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还没有结束,漫长的奔跑过程之后,依然是不见任何光亮的走廊,陈珂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其间,体力透支的差不多了,再跑下去也是徒劳,反正横竖现在都走不出去,还不如好好保存些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杨媛媛,别跑了,先找个地方躲一会。”

  陈珂喘着粗气,伸手拉住还要往前的杨媛媛,往旁边一拽,紧靠着墙壁,微弱的屏幕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最后消失在急促起伏的呼吸间。

  “再坚持一会,在这里停下不安全,那东西随时都会追上来,我们要赶紧。”

  杨媛媛并没有领会到陈珂在这时停下来的用意,她只是固执认为只要跑下去,就一定能有出路,哪怕前方不是出路,一直跑下去,也能甩开身后追着不放的那东西。

  “再跑下去也没用,我们一直在打圈,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不能浪费力气…”

  陈珂甩开被杨媛媛拽着的手,言语间隐隐有些怒气,如果前方一定有出路,那她完全不介意继续走下去,哪怕再累也总能到头,可现在,这是个无止尽的圈,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再跑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浪费体力。

  “可只有走下去,才有可能出去,我们…只剩我一个了,所以无所谓,能跑出去就算运气好,跑不出去也认命,大不了去陪她,但你不一样,丹妮还在等你回去,她随时都会醒,如果睁开眼看不见你,一定会找你的。”

  杨媛媛的话给了陈珂当头一棒,一针见血说进了她的心里,在她们相遇后,一起躲在第一个墙角时,她曾问过杨媛媛关于龙亦瑞的去向,可那时的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低头无奈一笑,很多话其实不用说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明白。

  如果说在一切问题都没有得到肯定答案之前,那它就会有无数种解答方式,这些解答方式会给人带去希望和期待,可一旦它有了一个绝对的答案,那另外的千万种都将是虚无缥缈,之后便不会再有人提起。

  “你们…是出了什么事…还有关于…她…”

  陈珂有些犹豫要不要扯开杨媛媛的伤口,从刚刚的话里,她肯定了龙亦瑞已经遇害,如果直白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那种感觉,她能感同身受。

  可如果不问清楚,以她现在对此事的一知半解,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所以她不能放过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线索,更何况,她和丹妮现在手里拿着的是假书,真书到底在谁那里,也需要她一步一步去查出来。

  “简单来说,我知道你们原本的书在哪里,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就会和瑞子是一样的下场…”

  杨媛媛很清楚陈珂会有这么一问,所以并没有觉得难以回答,相反,她早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陈珂一开口,她就会将原本准备好的说给她听,至于其他的故事,她认为需要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

  陈珂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哪怕杨媛媛说了,知道答案会出意外,可她认为,只有她知道了一切,才有可能把书拿回来,丹妮才有可能活下去,天台上发生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那种失去一切的感受,她不愿意再重新经历一遍,当然,她也不希望丹妮经历。

  杨媛媛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画面转成了外摄方向,打开闪光灯,走廊里瞬间亮了起来,虽然可视距离依然不是很远,但总比一片黑暗来的让人更有安全感一些。

  “你们的书是徐楚雯给的,但其实早在她们之前,这本书就已经被人拿起过,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公演完大家一起下车时人很多,而我也只是碰巧看到了她放书的动作,就以为她只是在快递堆里找自己的快递,可当她从我面前走过时,我看到了她故意藏在外套里面的那个盒子,和她刚刚放下的,是一模一样的,但我没有拆穿她,因为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直到龙亦瑞也拿了一模一样的盒子回来,我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陈珂没有搭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可杨媛媛说到这,却没有了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陈珂不明所以,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霎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杨媛媛也只是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又自顾自低下头去,轻声笑了一下,而后再抬头,眼里似乎多了几分不甘,神情也增添了几分迷茫。

  “唐莉佳在上海,曾给我们打过一个电话,只是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收到书。所以在收到快递后,我们先是拨通了快递单上的号码,结果却是杨可璐接的,可她说她并没有收到过这本书,当下瑞子觉得奇怪,便第一时间给唐莉佳也回了电话,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知道杨可璐骗了人,但为了万一有事不拖瑞子下水,我决定一个人先把这事搞清楚,当晚,我便去了她们的房间。”

  按照杨媛媛所说的,这应该是第一晚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她们从徐楚雯那拿到快递时,这书就已经被掉包换成假的了,杨可璐知道这件事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早,但她却不提醒大家,反而是先把书换了。

  “所以,杨可璐算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包括换书的也是她,只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单纯想要害了我们??”

  陈珂情绪有些激动,她明白了杨媛媛所说的知道答案就会有不好的下场是什么意思,杨可璐既然做出了这些事,就难保她不会因为隐瞒,而将知情者赶尽杀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你认为,她为什么要换书,前一晚被炸成烟花的是徐楚雯和叶舒淇,因为她们绑定了假书,但其实王秭歆才是最早被替代的那一个,杨可璐以为真书能救她,但试了以后才发现,真书对已被替代的人,没有用,我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被追杀,在逃回房间后想要赶紧写纸条提醒你,却还是晚了一步,瑞子什么也不知道,却还是冲上去为我挡下了杨可璐,最后倒在我怀里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叫我快跑,杨可璐已经疯了,她疯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后来纸条被抢走,我被打晕了,就倒在她的身边。”

  杨媛媛平静的说完她所经历的,连说到龙亦瑞的离开,也显得悄无声息,一句带过,但这并不代表她放下了,往往猛烈的情绪,才最无声,那是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明明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却发现找不到适当的话语去表达,因为觉得再华丽的词藻,也配不上。

  “丹妮是被叶舒淇带上天台的,但被徐楚雯救了下来,我赶上去的时候,在急救箱下发现了这张纸条,应该是她放的,所以,不管我知不知道这个答案,她都已经做好了决定。”

  陈珂顺着墙壁跌坐到地上,双眼放空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知道了这些,她的内心反倒异常的平静,没有了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焦虑不安,她不知该说杨可璐是因为救不回王秭歆所以发疯,还是该说她是想要所有人陪葬,总之,她们现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被替代的王秭歆,还有为爱发狂的杨可璐。

  第四个视频是到这里结束的,杨媛媛最后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她们听的,因为知道了这个视频会发给瑶瑶,所以详细说了一整个过程,广州的第一个晚上就损失惨重,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能够互相依靠的,就只有陈珂和杨媛媛她们两个人,如果真的像试两人所说的那样,那陈珂也极有可能已经遇害,毕竟视频中间,确实少一段。

  “我们没有办法救,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离开,最折磨人的,不是一场大战,而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左婧媛淡淡开口,语调起伏不大,不知说这句话时,是带着怎么样的情绪,她们连续三天都在逃命,也经历了那么多铭心刻骨的无能为力,确实,正如她所说的,这就是一种折磨,它消磨的是人的意志。

  “就像杨可璐一样疯了,其实也挺好,至少她真的保护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许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她只是感叹命运的不公,牺牲自己换来的,却只有无止尽的悲伤,和一生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