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只是讨厌长老一个,这岛上的人,他个个看不顺眼。

  这些人,都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或许是跟今天相似的事。

  长老动了动唇,摇头。

  傅寒司绕过长廊,继续往深处走,他的声音在夜晚静谧的环境下显得越发冷清:“当初我搬离琼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岛上的人感情不深,按理说我应该连这些人都不会救。”

  但他还是救了。

  他确实忘记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活的太久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自己跟岛上这些人的羁绊都不记得了,他觉得自己跟这儿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可偏偏有些行为是刻在他的习惯中的,比如他必须要救这些人,比如他必须来到这里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长老沉默。

  傅寒司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他走到地牢的门口,那扇铁门已经太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这儿的钥匙只有他和长老两个人有,长老自己当然不会把钥匙随身带在身上,傅寒司把钥匙丢给长老:“我会自己调查,开门。”

  长老上前一步,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这个地牢比帝都傅宅的地牢要大了整整一倍。

  里面有阵阵猩锈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地面上有着浓重的暗红色,是怎么清洗但还是依旧会留下痕迹的血迹。

  长老走在前面,这长长的台阶,他跟着傅寒司一起走过不知道多少次。

  在这里,他见识过无数次傅寒司审人的手段。

  他可以让人不流一滴血,却痛苦万分,也能让人鲜血横流却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唯有一次,他是那个被审问的人。

  他都忘了,傅寒司上次拿他开刀是什么时候了。

  当时,傅寒司的状态很不好,不像以往那么冷静的审问,甚至还亲自动了手。

  如今,他感觉自己的背脊开始疼了起来,当初傅寒司可是断了他一根肋骨,不知道今天又要断几根。

  ……

  卧室内。

  床上睡着的女孩眉头紧蹙,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湿润,紧紧的贴在肌肤上。

  “别救他们。”她的手被一双微凉的手给抓住了,力气很大,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安。

  “我必须救他们,司爷,你是岛上所有人的希望,你不能不管他们。”

  “他们死了就死了。”男人的声音异常无情,“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你没必要救他们。”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他们是你的责任。”

  “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不会的。”她的声音虽虚弱,但很笃定,“你不会死的。”

  后来的声音她就听不见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漂浮了起来,好像没有归处一样。

  苏星沉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很重很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是从生死边缘爬回来了一样。

  那个女子的声音跟她的声音很像很像,可她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傅寒司。

  可她能感觉的到梦中的女子浑身失力,就像是所有生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她甚至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她的噩梦么?

  苏星沉有些害怕的抓紧了被子,小声的喊:“司哥哥。”

  奇怪,平时她有一丁半点儿的动静,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抱着她,怎么今天他没有一点儿反应?

  她的手往边上摸去,她边上的那个位置,是凉的。

  他没有睡。

  苏星沉一愣,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灯,没看到傅寒司的人。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二点不到,距离她睡着才两个小时。

  苏星沉下了床,连鞋子也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推开卧室的门,房间是黑暗的,没有灯光,她没有在房间里和书房看到傅寒司的人。

  人去哪儿了?

  白天经历过重大的心里变化,晚上又做了噩梦,这会儿她非常没有安全感,给她安全感的人也不在,顿时就有些着急了,慌不择路的连灯都没有开,就跑着去开房门。

  没想到一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傅寒司下意识的搂住撞到怀里的人,因为没有提前预知的准备,不免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准备打开门,没想到门先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傅寒司上前一步,打开了灯:“怎么醒了?”

  苏星沉从他怀里出来,咬着唇,脸色有些白:“我做噩梦了。”

  傅寒司揉揉她的脑袋,猜测她可能是因为下午的事一直心绪不宁:“没事。”

  苏星沉点点头,这才有时间看他,他一身的水汽,像是刚刚洗过澡一般,身上也有点凉,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她记得睡着之前他穿的是一身深蓝色的睡衣,可现在怎么又换了一身白色的?

  如果只是相似的颜色,她可能不会太注意,但这一深一浅的变化也太过明显了。

  傅寒司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他常穿的衣服都放在房间里了,怕打扰到她,所以只好在楼下先洗了个澡。

  他也是想换一身差不多颜色的睡衣,只是也没找到类似的颜色,就只能拿这唯一的一身白色的睡衣。

  原本想着回来再换,可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你出去过了?”苏星沉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是很淡的一种沐浴乳的味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

  “嗯。”傅寒司低头注意到地板上那双白嫩的小脚,上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往房间里一跨,顺势关上了门,“怎么不穿鞋子?”

  “忘了。”她有点害怕,双腿盘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

  傅寒司没有去卧室,把她带到了榻上,手掌把她的两只冰凉的脚包裹在掌心中,一边给她暖着,一边问:“做什么梦了?”br>
  苏星沉显示停顿了几秒:“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索性傅寒司也没有多问,他没有多想,梦而已,对他来说都是假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才是真的。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温柔的如同夜晚平静的海水,给她安定。

  苏星沉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小小的一个蜷缩了起来,像是一只找到自己窝的小兔子。

  傅寒司看着她在灯光下苍白的小脸,他忽然觉得只废一根肋骨,出点血是便宜那个老狐狸了。

  他将人抱起,回到了房间。

  ……

  早上傅寒司醒的很早,他有事要出一趟,看着怀里沉睡的女孩,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就连洗漱也是去楼下的浴室里解决的,昨天她做了噩梦,半夜惊醒,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好。

  只不过苏星沉在他走了没多久只有也醒了,她知道傅寒司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心里一直记着事,总觉得这个梦好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都是时醒时梦。

  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人来给她一个答复,这个人只能是长老。

  他肯定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

  她就喊了小优让人去长老那边请人,只可惜长老那边的人来回话,说是他身体不舒服,暂时不方便见人。

  她只好先按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此时此刻,傅寒司正在距离琼岛中心,也就是傅宅将近五六百公里的一个罕无人烟的村上,这座村落看上去并不小,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只剩下空房子了,没有一个人。看書溂

  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琼岛很大,这块地方偏外围,脚下是没有休整的杂草,不远处是已经不再工作的水车。

  跟他一起到的还有两个人,商陆和严夏,两人此时此刻正围着整个村子转,傅寒司就站在水车边上的木房子边上,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收回视线。

  “找到了么?”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人了。”严夏刚刚去那些房子里看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儿绝对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但是这边。”严夏指着自己身后的这一条被踩出来的路,“虽然草长的很高,很容易遮盖住一些东西,但我发现了脚印,这是我顺着脚印踩出来的,不过再往里面就是森林,森林里面就全是路,那块地方正好是很多人上山的必经路,所以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一路”

  傅寒司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一会儿,商陆也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严夏所指的方向,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言简意赅的道:“我这条路也是。”

  是并行的两条路,应该就是有两队人出入这里。

  能从琼岛通往外界,或者是外界通往琼岛的一共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帝都傅宅背后的水路,只条路只有傅寒司和他的人能走。

  琼岛周围傍海傍湖,几乎是被水围绕,只是其余的,几千年前就有人探查过,是没办法通往外界的。

  还有一条路只有一半的水路,紧接着是一个类似于溶洞,后面才是陆路,这是大多数从琼岛离开的人走的路,有专门的人看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