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笙第二天才知道秦赋把孙思丝给打了的事情。还是宿舍老大见孙思丝夜不归宿,私聊问对方以后才知道的。
昨天秦赋借口有事,把孙思丝叫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孙思丝傻了吧唧的就过去了,没想到见面秦赋就反锁了门,把人打了一顿。
秦赋小时候学过防身术,下手又黑又狠,把孙思丝按着揍了一顿,但表面上愣是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孙思丝当场要报警,秦赋拉着孙思丝去做伤情鉴定,只鉴定出了轻微伤。
孙思丝坚持不愿意调解,要警方拘留秦赋,秦赋冷笑着掏出手机给孙思丝看他发到表白墙上的匿名帖子,问他你也不想跟我一起进拘留所吧?你的匿名帖子随意侵犯我个人隐私,对我生活造成了较大影响,搞不好是要判刑的。
“别以为我在骗你。”秦赋凑到孙思丝耳边问,“听说过盛安集团吗?盛安虽然不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但是也成立几十年了,靠谱的律师还是请得到的。”
事情似乎就这么平息下去。秦赋和李牧笙搬出了宿舍,但没有去秦叶华为秦赋安排好的公寓去住,因为担心秦叶华突发奇想过去突袭,被对方发现端倪,闹出不必要的事情来。
秦赋和李牧笙在地铁站的小区里租了一户普通住宅,坐地铁到学校大概只有二十分钟左右。小区平凡到甚至过于不起眼,但却有着市井的温馨,两个人租了一年的房子,到李牧笙大二那年,房东临时有事要卖房出国,李牧笙就用父母留下的遗产买下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秦赋上了二楼,一言不发地进了主卧。秦叶华这些年也不怎么回老宅过夜,房间里冷冷清清。秦赋进去主卧里堆放杂物的衣帽间,企图找到一些罗疏雪的遗物,但一无所获。
秦赋像是不太服气一般,又去了自己房间,翻找了半天,只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铁做的戒指。
戒指看起来朴素又廉价,做工也不甚精细,像是随便从哪个路边的十元店里淘到的,和整个秦家都显得格格不入。
李牧笙默默地跟在秦赋身后,不开口也不去打扰他,直到看到被秦赋翻出来的戒指后,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点的光彩。他手指不自觉地碰到胸口,坚硬地铁环在衣料下露出并不明显的痕迹。
这是出事前不久秦赋用来朝自己求婚的戒指,既然是婚戒,自然会有一对。李牧笙以为秦赋的戒指早已被丢掉了,没有想到竟然被放到了老宅的抽屉里。
秦赋觉得眼前的戒指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思索久了,便又觉得头疼。他想开口询问李牧笙知不知道什么,秦叶华忽然进来,厉声朝秦赋说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你王阿姨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名没分,还有你弟弟,他以后也不会和你争什么,只是多个人和你相互扶持。”
“对,你只记得对不起自己的情人和私生子,有没有想过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妈?”
秦叶华被问得哑口无言,刚想要无能狂怒,又顾忌着自己还需要秦赋给盛安赚钱,只能忍了下来,说道:“小赋,我和王阿姨的事情,有很多误会,我之后讲给你听。”
秦赋现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红着眼圈问道:“我妈的遗物呢?”
“多少年前的东西,早都没有了。”秦叶华冷声说,“死人的东西,留着不吉利,也让对方不能安息。”
秦叶华keep real了这么多年,早已经装都懒得装,要不是还记得得哄着秦赋,早都要把“晦气”两个字说出来了。
“不吉利……”秦赋冷冷地笑了起来,顾念着自己和秦叶华到底还有点父子情分,不忍心真的撕破脸,只低着头浑身发抖说,“那是我妈,你老婆,不吉利,哈哈……”
“算了,你一个人冷静冷静吧。”秦叶华说。路过李牧笙面前的时候,秦叶华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秦叶华离开后秦赋立刻卸下了防备,像放松了背刺的刺猬,但依旧警惕地背对着李牧笙坐着。
秦赋一直都挺爱哭,小时候和秦叶华吵架过后,总会哭,李牧笙也是陪在他身边,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好像什么难题和烦恼都暂时没有了。
李牧笙猜秦赋或许在哭,但秦赋转头看他的时候李牧笙才发现并没有。秦赋到底长大了。
李牧笙不敢贸然接近现在的秦赋,与他离得很远,一声也不敢吭。
良久后,秦赋开口:“我爸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秦赋的声音里还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说明他此时此刻仍处于崩溃的边缘。李牧笙听得心都碎了。
可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是不想破坏秦赋失而复得的和睦家庭,所以才从未开口?
“我……”李牧笙咬了咬牙,“这很重要吗?”
秦赋瞬间怒火中烧,起身拽住李牧笙的衣领:“当年是我妈!我妈带你回家,给你口饭吃,让你能在秦家长大,念书。没有我妈,你早饿死在外头了!你现在tmd跟我说我爸出轨不重要?!”秦赋眼眶红了,李牧笙看到他眼尾周围有些许不足以滚落的少量眼泪,那些眼泪让李牧笙感到久违地熟悉。
“我……”李牧笙食指抓住自己的衣领,秦赋的力气很大,几乎让他没办法呼吸。有一个瞬间,李牧笙以为秦赋真的会杀了自己。
好在秦赋在李牧笙因为窒息昏厥前松了手,李牧笙踉跄地倒在地上,疯狂地咳了起来。
“早知道你养不熟,我居然刚刚还对你抱有期待。”秦赋说,“我爸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知道我们关系很差,告诉你这些事,你会信我?”李牧笙冷笑道,“恐怕也只会被你当成故意挑拨你们父子之间关系吧?”
秦赋怒火中烧,低头看见刚刚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枚戒指,拿起它像丢垃圾一样把它往李牧笙的身上砸去。
李牧笙没避开,戒指砸到胸口,隔着单薄的衣料,似乎与它的另一半碰撞,发出低鸣。
他弯身去捡秦赋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在手里,因为怕被秦赋发觉到异常,李牧笙不敢将它装进口袋。
秦赋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李牧笙对待那枚戒指不同寻常的态度,责问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你要是还有瞒着我的事情,被我以后知道了,李牧笙,我饶不了你。”秦赋说。
李牧笙笑了笑:“我已经离开盛安了,说好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是秦家也没有无缘无故针对人的道理,你拿什么不放过我?”
李牧笙说得没错,但秦赋却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李牧笙,甚至想开口挽留,但旋即又清醒过来,李牧笙不再缠着自己,自己应该烧高香庆祝才是。
他害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害得自己现在孤单一人,自己怎么怨恨他,都是应该的。
秦赋盯着李牧笙的眼睛,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怨恨他。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柏宁的话,柏宁竟说自己爱着眼前人,秦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
但意识到李牧笙也在同样看着自己的时候,秦赋忽然发觉自己起了反应,他狼狈地移开视线,朝李牧笙说:“你不缠着我,我确实应该谢天谢地。”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让你陪我回来,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不枉顾我个人意愿的前提下,我愿意答应你一个要求。”
李牧笙低头把属于秦赋的那枚戒指套在拇指上:“把它送给我吧,反正也不值什么钱,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随便你吧。”秦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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