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得, 你就趁着有命可劲儿作吧。”凉凉的嘲讽声响起,是一旁的应无溪开了口,“给你就不错了, 还挑三拣四。哦。也对,这个符只是保平安的, 有时间限制,抱着你的那三个小孩是挡不住的, 该来的总会来,你放心吧。”

  祝一得脸色一下子就更难看了。

  许合也张了口,“小祝!你也太没礼貌了!这是应前辈的徒弟, 难道不比你一个当偶像的懂得多?本来就是我们剧组出了事请别人来帮忙,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本来就该我们的, 跟人家符纸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别到处套高帽子!”

  祝一得被呛的够呛, 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此刻青白交加。不过人在屋檐下, 而且他又是真的有点害怕, 当然也不敢在说什么。

  应春晚抿了抿唇,他虽然看着可能好欺负, 但也是有脾气的。祝一得这种人渣, 会变成什么样他完全不想管,但考虑到是应无溪请他们来的,而且如果再出了什么事的话说不定连师公也要被质疑,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开口问一句。

  “你要不要, 不要的话就算了。”

  祝一得这种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内里其实怂得很。发生了这种危及生命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要, 当即就从应春晚缩回的手里拽过了那张符纸, 嘴硬说当然要。

  许合早就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恭恭敬敬一脸感激,完全看不出最开始见到白咎的时候的狐疑,双手接过应春晚的符纸,还恭维了应春晚好大一番,倒是搞得应春晚有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应无溪两句话给结了尾。

  只剩上面一个还在昏迷着的老李,应春晚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看向应无溪,应无溪道:“小春你把符纸塞他身上,一会儿回酒店开个房间找人把他甩进去就行,不用担心。”

  应春晚点点头照做。

  供桌上,那个睁开了双眼的猪头仍旧吊着眼盯着下方昏过去的老李,猪头的微笑显得越来越冰冷不详,应春晚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竟然觉得在那颗猪头上看到了一点冰冷的嘲讽的感觉,显得更诡异了。

  没人愿意继续看着这些东西,许合立刻塞了红包叫人来把这些东西收拾走。断了头的财神像被捡起来,应无溪在一旁低声问许合,“这电影还要继续拍下去吗”

  一旁的郑美娥闻言显得忧心忡忡,许合闭了闭眼道:“再看看吧,组里的人忙了这么久,就为了等电影拍完呢。如果实在拍不下去的话...也只能算了。”

  应无溪叹了口气,她明白许合的难处。剧组一旦开机,每天哪怕站着不动也是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开支。这次这个剧本本来就有原著基础,都是卯足了劲儿准备来拍的,投资只多不少,结果摊上个这么个事,剧组已经空转很久了。

  如果这个电影到最后没能拍出来,收不回来本钱,这些盈亏许合也要担上很多,搞不好一夜变成负债状态也是有可能的。

  还好师公愿意出手,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回了酒店,几人正准备回到各自的房间去,却被应无溪叫住。

  应春晚看到应无溪和白咎说了几句话,然后叫郑美娥祝一得和老李许合今天凑合一下,尽量几个人住一间,还叫了应浅和应泉一起看着,说是为了以防万一。

  郑美娥脸上有点纠结,“啊...但是我还要写剧本...”

  应无溪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道:“特殊情况,尽量多担待一下。实在不行你就休息两天,许导也不会说什么。”

  郑美娥纠结地还想再说,许合在一旁发了话,她只好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仍然有些为难。

  把人事不省的老李抬到客房去的任务落到了祝一得头上,祝一得完全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黑着脸架着老李往开好的客房那边走。看那脸色,估计偶像出身的祝一得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儿。

  倒是郑美娥看不过去,想了想后走过去一起帮着祝一得。

  应无溪是累惨了,说了两句就说要上去回房好好想想,许合自然也是差不多。大受震撼的应浅和应泉三宝急着回去赶紧多练习一下,大厅剩下白咎和应春晚。

  应春晚还沉浸在刚才被白咎夸奖的的喜悦之中,现在一看见白咎就想起师公垂眼点头时的笑容,还有那句夸奖,导致他现在看白咎的眼神亮的吓人。

  “师公也上楼休息一下吧。”不过应春晚还记得白咎这两天精神似乎不是很好,想着师公还是去小睡一会儿的好。

  师公拿什么过来接着就是了,反正也不可能是不好的东西。

  倒是白咎看着他看也不看就塞进兜里的动作轻轻皱眉了一瞬,不过转瞬即逝,应春晚也没有发觉。

  “要是晚上还是睡不好的话就上来找我。”白咎也没有多说其他,说了这句后就让应春晚上楼去,自己进了直达顶楼的电梯。

  应春晚听了那句话后冷静了很多,也不再一头沉浸于刚才的喜悦里,而是正儿八经思索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看今天师公和应无溪的那个反应,他做的这个梦应该就是那个人死去时的场景了。不过应春晚有点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进入应无溪所说的共情状态的。

  或许就是应无溪说的那样,他天生有这个能力吧。不过他以前是很少做这种骇人噩梦的,硬要说的话,倒是做过好几次内容奇怪的梦。

  每次都是梦到那个男人,银色如瀑长发,赤金色双眸,表情时而狠戾时而温柔的男人。

  但来了应家后,就没有再做过那样的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应春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多想。

  补办的开机仪式是在下午进行的,结果闹了这么一阵子,到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天边还有绚丽的晚霞,现在最后一丝阳光也退了下去,天色慢慢变深。

  酒店的客房服务很贴心,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换了床品和卫生间的用具等等,所有应春晚用过的东西全部收拾到原位,昨天随手摆在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也被放回了电视柜正中间。

  应春晚发了会儿呆,关于剧组的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吧遥控器拿来,准备打开电视放松一下。

  大尺寸的液晶屏一下子被点亮,正好是在放一个电视剧,不过主角是祝一得。应春晚看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下祝一得在电视里深情款款的样子,觉得太割裂了。

  他随便按了一下,转了另一个台,深情灰色调的画面映入眼帘,是一部正在播放中的电影。

  吉普车中,一群年轻的男生女生举着啤酒狂欢,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歌,整个气氛青春热烈,不过在这个深青灰色调色的烘托下,这份热烈总显出一种不协调感,让人看了心里不由自主地不安。

  应春晚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然后突然回想起来这个就是昨天他不小心坐到遥控器时,电视打开播放的电影。

  没想到今天打开电视恰好又是这个电影,而且刚好又是这一段。

  画面中的青年男女们唱着歌,脸上洋溢的无忧无虑的笑容,但却不能带给观众一分一毫的欢快感,深藏于水面之下的不安感。

  应春晚干脆盘腿坐在床上,心想这个调色还蛮有氛围的,这个电影多半是什么犯罪片或者惊悚片,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公路片。

  这个调色充斥着一种阴郁和衰败的氛围。

  果然,男男女女们正唱着歌,突然歌声停顿了下来,所有人仿佛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直在原地,一瓶没有被拿稳的啤酒掉落在地上,汩汩流出了浅黄色的液体。

  要不是画面上落在地上的啤酒一点一点打湿了地面,应春晚几乎要以为是电视卡住了。

  不明所以的剧情,青年男女们仍旧僵直着,应春晚皱了皱眉,拿起遥控器准备切一个台。

  就在他拿起遥控器,正准备按下去的瞬间,画面中诡异地停顿下来的青年男女中忽然有一个女生猛地转过了头来,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直盯着镜头。

  “你在干什么?”

  应春晚一愣,手里的遥控器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

  片刻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心里想着现在的惊悚片拍的还真厉害,这种打破第三面墙的互动比以前的套路惊悚不少。

  青灰色的滤镜下,连转过来的人脸都显得青绿青绿的,在加上直勾勾盯着镜头的眼神,多看一眼立刻起一身鸡皮疙瘩。

  应春晚承认,这个惊悚片拍的很不错,不过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他平常是不怎么看这种题材的电影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按下遥控器,切了个台。

  切台时特有的短暂黑屏闪过,电视亮起,居然还是那部青灰色滤镜的电影!

  画面仍旧是一动不动的青年男女中转过来一个女生直勾勾盯着镜头。应春晚头皮麻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按错键了,慌乱地再次按住遥控器,一口气转了许多台。

  电视亮起,仍旧是那部电影。

  再迟钝,这个情况也该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应春晚让自己忍住不去看电视里的画面,而是把视线集中在手中的遥控器上,快准狠地按下鲜红的关机键。

  两边的音响仍旧传出汽车行驶时轮胎轧过小石子的声音。

  ......

  应春晚硬着头皮,一脸按了好几下关机键,等电视机好像没有声音的时候,才慢慢抬起头。

  屏幕中仍然是刚才那个画面,应春晚抬头的一瞬间,其余一动不动的人也一瞬间转过了头来!

  开着车的,侧坐着的,在车厢里直起身子举着酒的,原本各种各样姿势的人却全部转过了头来,甚至背着身子开车的人头都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对着镜头。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