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尧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感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怕她摔倒，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却被程佳躲开。
“你别过来。”程佳推开他的手，“别过来。”
她说话，闻人尧不敢不听，又怕她走路不小心，只敢跟在身后，看着她回到房间，犹豫一番转身去了书房。
闻人珏跟程谨言聊了一会儿，正起身要走，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闻人尧推开门，直接朝程谨言招了招手：“过来。”
大概是因为觉得闻人尧有点可怜，程谨言看到闻人尧此刻又是一副毫不掩饰担忧的模样，心底更加不忍心了。
她跑到闻人尧的面前，看着明明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却明显感觉的到他像是一个可怜的耷拉着尾巴的小狗一样，让人忍不住：“爸，怎么了？”
闻人尧站在门口，视线却对着主卧门口的方向：“你妈心情不太好，你去陪陪她。”
程谨言虽然不知道他们两在楼下到底聊了什么，不过她也猜得到，程佳肯定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而其中涉及到的定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要不然闻人尧不会瞒这么久。
“爸，你别着急，我去找妈，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程谨言看习惯了闻人尧总是严肃冷峻不苟言笑的样子，实在看不得他这样，无助的就像是一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闻人珏看着闻人尧一脸焦急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对程谨言使了个眼色，程谨言乖乖的走了。br>
闻人尧站在门口，看着程谨言打开主卧的门，再进去，再关上主卧的门，直到没有任何动静。
闻人珏看着闻人尧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时候任何人的安慰其实都不管用，尤其他们做儿子女儿的，父母的这些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他见闻人尧的视线像是钉在了那主卧的门上，这才开口叫他：“爸，我这边还有早上母亲给我煮的奶茶，你要一起喝一点吗？”
闻人尧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跟着闻人珏一起走了进去。
奶茶被放在茶吧机上温着，闻人珏取了杯子，给闻人尧倒了一杯：“上次母妈煮红茶是为了做奶茶喝，你没有喝到，我跟她提了一句”
然而他故意的玩笑话并没有让闻人尧的表情有半分变化，他抿了一口温热的奶茶，唱着甜腻的味道，却觉得舌尖发苦：“阿珏，当年的事，我该不该跟她说？”
闻人尧的眼底难得是从未见过的茫然。
他活了这么多年，要说地位，权势，哪一个不是被他紧紧握在手上，别人想要的，他都拥有，甚至不放在眼里。
唯独在程佳的身上，他总是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自信，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是怕失去她。
可是他把一颗炸药埋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埋得很深，深到他已经忘了曾经埋下的这颗炸药。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程佳已经是那样，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更多，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二十多年前的剧情再次重演？
闻人珏其实并不太清楚在程佳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闻人尧当初把那些事深埋于心底，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咽下。
他只知道当年在程佳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很严重的事，导致她的心理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让闻人尧不得不让她忘记当初的一切。
“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上藏着，就不应该再隐瞒，那是关于她的记忆，她有权利知道，至于怎么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们谁也干涉不了。”
闻人尧沉默，他本就不是会逃避的性格，除了在程佳的事情上，他总是想要做好一些事，可好像总是做不好。
有些决定看似万无一失，可回过头去看，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决定。
又或者说，有些决定，本就是两难，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闻人珏跟闻人尧之间的父子情谊看似并没有那么深厚，不过知父莫若子，看了二十多年，他也明白在他面前，有些话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改变决定，他还是知道的。
“爸，当初给妈做心理辅导的那个医生还在吗？”
“……在。”
“需要我帮您联系他吗？”
闻人尧犹豫了半晌没说话，奶茶一口一口的被他喝着，没一会儿就喝光了。
“再等等吧，我再想想。”
“好，您和妈想清楚了，我帮您联系。”
闻人珏加重了‘您和妈’两个字，他想让闻人尧知道，当初忘记那些，不是程佳能够做的主，他希望记起那些，她有权利做自己的主。
……
主卧内。
程谨言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屋子里黑黢黢的，天色已晚，房间的窗帘拉的满，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隐约可以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妈？”程谨言一步一小心的走到床边。
坐在床上的人没有动。
程谨言便继续往前挪动，直到摸到床沿，慢慢的走到人影的身边，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妈，你别生爸的气，虽然我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比谁的看的清楚，他最爱的人就是你了，绝对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就连呼吸都很轻。
程谨言挽住程佳的手。
“他怕你想起以前的事，又怕你不问，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告诉你，原本是想慢一点告诉你，这样你慢慢接受，消化也容易，现在被那个女人一打搅，把他的节奏打乱了，农民的他手足无措，跟你说话的时候肯定也很慌乱吧？”
“你是不知道，我刚刚看爸的脸色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跟个小孩子似的，又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来求救我，根本不像是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
程佳知道程谨言是在故意逗自己笑，不过她笑不出来，感受着女儿挽着自己手臂的温度：“谨言，你也早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