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牧笙吧,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关系最好,我总听老秦提起,说和秦家的亲儿子是一样的。”蔡建伸手拦住了李牧笙,脸上带满了虚伪的笑容,“不如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吧,今天都不是外人。”

  李牧笙暗自翻了个白眼。秦叶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家人,罗疏雪在时,因为顾忌妻子,面对自己时总是客气中带着疏离。后来罗疏雪离世,秦叶华更是装都懒得再装,眼里再也没有自己这个人,十几年来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一个手指也数得清楚。

  见蔡建当着这么多人如此把话说出来,秦赋也不好坚持让李牧笙离开,只能含笑着应了下来。

  蔡建伸手让秦赋先进去,李牧笙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看见秦赋回头瞪了自己一眼,才亦步亦趋地跟在秦赋后面进了包间,扮演好自己助理的角色。

  李牧笙只走了几步,就注意到身后有人,用余光扫了一眼应当是蔡建,毕竟是与盛安有合作关系的董事,李牧笙理应停下陪笑几声。他刚想回头打个招呼,结果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后腰。

  李牧笙猛地回头,看见蔡建正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后面,肥腻的手正在自己腰间揩油。

  见了李牧笙回头,蔡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咧开了嘴,凑近他低声说:“秦赋那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你跟他这么多年,屁都没有捞到,不如跟我,我会疼人。”

  蔡建跟秦叶华有交情,知道秦赋当年为了一个男人跟秦叶华闹得不可开交。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李牧笙,没想到李牧笙长得这样好。

  明明是个被骑的,偏举手投足带了股矜贵劲儿,眼神钩子一样,只看了自己一眼,蔡建就差点酥了。

  李牧笙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恶心坏了,但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反应才好。他怕蔡建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也怕秦赋嫌自己惹事。

  见李牧笙没有回应,蔡建越发兴奋,手掌顺着李牧笙的腰就往下摸,李牧笙一阵恶寒,躲开了蔡建,紧接着听到秦赋催自己入座,才如蒙大赦地跑到秦赋身边。

  “别想着趁机勾搭别人,丢我的人。”李牧笙坐到位置上,就听见秦赋对着自己耳语。

  “我没有……”李牧笙嘴唇抖了一下,刚刚被蔡建碰到的地方像是被刀子划过了一样,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但自己的辩白太无力,秦赋连听都懒得听。

  酒店里的灯光照得李牧笙眉眼柔媚,秦赋眼前莫名闪过李牧笙和自己坦诚相待时的样子,把他恶心坏了,立刻转过头让李牧笙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但恶心的劲头刚过,秦赋就觉得口干舌燥,像是犯了某种瘾,总想着再回头多看两眼。

  他也承认李牧笙长得确实好,可惜这人心术不正,总是想着爬别人的床。

  李牧笙注意到秦赋朝自己投来的莫名目光,反过来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李牧笙以为秦赋接下来会再朝自己说些什么,但秦赋很快就起身,去和几个刚到的董事攀谈。

  蔡建见状以为李牧笙是服了软,想明白愿意跟自己,立刻迎了上去,刚想伸手去摸李牧笙,就被李牧笙攥住了手腕。

  “蔡叔,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刚开始创业,是我外公投资了欢语,这才有了如今的蔡董,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如今老一辈都已经去了,我讨着长辈的情分,喊你一声叔,别做那些下作事情,免得百年以后地下见了老爷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蔡建吃了瘪,悻悻收回手,冷笑着说:“你一个做鸭的,秦赋玩剩下的东西,还想当着我的面立什么牌坊?”

  李牧笙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猛地出手,照脸给了蔡建一拳:“你特么才是做鸭的,下贱玩意儿。”

  李牧笙挑的地方离门近,打完人就往外跑。蔡建本来是想直接带李牧笙去自己的住处,怕被手下扰了兴致,就没有让人跟着自己。现在酒店里人来人往,蔡建到底还要点脸,没有亲自去追,只恶狠狠地指着李牧笙说:“你个鳖孙,给我等着。”

  李牧笙回头做了个鬼脸:“等着就等着,丫的怕你?”

  刚嘚瑟了两步就跟别人撞了个满怀,李牧笙回头想道歉,却发现是秦赋。

  “闹够了没有?”秦赋铁青着脸,朝着车的方向转了下头,示意李牧笙动作快点。小陈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外,就等着李牧笙上车。

  关上车门,秦赋一把拽起李牧笙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道:“蔡建是什么人,你也敢招惹他,是不是活腻了?!”

  在秦赋面前,刚刚那个有仇必报伶牙俐齿的李牧笙似乎根本不存在,李牧笙低下头软了下来,朝秦赋说:“秦总,我没有。我再贱,到底也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我求你给我一点信任,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秦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冷笑一声说:“信任?你也配?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多少也听人说过。我当年对你也算好,结果呢,你谎话连篇,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让这么多人都信了我和你有一腿。”

  这话说得太诛心,李牧笙攥紧拳头底下了头,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和秦赋在一起十多年,李牧笙向来问心无愧。

  非要说的话,唯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底,谁都没有告诉,那就是夏晶晶送给秦赋的情书,被他私心藏了起来,并没有如约拿给秦赋。

  李牧笙也说不出自己当时的心态,长大后的他在深夜里回忆这件事情,才知道那是青葱的自己对秦赋最初生出的朦胧爱意。

  他并非嫉妒秦赋受女生欢迎,也不是讨厌夏晶晶,只是羡慕身为女孩子的夏晶晶可以大胆地朝心爱的男孩子表白,而他只能在一边含笑着露出祝福。

  夜色把那段记忆都带上了柔光,少年人的喜欢当时无论有多心酸,时过境迁,李牧笙再回忆起来,心里都像是放了糖。

  枕边的秦赋睡眼惺忪,一条胳膊横跨在李牧笙肩上,迷迷糊糊问他怎么还没睡觉。

  李牧笙含笑着转身,对着秦赋亲了一口,秦赋被亲得睡意全无,起身横跨在李牧笙身上,李牧笙连连求饶,秦赋却带着笑意说道:“是你先招我的,咱俩今天谁也别睡。”

  李牧笙恍惚抬头,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坐在秦赋的车上,他侧过脸悄悄打量起秦赋,夜晚城市里朦胧的灯光映在秦赋英挺的脸上,显得身边人有些陌生。

  “怎么,我冤枉你了吗?”秦赋浓眉紧蹙,朝李牧笙询问。

  李牧笙转过头去,在不能说出真相的前提下,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夏晶晶的那封被藏起的情书到底还是被秦赋发现了,还搞出了一个大乌龙。

  给出情书后夏晶晶难得矜持又含蓄,没再跟李牧笙提及情书的事情,李牧笙也逐渐把事情抛到了脑后。那封情书被藏在桌洞深处,和长久不用的练习册混在了一起,夹进了练习册的某页中。

  天很快冷了下来,期末考结束后就是寒假,韩霜和李牧笙同桌了一学期,成绩突飞猛进,终于不再倒数,拿到分数条后偷偷喜笑颜开。但李牧笙一往他那边看,韩霜立刻收敛起了笑意,咳嗽了一声把分数条摆到了李牧笙眼前,说:“看,这才是爸爸我的真实水平。”

  李牧笙无奈笑笑,把自己的分数条往里藏了藏,怕被韩霜看见打击到他。

  高一上册的知识都已经学完,所有课本都被李牧笙抱回了家里。

  寒假时间很短,还要过年,高三不会在中途进行补课,秦赋就和李牧笙一起窝在秦家老宅里,打打游戏,复习功课。

  “你上册的练习册暂时用不到了吧,借我复习用,考完试还你。”打完一局游戏,秦赋把手柄丢在沙发上,朝李牧笙询问。

  “好,我这就给你找。”李牧笙也放下手柄,要回屋去拿。

  秦赋拉住他,将人按回了沙发,说:“不急,你晚上给我就行,再打两局,明天过年了,秦叶华要回来,就没办法好好玩了。”

  秦叶华这些年和情人在外面逍遥自在,不怎么管秦赋,但春节总归是大的节日,毕竟还是父子,还是要回来看看。

  但每次所谓的团圆都闹得不欢而散,过了除夕秦叶华就会走。

  秦赋和李牧笙打了一下午游戏,直到管家喊他们下楼吃饭,才停下来。

  这些年管家就像这个家里的长辈,不仅要照看秦赋和李牧笙的生活起居,还在努力填补着两个孩子过早失去的亲情。

  管家过年例行是要休假回家的,看着两个孩子吃完晚饭后,多嘴说了几句,让秦赋和秦叶华好好相处,毕竟是父子,不要弄得像仇人一样。

  秦赋有些不耐烦,听了几句就回了房间,没有给管家留下好脸色。

  李牧笙赔笑说:“李叔,我哥他也不是针对你,他是真的没办法原谅秦叔叔。”

  “不,是我失言了。”管家反思说,“小赋这孩子懂事得早,有些事情,我到底还是个局外人。”

  管家走后,李牧笙回了房间,翻出了秦赋要的几本练习册,随后敲响了秦赋房间的门。

  “谁?”秦赋还在赌气,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和善。

  “哥,我进来了。”李牧笙见秦赋没有回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秦赋正把头埋在桌上,李牧笙走到他身边,放下练习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坐在床边陪他。

  许久后秦赋才忽然撑起身子,开口说:“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虽然秦叶华是我爹,但我真没办法原谅他。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如果我妈还在,可能也不会想看着我们闹成这样。”

  李牧笙张了张嘴,半天没能吐出来一个字。秦赋也没有等他回应,紧接着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从我撞见我妈在医院太平间躺着,他却和别人偷情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爹了。”

  李牧笙起身走到秦赋身边,伸手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他。

  秦赋没有挣脱,安静地靠在李牧笙腰间。

  “小笙,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李牧笙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点点头,临走前回头看了秦赋一眼:“哥,如果需要,随时叫我。”

  秦赋朝他挤出笑容,冲着李牧笙摆了下手。

  李牧笙离开以后秦赋自己坐在桌边许久,使劲往桌上砸了几拳,似乎又像是解气似的,猛地踹向桌子。窗前的书桌被踹动,李牧笙送来的练习册掉了一地,秦赋弯身去捡,随后从折乱的书页中抽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