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春晚手指不由自主蜷了一下。

  但面前的人并没有像梦里那样牵住他的手, 只是走过来看了他一眼,随后温声道:“回去了。”

  应春晚跟着白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时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有点太想当然了, 师公对他好那么一点他就开始越想越多,甚至不满足于现在的状况。

  应春晚纠结的表情全部落入白咎的眼中, 白咎脸上划过一抹笑容,随后又没进平静的表情之后。

  直到回了应家, 应春晚也没有提起那晚的事情,仿佛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界限,突破了这一层, 事情的发展就会超出掌控。

  他并不是讨厌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而是害怕和白咎的关系因为这一层而变得怪异。

  如果会变成那样, 他宁可就像现在一样悄悄揣着自己的心思,偷偷地把和白咎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装进自己的收藏匣里。

  应春晚也没有多问, 只是自己在心里悄悄开心着。

  闲着的日子就容易过得飞快, 一转眼,应春晚他们的暑假也不剩几天了。

  施家那边似乎和应家保持了联系,应春晚时不时能从白咎那里听到几句有关施鹤的消息。听白咎的意思,施鹤现在似乎恢复的还不错。

  “我想好了, 我下周就下山来找你们。”躺在床上翻手机的应春晚看到应平发过来的这条微信,“嗯?”了一声, 动动手指回了条消息。

  “你找到灵使了吗?”

  应春晚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 看见上头反反复复亮起“正在输入中”, 最后应平那个张牙舞爪的火柴人头像跟着蹦出来一条短短的新消息,“没有!”

  应春晚笑了笑,这消息真的很有应平的特色,他几乎能想象到应平在对面拿着手机叽叽咕咕骂他的样子。

  笑完以后他的心情也沉了下来,想到自己也还没个着落,也匀不出心情和应平开玩笑了。

  过了会儿,他又想起那次在共情里看到的宋冬,给应平发了条消息,“你最近和宋冬有聊天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偶尔说几句话吧,不过他最近好像真的很忙,之前总发些有的没的,最近都没什么动静了,可能忙着当打工人吧。”

  应春晚回了个“哦”,正想再借着应平问问宋冬认不认识安云,忽然听见门咚咚两声,他从床上爬起,然后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一个激灵。

  白咎立在门外,手里端了个杯子,见到应春晚后垂眼道:“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和我一起去北山寺一趟。”

  应春晚点头应下,等白咎离开,自己回了卧室后,才发现白咎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手里,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脸上红了红,带着压不住的笑容喝下。

  这次去北山寺的人不少,应春晚下来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不仅白咎在,应浅应泉和三宝也是一副收拾齐整的模样。

  三宝看到应春晚后招呼了一声,应春晚坐下惊讶道:“大家都要去吗?”

  应浅喝了口豆浆,“嗯,北山寺家大业大的,正好我们可以再一起商量下万冤阵的事。”

  去北山寺的路上,白咎要先行去和北山寺的道长见个面,单独坐了一个车,几个小辈照例挤一个车里,路上热热闹闹地聊了一路天。

  听应春晚说了在施家的一番事情后,应浅有些唏嘘道:“那个叫施鹤的人我以前还见过呢,比我们大一些,特朝气一帅哥,还有点他们大院那边特有的痞痞的感觉,没想到病成那样啊...”

  知道应春晚那次共情到的人又刚好是施鹤的恋人的时候,应浅听得忍不住眼眶发酸,“你说这,唉,好不容易熬出来了,结果天人永隔了。”

  三宝和应泉也听得很感慨,不过主要是三宝在唉声叹气,应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听见蛊虫的事时倒是多问了几句。

  “哦对,以前不是跟小春说过咱们应家之前族内争斗比较复杂吗,当时应凝先祖这一支是擅长风水术,还有一支就是特别会搞那些蛊什么的。”应浅支着脑袋道。

  应春晚惊讶出声,“真的?不过上次回祖宅完全没看到和巫蛊术之类的东西。”

  应浅点点头,“说出来你别被吓到,当时不知道家里是闹了什么事,反正好像就在那一代突然全部都销声匿迹了,估计是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吧,族谱里面连名字都没有了,我还是小时候和阿泉翻古籍的时候看到的。”

  应春晚听得出神,想着那只肥硕的明黄蛊虫点了点头。

  到了北山山脚下后,应春晚才明白之前应浅那句“家大业大”是个什么概念。

  他见识过的不多,以为应家那样就已经算是相当夸张的了,没想到北山寺还要更夸张点。

  北山寺和应家不同,对外也会提供香火,是这片香火最繁盛的道观。绵延的石阶路从山脚下就开始一路往上蜿蜒,每隔一段就有一个低矮的小观供人休息。

  站在山脚下仰头望到最上面,才能看到日光下宏伟又金碧辉煌的正殿。

  在山脚下还没走几步的时候,几个人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应平穿着件短袖,格子衫外套因为太热脱下来系在了腰间,头顶戴了顶棒球帽,碎发压住后露出生得一点不差的眉眼。

  应浅吃了一惊,“应平,你怎么在这儿?”

  应平转过去看应春晚,瞪着眼睛道:“你没跟他们说吗?”

  应春晚有点没回过神,“你不是说的下周才过来吗?”

  应平扭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反正都决定下山了,早下晚下都一样。我去了应家那边,无白师叔说你们来北山寺了,我就过来找你们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后来经历了生死大事,几个人微妙的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友谊,惊讶过后看到应平也是挺高兴的。

  “行,那你就跟我们一起爬上去吧,这次可有大活。”应浅拍了拍应平,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上走,途中应浅跟应平说了下来北山寺的前因后果。

  几人在祖宅锻炼了那么一回,体力也还可以,在累到直不起腰前成功抵达了山顶。

  这边地界大,外面虽然人声鼎沸,香客一茬接一茬,但往里面走反而越走越清幽。

  应春晚几个人跟着到了一间像茶室一样的地方,小道士给他们逐个斟茶。

  到应春晚这边时,应春晚小声问了下小道士,“方君缪现在不在吗?”

  应平也跟着点点头,“正好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好点了没。”

  小道士动作停下来,似乎想了想后才开口,“方师兄...他一会儿过来。”

  应春晚点点头没再继续问。看前面香客的那个盛况,方君缪可能现在正忙着,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茶室环境很清幽,和前殿就像两个世界。木窗外是碧绿的柳树,枝条随着微风浮动,远处有隐约的钟鸣声和诵经声,日光斜映着进来,别有一番意境。

  这里的氛围和应家祖宅又不一样,应家祖宅是很有人气儿的古城镇,走在里面有种懒洋洋又舒心的安逸氛围。北山寺则是带着些肃穆的感觉,四处清幽,静悄悄中能听见某个池塘里传来一声蛙鸣。

  几个人坐在茶室里,忍不住腰板都挺直了些。

  那个小道士走了后没多久又回来,隔着窗户问应春晚有没有空,说方君缪在前面走不开,想和应春晚说几句话。

  那时候在宅子里方君缪明显很亲近应春晚,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应浅听见应春晚有家人以外的小伙伴心里也高兴,闻言推了推应春晚,“你去吧,前面也不好一下子去这么多人,我们就在这儿歇着。”

  应春晚点点头,跟着小道士往前面去了。

  剩下的应平应浅应泉和三宝四个人依旧留在茶室里,时不时抿口北山寺的茶闲聊几句,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

  只是几个人也没偷到太多闲。

  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应浅探头看过去,看到一对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女在门口,往里面望了眼,走到另一旁坐下。

  坐下后,那对男女中短头发的女生试探地和这边搭话,“你们是哪家的小辈呀,我们是衢天派的。”

  应浅几人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就停了,过了会儿还是应平先开口,“我们应家的。”

  “哦哦。”那女生估计也听过应家定淼派和衢天派的上一辈恩怨,尴尬地应了声没再开口了。

  旁边的一个男生也望望这边,望望那边,没有出声。

  茶室陷入沉默,片刻后还是应平觉得不大得劲,吃了块小点心又跟那边搭话,“宋冬没过来吗,他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那个女生和男生似乎没想到应家的人还会主动开口,脸上尴尬少了很多,看起来有点高兴,“宋冬忙着高考呢,这次就没过来了。”

  “......?”这下一直没出声的应浅也有了动静,和一脸茫然的应平对视了一眼,朝衢天派说话的那个女生看了过去。

  宋冬?高考?

  那个女生被应浅和应平的反应给心里唬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有点不安地看向身旁的男生。

  那个男生也有点讷讷地,“呃...怎么了...吗?”

  应平一脸欲言又止,“你们说的哪个宋冬啊?”他们认识的那个宋冬明显二十来岁了,怎么可能是高三生。

  那个男生有点摸不到头脑,“我们衢天派就一个叫宋冬的啊...喏,就这个。”

  男生摸出来手机,点进微信找了张照片递过来,应浅和应平几个人伸脖子过去看。

  照片上,一个乱糟糟头发,挂着婴儿肥圆脸,戴了副黑色框架眼睛的小男生腼腆地笑着。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贝读者【HIKARI】【洛阳】的营养液,么么么么哒!

  离完结还有些剧情,大家放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