝丝白烟,一时他似乎不知怒从何起,又因何而生。

  见徐清翊眸色暗下去,苏纨懒得揣测他在想什么,他将手搭在他椅边,抬眼幽幽望向邵昶,笑里带着戏谑:“邵兄,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衿禾郎君的酒,该留给钟意之人赏味。”

  “此言极是。”邵昶以笑作赔,本叫衿禾上前试探,好暗取人心,结果大不如他意。

  收回握紧徐清翊手腕的手时,余光扫视到他衣袖上多了滩血渍,苏纨想到那暗箭伤人的小鬼,皮笑肉不笑道:“在下不胜酒力,携良人先行告辞,诸位慢用。”

  “与君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后日再约亭台小酌如何?”邵昶闻言起身作揖。

  “多谢邵兄盛意,得空自会相赴。”

  苏纨回目递给徐清翊一个眼神,随后大步出了雅间。

  见他二人前后脚离去,邵昶面上浮现一抹惑色,若有所思道:“还真是奇怪,原以为他极容易上钩呢……”

  廊外空荡荡,板顶的几盏蒙了灰的红灯笼燃着枯旧的光,在墙面打下干涸到已经开裂的血影。

  素白与殷红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在斑驳散碎的光影里穿梭。

  “此番离席,意欲何为?”

  “来到这地方的人,大都是为情拜鬼,求个此生相守,虽不知那邵昶到底是一开始就把真心看作儿戏,还是后来喜新厌旧,但他既然在我眼前对你展露痴迷之意,且让他那情郎于我投怀送抱,想来是看出你我貌合神离,才敢如此行事。”

  苏纨停下来,遥望尽头轩窗,窗外漆黑一片,不见星月,大夜弥天。

  他眼里倒映着血一样的黏稠的灯火,去看徐清翊轮廓深刻瘦削的脸,忽是半眯起眼睛,露出散漫笑意,再从衣兜里掏出圆润冰凉的玉盒放在他手里,“戏中人最是难演。”

  玉盒瞧着眼熟,想到前几日,徐清翊记起这是在房内用过的膏药:“你怎会有这个?”

  “想着此行未知,以备不时之需,”他朝他袖上的血迹轻轻一瞥,“要我说,反正邵昶都看出你我貌合神离,嫌隙暗生,加上他对你有心,不如后日你去亭台赴约,好诈一诈他。”

  见徐清翊抬目看他一眼,苏纨替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可怖的两道伤痕:“你可知要如何诈他?”

  徐清翊只仰脸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能见他一双狭长眼眸里的柔和被扇骨似的睫翼倾斜遮挡,余下半轮玄烛,就这样沉默地看了会儿,他认真道:“击其项至昏,卸衣以看究竟。”

  “?”

  苏纨揭开药盒盖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掀起乌黑长睫与他对视,旋即扬唇笑了起来,乍然成了这堆枯旧颜色里唯一的明艳,他把药膏递给他,“师兄,你还是好生养伤为妙。”

  连这种直接把人打晕再扒衣服一看究竟的法子都想得出来,看来这家伙哪怕中了情思蛊,也始终是个无关风月的人,若是叫他去大抵是弄不清这黑线为何物了,不过……风花雪月之事不就正在眼前吗?

  想到邵昶揽「美人」入怀的情景,他瞟了眼二楼的雅间,继而踱步走了回去。

  穿梭过凝结的墨红色灯影,他步履轻盈,似披着墨衫的乌鹊静静停至门前。

  大门并未关紧,随意一阵风就能将它推开一条缝隙,加上长廊无声,显出屋内的声音格外惹耳,恰是沾了满园春色,才可作蚀骨销魂。

  乌鹊黑如点漆的寒眸窥望进去,无视交叠玉色,旖旎艳景,只凝视玉色背面的黑线攀爬,好比本身就长在体内的血管悉数凸起,根根浮在上空,逐渐形成一张诡怪的骷髅面。

  三色交缠的玉影浑然不觉,难分难解,越发在欲望里沦陷,附着在背部的骷髅面就变得越凶戾,只待将活人的生气吸取殆尽,到最后留下一具干枯的皮囊。

  “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芍药红妆,乃是杀人利刃。”

  恶鬼不会平白无故给人金钱,权力,美色,一旦接受了它给的好处,日后便要以贪欲,恶欲,□□为利,做它寄生的傀儡,覆亡无日,永劫沉沦。

  苏纨与徐清翊对视一眼,深沉似寒潭的眸里刻印出一张染了赭红灯影的面容——他好像弄明白红鬼把活人带到这个鬼地方的用意了。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沉烟提灯立在长廊尽头的轩窗前,朝他们微微笑着:“二位公子,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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