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冲向卫生间，按着胃部，“呕——呕——”
剧烈的呕吐让她眼睛里泛出水光，晚饭完全吐出来了，她整个人有些失力，但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医生马上到了。”不知这句是让她安心，还是让自己安心。
他拍着她的后背，实则内心慌乱。
她趴在马桶边，低着头，语气近乎哀求，“别看我，求你。”
“好。”他嗓音嘶哑，好像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她站起来，“我要刷牙洗漱，我不要看医生，让他们走。”
她没有发作，她有药，为什么要看医生。br>
她不要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医生来了不是打镇定剂，就是绑起来。
“好。”
不看就不看，他陪着她。
见她出来，宴璃将东西递到她手上，代悠然懵了，“你，做什么？”
“你难受，划我。”说着，他还将卷起袖子的胳膊伸到她面前，抵上了刀尖。
看到他眼里的坚定，代悠然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一步。
宴璃勾勾唇，拿过刀，锋利的刀锋只是稍稍用力，就划出一道弧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你疯了？！”代悠然这时候是清醒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有病。
“喜欢吗？宝宝，再来一次吧。”说着他就准备再次下手。
她眼神终于不是一潭死水，而是充满了慌乱，一手打掉刀，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他的伤口，“不。”
“不，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这样她只会有满满的负罪感，她只会觉得对不起他。
“别这样。”在代家她都没哭，但是看见她指缝间渗出他的鲜血，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别这样，对不起……”
他抬起另一只手，把她脑袋摁进怀里，“哭出来，没事了。”
她咬了下唇，摇头，“不，不哭。要包扎。”
坚强地像只落单的小兽，看得他心更软了。
她在包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只觉得好像比划在自己身上更疼，心里好闷。
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宴璃先发制人，“不许道歉，也不许说退缩的话。我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你治病。你没有安全感，那就质问我一辈子，我永远不厌其烦地回答你，千万遍都会是一样的答案。我永远等着你，完全相信我，学会接受被爱。”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好像起誓的信徒一般。
代悠然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好像被千丝万缕的线缠绕住了，裹得那颗冰冷的心回温，重新生机勃勃地疯狂跳动。
和那种失常的心悸不一样，是心动，天地之间好像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明白她心里肯定在复杂变化，他并不介意她不出声。
知道她呕吐完胃里难受，男人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一颗粉色荔枝糖，“吃颗糖。”
她呆呆地接过糖果，表情变得苦涩，“你对我太好了，我回馈不了你。”
她不会爱人，从来都不懂得如何爱人。
“那先学会接受，不要想着回馈。”
情如饮水，冷暖自知。
他感受得到爱，小姑娘给了他很多温柔和美好。
只是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他心里都被幸福感撑满，所以他已经很开心了。
代悠然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的腰。
极度缺乏安全感和爱的人是格外喜欢拥抱的。
“我刚刚很过分，他们肯定会失望。爷爷培养我那么多年，学了那么多东西，最后，变成这样一个我。”她声音低郁。
宴璃拍拍她的背，“没事了。今天的事，他们不会怪你。”
过了很久，她蓦地翕动唇瓣，“我……”又止住。
当时很暴躁，但其实那些话的确在心里很久了。
她怕所有人都忘记母亲的死，怕最后只有她一人铭记还要被指责。
宴璃懂她的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看書喇
他情愿希望她忘了，就不会痛苦了。
“宴璃，陆医生上次跟我说，希望我接受mect治疗，会忘记很多事。”她垂下眸子，“如果……我忘记了，妈妈会不会怪我。”
宴璃一怔，随即神色变得温柔，抬手将她脸上几丝长发掖在耳后，说道，“不会，阿姨肯定和我一样，希望你快乐地活着。”
他接着又说，“你太累了，不要紧绷着自己。去睡觉好不好？”
“好。”她乖巧地躺下，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床边拿着童话书的男人。
“今天给你读小王子。”
过了一会儿，宴璃感受不到那道炽热的目光。
她表情平静，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眼。
宴璃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躺下，倾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沉沉夜色里，他声音分外低沉动听，“睡吧，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