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中心那间会议室的会议在继续。
但无论里面有怎样的高谈阔论、真知灼见，那都跟洛孑没有关系了。
他在和老蒋说了几圈车轱辘话以后，就被人叫走去抽血做了个检查。
又过了半个小时。
一个没多少头发的中年研究员来到洛孑待的房间，通知他可以离开了。
嗯……来的时候是三个彪形大汉。
严阵以待不说，还又是堵门又是拆马桶的，进门后还有好看的小姐姐带路。
现在……
看着这个离猝死不远，但脸上全是嗑了药一般兴奋潮红的研究员，洛孑心里莫名起了一阵落差。
“大哥你要是猝死了是算工伤吧？”
“猝死？怎么可能猝死，我还能熬哈哈哈哈哈——”
愿老天保佑科研工作者！
洛孑黑着脸，匆匆离开了异人中心。
一回到医院，洛孑就被护士训斥了老半天，说他手脚还没好全乎就到处乱跑，很容易变成残废。
巴拉巴拉一堆，拽着洛孑又是拍片又是做复位又是让有治愈能力的异人来帮他做梳理，那一通忙活，给洛孑折腾得够呛。
中途洛孑就很想说他有影崽子帮忙，骨骼复位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当他看到护士一脸憔悴的模样，洛孑当时有点怂。
感觉对方很久都没休息了啊……
行吧行吧，医生护士不容易，自己还是老实听话吧。
等忙活完一通治疗程序，时间都已经临近黄昏了。
洛孑躺在床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待到吃过晚饭，洛孑闭上双眼，开始指挥影子渗入体内，将骨折骨裂的位置依次复原。
白鲛爆发出的白光，覆盖范围大不说，威力其实也相当不俗。
只是在洛孑感觉，白鲛有意识的将大部分白光爆发的威力对准了天空。
也得亏她这么干了，不然，洛孑可能就不是这种骨折骨裂的下场了。
多半要噶了。
影子在筋肉骨骼间淌过，将出现偏差的地方一一调整过来，尽管影子很轻柔，但修复骨骼时所产生的剧痛还是让洛孑额头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直到深夜，洛孑才停止修复工作。
精神力在全身部位扫过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接下来，就是惯例的每晚做梦环节！
……在睡着以前，洛孑是这么想的。
当晚，他确实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有点奇怪。
梦里，他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上。
突然，白鲛出现，身上无数伤痕，口吐鲜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你，也只是棋子。”
接着，白鲛消失，洛孑继续向前。
然后他看到孔老夫子仰望星空发出悲苦凄凉的咆哮。
当世圣人的风姿半点也无，活像一个晚年遭遇丧亲丧友的孤寡老人。
随后，画面再次破碎、重组。
他看到白执在一处山林间逃亡，回首间，目中有茫然，有坚毅，有不甘……
画面再破碎，再重组。
洛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河畔垂钓，一边钓鱼，一边手里拿着小刀在雕刻一个木偶，洛孑看得清楚，这个身影的钓钩，是直钩。
突然，那个木偶开口，“去见识见识世间……”
紧接着，无数画面在他面前闪过。
有人出西出函谷关，身形骤然消散，只留一头青牛。
有人投身寒泉中，销声匿迹，只留一身青衫。
有人坠幽谷。
有人入山火。
有人在天山大雪里烈火焚身。
有人在熔岩河流中冻毙而亡……
泱泱大华，无数先贤烈士在他面前殒命，融于天地山水之间。
画面最后，洛孑看到了他自己。
跪在一处山巅。
两根弯钉刺穿了他的膝盖，长刀捅进了他的百会，心脏被某种力量轰碎，双臂被切下，散落在了远处。
而他的脸上带着愤怒、悲痛与不甘。
无数血迹在他身上流淌而出，在地上勾勒出了几个字。
“我，不做棋子！”
轰然一声，山川大地破碎。
洛孑的身子开始下坠，无数画面的碎片在他身前闪过，洛孑不受控制的挥舞着手臂，要去抓住那些画面。
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那些画面也只是化作金色的流沙，在他指缝间流逝。
最后。
嘭的一声。
洛孑摔在了地上，醒来。
天，亮了。
仰面躺在地上，洛孑额头带汗，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呼，呼，这算下坠的梦嘛，一般做下坠的梦是不是说要长高了？！"
紧接着，一个念头在洛孑心中一闪而过。
卧槽，这个梦着实有点不要脸啊，居然把自己和一众先贤放在一起，这得是多自恋的人才能做出这种梦啊！
嗯，貌似就是他做的梦啊，那没事了。
扶着床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洛孑深深吸了口气。
首先，得声明，他可不是被梦给吓着了。
只是，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梦里死得那么惨了。
尽管这个梦显然不是他正常的梦境，但是那种幻痛的感觉还是有的。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洛孑开始皱眉思索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是怎么回事。
然后洛孑仅仅花了一秒就将事情的缘由扔到了白鲛头上。
毕竟这场梦境的开头就是她，嘴里还说着那句经典台词，梦境的结尾也是，已经死去的他用血在地上写下的，不做棋子的言语。
这梦做的，还首尾呼应上了。
要说这没点问题，那是让白鲛再炸一次他也不信。
思来想去，洛孑觉得八成就是那团融进黑色大地的白色光团有问题了。
如果是这白色光团对他产生了影响，那么……难不成要等那光团的能量全部消耗完了他才可以不做这个梦了？！
想明白这个，洛孑脸皮子不由抽了两下。
那白色光团可不小，差不多有两个他这么大，这要全部消耗完，那得啥时候去了。
想到白鲛那张淡然到近乎有些麻木的小脸，洛孑不由啧舌，还真是难应付。
这么想着，洛孑闭上眼睛，心神沉入精神空间。
精神空间内，金光一片，金色小人盘膝打坐，红色的小刀在其身前漂浮。
洛孑围着金色小人转了老半天，没有在其上找到一点白色光团的痕迹。
想了想，他又退出精神空间。
运转精神力，扫过身体发肤的每一寸地方。
然而依旧没有找到白色光团在何处。
所以……这丫的沉进黑色大地是沉到哪去了？
洛孑睁眼，一脸茫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