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一段陌生的记忆,倏地钻进了自己的脑中。
叶明顿时感觉一股剧痛,不由的轻轻的哼了一声,只不过这声虚弱的声音,根本不可能被人听到。
继而,耳畔传来了一片哭声,刚才那声轻哼,也完全淹没在这片哭声中。
“我的儿呀,你、你、你咋就走了呢,你走了,娘可咋活呀!”
一个妇人拉着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哭的肝肠寸断,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叶明的另一只手,被一个十五六岁小女孩拉着。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女孩眼角默默的滑落。她不断轻声地呢喃着:“明哥,对不起……”
另一个中年妇女的哭声,又传进叶明的耳中:
“明子啊,你是为了救小荷才走,你怎么那么傻呢,我们对不起你啊!”
叶明感觉不到,自己还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听着周围的哭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男人的哀叹声。
在一片痛哭声中,叶明开始寻思: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迫吃掉了那株花,然后就是寸寸断裂,继而重组,并且不变小,然后就是飞入了陌生的空间。
孙瘸子那副微笑的面孔,又呈现在叶明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幻觉吗?可是孙瘸子的样子,那样的真实,不像是假的呀!
还有,孙瘸子那句“等你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真的是死了吗?
孙瘸子在地府等着自己?
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
还是自己在做梦?
一切的一切,剪不断,理还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明彻底懵了,这么怪异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听着周围的声音,非常的真实,感觉并不像在做梦啊!
阴曹地府什么样,自己不知道。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里绝不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可是,刚才钻进自己头脑的记忆是什么呀?
叶明忍受着剧痛,一丝丝的清理,那些传进来的陌生记忆。
最先进入意识的,是一个身材瘦瘦弱弱的身体,身高一米七八,长得还算俊秀。
然后是一个悬崖,下面是一潭清水。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啊”地大叫了一声,就从四五十米高的悬崖上跌落下来,砸向黑龙潭。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小荷的身体砸在了水面上,溅起了大片水花,随后就没入了水中。
跌落下来的女孩叫小荷,是黑龙庙寡妇王婶儿的独生女儿。
见到小荷落水,这具身体立即奔向黑龙潭,衣服也来不及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中。
这个叶明,从小就在河边长大,水性自然不差。
可是从小,大人就教育孩子,到哪里游泳都可以,就是不能去黑龙潭。
而且,据大人说,不管是谁,只要进入黑龙潭,就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多少年来一直如此。
可是,救人心切的叶明,哪顾得上这么多!
湖水清澈,但是异常的冰冷。
现在是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可是那种冰冷,是深入到骨髓的冷。
游到小荷落水的位置,叶明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越往下,潭水越冷……
扎下去十米左右的时候,叶明感觉潭水的冰冷,已经快到自己的极限。
感觉到,自己不能再继续下潜了。于是,他转动身体,在这个深度搜寻起来。
用了三四分钟,搜寻了周围二十来米的范围,还是没有见到小荷的影子。
叶明胸口开始胀痛,他不得不奋力的向上游去。
钻出水面,喘了几口气,然后深憋一口气,叶明再次扎进了水里。
越往下水越冷,身体都快僵硬了,而且水压也越来越大。
强忍着寒冷和水压,叶明一口气潜到水下二十来米的深度。再次搜寻,可是依旧没有小荷的影子。
直到胸口传来剧痛,他不得不上浮换气的时候。突然,下面十来米深度,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入了叶明的眼帘。
但是,胸口的胀痛越来越剧烈,不得已,叶明只好再次浮出水面换气。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叶明心里也犹豫了,还要不要继续下潜寻找小荷?
再往下,潭水温度估计自己很难承受,可是不下潜就不能救下小荷。怎么办?怎么办?……
短暂的犹豫之后,叶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这一次,不用在周围搜索,叶明手脚并用,沿着直线,朝着上次见到的影子游下去。
二十米,二十一米,二十二米……
叶明浑身颤栗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强打着精神向下游。
二十三米,二十四米,二十五米……
这时,强大的水压,已经让叶明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叶明心里大惑不解,以前,自己在河里游泳时,曾经下潜过五十米。
可也没有现在水压这么大,更难忍受的,是那种难以形容的寒冷。
即使冬天,水的温度达到零度,那种冷只是外在的冷,心理还能承受。
可这潭水的冷是深入骨髓,冷到思维都要冻住了。
叶明感觉心跳都在减慢,血液的流速也在下降,手脚划水的动作也变慢了。
这时,叶明已经能看出来,那团影子就是小荷。
此刻,她正静静的躺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
此时的叶明,胸口的胀痛,又一阵阵袭来。
虽然这次是直线下潜,可是他的体力下降非常厉害。
再加上虚弱的体格,已经让他的体能达到了极限,速度也比之前慢了很多。
强打精神,叶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地向下游去。
二十六米,二十七米,二十八米,叶明下潜的速度越来越慢。br>
再有一米,叶明就可以来到小荷的身边。可此时的叶明,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强大的水压,已经让叶明痛苦不堪。何况,还有那种可以把人冻碎的寒冷。
叶明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同时,张开嘴,吐出了有三分之一的气体,以减小胸口的胀痛。
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丝力气,叶明再次挥动手脚,划向小荷。
终于,他来到小荷身边。
叶明伸出手,抓住小荷的胳膊。再次吐出一些气体,凭着仅有的一丝力气向上游去。
刚划了两下水,叶明却发现,小荷竟然纹丝没动。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小荷的右脚卡在了石头缝之间。
叶锋只好再次转身,用手去拉小荷的脚。
把手伸进石头缝的时候,他才发现,小荷的右脚,被石头缝里的一团水草缠住了。
叶明双脚站在石头上,左手拉着小荷的手,右手抓住那团水草奋力一拔。
水草拔了下来,却缠在了叶明的手上。
顾不得甩掉水草,吐出胸中最后一点气体,叶明手脚并用划着向上游去。
虽然,此时叶明的力气,已经若有若无了。
但是,凭着着浮力,两个人的身体,还是在缓慢的上浮着。
可就在这时,叶明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潭水也开始灌进他的嘴里。
凭借着最后那一点若有若无力气,叶明用双手抱紧小荷,让小荷在自己的身体上方。
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