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冷艳肆意的蒋如阮此时已经没了平时的戾气，眼睛里都是心疼。
“然宝，放下这些。”蒋如阮摇摇头，眼泪倾泻而下，但还是温柔地为她拂去眼角的泪水。
他们是该死，自己会亲手弄死赵慧母子。
可是她的然宝，那么干净温柔，不应该背负仇恨和内疚活一辈子，不应该把自己困在那片黑暗的海域里。
宴璃在一旁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鲜血从指缝间渗出，顺着冷白色细长的手指滴在地上。
他却像毫无痛觉一样，有些垂头丧气，不知道该怎么做，小姑娘才能好受一点。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自己好不好。”蒋如阮泪如雨下，这些年，多狠的训练她都没哭过，可是她见不得，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我要回临城。”代悠然说着就准备下床。
“不，”蒋如阮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时候回临城，她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
“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好不好，不要，被拖进去。”
该做的事情，这些染血的事情，都由她来做就好了。
代悠然意识到，有阿阮和宴璃在，自己是跑不了的。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闭着眼睛调整自己的表情，半晌，终于回道，“我饿了。”
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自己才能回临城。
宴璃和蒋如阮都惊讶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马上反应过来，着急慌忙地为她准备了晚饭。
代悠然并不拒绝两人夹菜，麻木地进食，虽然她现在很想吐，可还是强迫自己咽下饭菜。
“让舅舅来接我吧。”她想先回洛家，不想待在医院。
“还有，这件事，不必告诉他。”她不想舅舅还要担心她。
“好。”蒋如阮应声，只要不回临城，她什么都答应。
看见洛洺风尘仆仆地赶来，以为她又生病了。
代悠然心里莫名难受，舅舅在母亲离世那一刻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些年，比自己更难熬吧，她忘记了，逃避了那么多年。
努力想勾起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代悠然戴上了口罩遮盖表情。
临进门时，宴璃再也不压抑情绪，一把将女孩儿拉进怀里，心疼地勒紧了她的肩膀。
“宝宝，你说的，每次分别都要我抱抱你。”
代悠然伸手回抱，揽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声音温柔到极点，“嗯，谢谢你，宴璃。”
谢谢你，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谢谢你这么爱我。
“我说了，不要跟我……”
“最后一次。”代悠然打断道，够了，这样的时光，已经足够她余生惦念，不枉她重生一次。
如果解决了一切，自己还活着。
她会回来找他，会用一辈子回应他的爱。
代悠然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想要紧紧刻进脑海里。
自从代悠然回到洛家后，状态每天都正常无比，一样的爱笑，三餐正常吃饭。
宴璃和蒋如阮会每天来看她，不放心她。
十几天过去，两人见她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代悠然看了眼桌子上放满的鲜花，是宴璃每次来送的，都还很美。
想起莫灵发过来的文件，宴璃明天要出差了，蒋爷爷回来阿阮也脱不开身。
自己，可以回临城了。
她要报仇，要问爷爷为什么这样做。
“舅舅，高考成绩要出来了，爷爷让我回临城。”饭桌上，代悠然似不经意地提起。
洛洺闻言，有些不舍，但还是说道，“好，那过段时间崽崽记得回来，这儿一直是你的家。”
代悠然鼻子一酸，敛下了眸子，遮掩泪意。
“舅舅早点给我找个舅妈吧，这样外公外婆才能放心。”
妈妈才会放心，舅舅过得好，自己心里也会很开心。
“行。”洛洺应下，心里却是另有所想。
姐姐两个孩子，就是崽崽从小和自己亲近，他根本没想过结婚，且不说自己政商两界的复杂身份，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经营婚姻。
而且他早就准备好了，百年之后，这些都要留给崽崽。
宴璃本来取消了出差，但是拗不过代悠然，跟他说了一堆好听的话，还说让他好好赚钱才能娶自己回家。
他在代悠然的事情上向来没有什么心机，被开心甜蜜冲昏了头脑，又重新决定出差。
只是几个小时，飞机在临城落地。
临城沿海，距京城很远，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雨。
佣人见她回来了，连忙上前接过行李。
众人都有些意外，代震霆则是惊喜地马上站了起来，“然然回来啦！怎么不跟爷爷说，淋到雨了吗？”
又对佣人吩咐道，“快去拿毛巾，准备热水。”
代悠然看见餐桌前齐聚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并没有一如往常上前和代震霆撒娇。
雨夜的雷电闪过，照在她脸上，眼睛里有疯狂而诡异的矛盾色彩，声音听不出喜怒，“爷爷，您不是说，再也不会让她们来老宅吗？”
十几年的教导，代震霆敏锐察觉到孙女的情绪不对劲，“然然，你不喜欢，爷爷马上让她们滚。”
“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他们做什么，何时问过自己。
“我恢复记忆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