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行这几天几乎把整座城市翻了过来。

  他把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陶安半点消息。

  客运站、高铁、火车站、机场,他都查过了,丝毫没有陶安出行的记录。

  陶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顾皓行不知道陶安能带着孩子去哪,他就像只没头苍蝇,连公司也没心情去了,全部事情都交给副总去打理。

  以前天天想见就见的人突然就见不到了,连陶安的声音都听不见,他说不上来的不习惯,就像蚂蚁在身上啃咬一样难受。

  就在陶安离开的一个星期后,顾皓行接到唐黎打来的电话。

  顾皓行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号码,这才想起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回过家了。

  他破天荒犹豫了很久,才按下接听。

  电话里传来唐黎撒娇的声音,“皓行,我的腿好疼啊,你今晚能回家陪我吗?”

  顾皓行哪里有心思照顾唐黎,他现在一心只想把陶安找回来,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顾皓行眉宇间积满了焦躁,敷衍地说:“我让小姜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唐黎赶紧说:“不是很严重,不用去医院,我就是希望你能在身边陪着我。”

  顾皓行突然对唐黎的黏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厌烦,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公司很多事要处理,我暂时赶不回去。”

  他忍不住把这次的事情迁怒唐黎,如果不是唐黎拖着不让他回国,陶安也不会带着孩子离开。

  人在出事的时候总是会迁怒别人,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顾皓行也一样,他觉得如果按时赶回医院陪陶安,陶安就不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唐黎好像没想到顾皓行会对他这么敷衍,微微握紧手机,“可是你都好久没回家了。”

  顾皓行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小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心脏重重一跳,飞快说:“我忙完就回去,这边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顾皓行声音显得有些着急,“怎么样,是不是有他消息了?”

  小姜支支吾吾地说:“顾总,我回了陶先生的老家,但是没找到人,问过附近的邻居,也都说最近没见过他。”

  顾皓行心脏瞬间一阵剧痛,他紧紧捏着手机,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继续找,但凡他之前去过的地方,你都给我找一遍。”

  小姜显得有些为难,“顾总,那样工作量太大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他和孩子给我找出来!”顾皓行恼火地挂断电话,恶狠狠把手机扔向副驾驶位,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大喘气。

  他就不信陶安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直到后面响起刺耳的喇叭声,顾皓行转头看向车窗外的后视镜,后面好几辆车被他堵得无法前进,正发火地狂摁喇叭,还有司机探出头骂道:“前面的,到底走不走啊?”

  顾皓行差点控制不住怒火骂人,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踩下油门离开。

  他开着车在马路上没有目的瞎逛,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郊外的别墅。

  这还是顾皓行回国以后第一次来这。

  他把车停在门口,推开面前沉甸甸的雕花大门,走进院子里。

  喷泉和草地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陶安每天精心清理过,陶安就是这种人,家里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穿过院子,顾皓行来到别墅门口,按下密码开锁,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还保持着半个月前的景象,只不过和顾皓行想象的不一样,地上到处是散落着茶杯碎片,不远处楼梯前的地板上还有干掉的血迹。

  之前顾皓行对陶安出事还没当回事,直到今天亲眼看见,他才意识到那天的情况有多严重。

  这得是摔得有多重才会留这么多血。

  一想到陶安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过了一晚上才被人发现,顾皓行心脏深处传来一阵绞痛,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那一晚上陶安躺在这里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盼着他会出现,盼着有人能救救他和孩子。

  顾皓行越想越心里不是滋味,他不仅什么都不知道,连陶安生孩子都没去医院陪他,甚至在那半个月里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难怪陶安会对他失望透顶。

  直到这一刻,顾皓行终于理解顾骁那句是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伤透了陶安是什么意思。

  顾皓行感觉心脏传来不受控制的痉挛,他颓然地握紧拳头,呼吸微微颤抖,就在这时,他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陶安的手机,机身已经摔得四分五裂,屏幕碎得跟蜘蛛网似的,已经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顾皓行还没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不对劲,陶安一个人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又弄碎茶杯和手机,他一心只想着把陶安找回来,好好补偿他这回的事。

  顾皓行考虑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顾骁打了个电话,也许他那边有陶安和孩子的消息。

  接通以后,那头沉默着没说话,不过顾皓行知道他肯定在听。

  顾皓行顾不上和顾骁母亲之间的恩怨,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找到陶安没有?”

  顾骁深吸一口气,“还没有。”

  这几天他派人到处找陶安,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他哥那里也不顺利,甚至连公司也没去,整天就忙着找陶安。

  顾皓行对顾骁的话存疑,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没骗我?”

  顾骁声音夹杂着怒意,“我要是找到小嫂子,至于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不等顾皓行说话,顾骁又说:“不过就算我找到小嫂子,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不会再让他跟你回家继续被欺负。”

  顾皓行从顾骁的语气里就知道他没骗人,如果顾骁找到人,不可能敢冲他囔囔。

  只不过顾皓行现在没心情和他计较,整个人就像被扎破的气球泄了气,失魂落魄把电话挂了,他看着地上的血,突然没勇气再看下去,拿着陶安的手机离开了别墅。

  顾皓行开车来到以前常常光顾的一家会所,以前他就是在这里见到唐黎,把人买下来的。

  顾皓行在这里常年包了间包厢,一坐下就让经理拿酒上来。

  经理亲自服务,见顾皓行一个人来,还以为是来消遣的,主动上前热情地问道:“顾总,我们这里来了很多好货,你要不要看看?”

  顾皓行头也不抬,往嘴里灌了口酒,没有说话。

  经理搓着手,继续说:“保证都是雏儿,干干净净没病的。”

  顾皓行手里的酒杯一顿,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眼里布满充|血的血丝,冲着经理没好气道:“滚!”

  经理是个识趣的,见顾皓行心情不好的样子,干笑着点头哈腰,安静地带上门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顾皓行一个人在闷头喝酒。

  他盯着酒瓶里倒映着的自己,脸上不修边幅,胡子冒了青茬,就像只落魄的困兽一样。

  一想到陶安带着孩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他心口就难受得不行。

  陶安现在会在哪里?

  他在干什么?

  顾皓行一个人不知不觉喝了两瓶高浓度的洋酒,等手里的酒瓶空了,他人也倒了下去。

  顾皓行趴在桌上,嘴里呓语着什么,经理凑过去听只听见他嘀咕着什么安字,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经理合计着和另一个服务员把顾皓行搀扶上车,让他平躺在后座上。

  顾皓行无意识地扯松了领带,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总,您家在哪里啊?我让代驾送您回去。”

  顾皓行不想搭理,艰难地翻了个身,可是那声音不依不饶在耳边嗡嗡叫,比烦人的蚊子还吵,他烦躁地拧起眉头,嘴里含糊不清地报了个地址,那环绕在耳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顾皓行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是被人搀扶着下车的。

  顾皓行勉强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好像蒙了层雾气一样,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房子的轮廓,好像有点熟悉。

  顾皓行回想半天,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喝了太多酒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一样,头疼欲裂。

  代驾吃力地搀扶着顾皓行来到公寓前,伸手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唐黎穿着睡衣,脸上一副困倦的样子,好像是被吵醒的。

  见到顾皓行喝得烂醉,唐黎困意都没了,惊讶道:“怎么喝成这样子?”

  代驾看两人认识,就把顾皓行交给唐黎,自己走了。

  顾皓行跌跌撞撞被人带着往卧室走,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陶安的侧脸。

  顾皓行瞪大了眼睛,瞬间如觉醒的野兽,猛地抓住唐黎的手拽到身前,把他用力拥在怀里,咬牙道:“陶安,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