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雁对季青也牵着自己手的这个举动并不抗拒, 甚至……有些开心。

  只是有些疑惑,这样顺其自然的亲密是不是真的可以。

  从那天晚上从小区楼下散步回来之后,他开始变得渐渐享受起两人之间这种若有似无的关系来, 也总是害怕这种奇妙的关系会不会有一天即将失衡。

  他一面感到害怕,又同时感到高兴,为这种奇妙的感觉不由自主感到兴奋。

  夏怀雁在上车之前悄悄跟冯安双摆了摆手, 好在后者并没有生气,笑着跟自己做了拜拜的口型,夏怀雁才安心。

  冯安双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对方因为自己而感到不高兴。

  方才的气氛实在有些不太妙, 他明显感觉到季青也对冯安双的不悦, 却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司机先生今天先走一步,载着季青也来的是林峰。

  两人上了车之后,季青也依旧这么牵着自己的手。

  夏怀雁倒是不讨厌, 只是有些疑惑, 轻轻叫了他一句,“季先生?”

  “你怎么了?”夏怀雁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季青也回眸瞧他, 半天说不出一句什么所以然的话, 却也同样不松手。

  见人并未理会自己, 夏怀雁踌躇着闭上了嘴, 想要把手从季青也手里抽出来。

  他觉得季青也好像在生自己的气, 只是这样觉得,所以他想先同季青也稍稍保持一点距离。

  季青也不说为什么,他便猜不到, 不想被人讨厌的夏怀雁, 总是在别人露出一点厌恶之前, 把自己试探性迈出的脚缩了回去。

  季青也却握紧了他的手,在夏怀雁开口说话之前,先道,“嗯,不舒服,别动。”

  夏怀雁怔了怔,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耐心等耐对方再度开口。

  期间,他拿出手机给冯安双发了一条信息,想让对方不要因为自己没有好好道别而心存隔阂。

  又说,跳舞的事情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教他练习。

  两人说了几句后,夏怀雁就关了手机,怯生生地偷瞄了季青也一眼,男人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愈发阴沉。

  这之后,即便等到回家,他也没有等到季青也再说话。

  林峰把人送到小区楼下之后,就驱车走了。

  此时只剩下夏怀雁和季青也两个人。

  站在电梯里,季青也这会儿倒是放开了他,夏怀雁一愣,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站在他边上绞尽脑汁地找了些话说,“我今天中午没回来,在外面吃了,下午也有好好上课……”

  男人却不做声响,就这么沉默着,夏怀雁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您在生我的气吗?”

  季青也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小青年,见他眼神流走,慌慌张张的模样,前言不搭后语,声音越来越轻。

  这是他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有这种表现,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过了一会儿,夏怀雁见季青也松开了紧咬着的后槽牙,而后终于听到对方做出回应,“没生你的气。”

  他明明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

  听到男人这么说的夏怀雁,想再追问的时候,电梯门却忽然开了,他没办法继续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季青也出了电梯。

  孙姨差不多准备好了饭菜,见两人一块儿回来,还有些惊讶,“季先生今天和夏先生一起回来呢?在楼下的话碰到也太巧了。”

  “路过?”

  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怎么路过。

  孙姨笑着对夏怀雁道,声音有些大声,“夏先生说胡话,我没记错的话,季先生的公司离夏先生的学校有些远,怎么也不好路过吧。”

  孙姨见季青也上楼的脚步一滞,并没停留,想着是自己说对了,便拉过夏怀雁低声道,“先生肯定是特意去接您的,只是嘴硬罢了。”

  两人一进屋,孙姨就觉得他们不对劲,想着是不是吵架了还是怎么样。

  可就算是,季青也定是不会主动低头的,孙姨这会儿才悄悄对夏怀雁这么道,希望他别因为季青也这极其不坦率的心理而伤心,“您同季先生闹不愉快了?”

  夏怀雁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先生可能不太喜欢我的朋友……我也不懂,见到我之后他就不太高兴。”

  他垂眸,笑得有些勉强,“路上也没有跟我说话,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可是他不告诉我。”

  “季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不善言辞,但心里肯定是惦记着您的,不然哪能大老远跑到学校去接您,吃过饭后再跟他好好沟通沟通。”

  孙姨心疼他露出这副佯装坚强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手,“再不然,床头吵架床尾和,今晚要是好不了,明天肯定就好了。”

  夏怀雁倒是听懂了孙姨话里的意思,他脸皮薄不禁说,热得要冒出火来,“我跟季先生,我们不是……”

  “好了,先生洗洗手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孙姨并未给他解释的机会,依旧笑容满面,好像任何事情在她眼里都不是问题,“等会儿夏先生去叫季先生吃饭吧,多跟季先生说几句话,他肯定就狠不下心来跟您置气了,等和好了,您再问问他,这是为了什么才要和您闹这么大的脾气。”

  夏怀雁乖顺地点了点头。

  就算夏怀雁解释什么他跟季青也不是那种关系,孙姨也不会信的,两人天天睡一个房间,这哪是普通朋友能做出来的事儿。

  况且空房间这么多,两人偏偏要挤在一起睡,季青也对夏怀雁又是这种态度,两人平时相处比情侣还暧昧。

  在孙姨眼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顺着说两人是情侣的程度。

  等到了饭点,夏怀雁就跑到书房去找人。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道,“季先生,是我。”

  夏怀雁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动静,紧接着听见季青也道,“进来。”

  书房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夏怀雁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季青也正站在窗边将手里抽了半支的卷烟碾进烟灰缸里。

  书房里被浓郁的烟草味填满,夏怀雁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想起孙姨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坚持不懈地站在门口,对季青也道,“先生,可以吃晚餐了。”

  “你先吃吧。”

  男人并未抬眸瞧自己,夏怀雁有些伤心,怔怔站在那儿却没有立即离开。

  好一会儿,季青也正准备从烟盒里重新推出一支新的烟时,却见夏怀雁垂着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抬眸瞧了他一眼,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开了两下,最终还是搁置在了桌上。

  “走吧。”男人走到他身边,打开了门,“下楼。”

  对方并未像孙姨说的那样,自己同他都说几句话他就好了。

  夏怀雁的委屈漫上心头。

  他觉得季青也这段日子或许对自己太好了,所以才让他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以前季青也对自己这种态度,夏怀雁肯定不会觉得委屈,可现在,他光是这样对自己半是不理不睬,夏怀雁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明明在车上,男人还牵着自己的手,可现在他却连一个眼神也不很多给。

  他要是生气的话,明确告诉自己为什么就好了,自己会改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一顿饭吃得安静。

  夏怀雁没什么心情也没有什么胃口,吃完碗里的一小口饭,他就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季先生,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夏怀雁把碗筷拿进厨房正准备洗碗,被孙姨拦了下来。

  见人愁眉不展,孙姨有些心疼,“还跟季先生闹别扭呢,没事儿,啊,都说吃完好好聊聊了,今晚还吵着,明天孙姨去问问季先生,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您置气。”

  夏怀雁点点头,头越发地低了去。

  季青也还拿着筷子,见夏怀雁好半天才红着眼圈从厨房出来,顿时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转身往楼上走去。

  吃完饭后,夏怀雁并没有找季青也谈话。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才有状态面对季青也。

  只不过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男人似乎依旧很忙,他在书房里待到了晚上十点,期间没有回来同自己见面。

  夏怀雁连功课都不想做了,躺在床上,脑袋里空空如也,患得患失。

  这种感觉让他神经紧绷,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抓心挠肺,让人郁郁寡欢。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十点以后 ,季青也从书房回来,夏怀雁心里那种患得患失而郁郁寡欢的感觉,彻底地变成了不安和慌乱无措。

  男人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了澡。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轻微的水声。

  待男人从浴室里出来,夏怀雁更是坐立不安。

  男人走到床边,问他,“怎么不躺下。”

  夏怀雁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对男人主动却又冷漠的问话做出积极回应,声音轻轻的,“我在等您。”

  男人站在床边,夏怀雁抬起脸来看他,眨眼睛的频率都慢了许多,生怕错过他脸上某一个细微表情。

  可夏怀雁并未看见对方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上了床,再然后就背对着自己躺下了。

  “睡吧。”他说,之后再没有多余的话。

  一开始他们怎么样相处,夏怀雁并不知情,他总是比季青也先睡着。

  可后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男人都会跟他多说两句。

  虽然不多,但从不会这样冷漠。

  夏怀雁躺下,翻身面对着男人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两人离得有些远了,对方似乎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这样距离。

  夏怀雁心里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难过。

  明明在车上,他还牵着自己的手呢,怎么好端端的,他就不理自己了呢。

  夏怀雁越想越多,整个人便进入了失眠状态。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季青也给出的温暖,现在夏怀雁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冷漠了一点,就开始诚惶诚恐了起来。

  他弄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心里酸酸的,难受异常。

  他只是想着,如果季青也愿意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会好好改的。

  沉默的夜在片刻之后变得更加安静。

  房间角落里的灯微微亮着。

  夏怀雁实在睡不着,起身去了一趟厕所洗了把脸,再度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变得稍微好一些。

  对方似乎睡着了,发出的呼吸有规律,而浅浅。

  夏怀雁躺下,转头瞧着对方的后背。

  男人宽而阔的肩膀似乎也散发着生人勿近般的冷漠。

  夏怀雁红着眼尾,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朝着男人躺着的方向慢慢挪的过去。

  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背。

  男人似乎真的已经睡得很沉了,并为对此做出任何反应来。

  夏怀雁却觉得还不够,他的心惴惴不安而失去安全感,因为对方的熟睡而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他伸出双手,紧紧揽住了男人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像是对睡着的他索要一个简单的可靠的拥抱,并未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察觉到,在自己拥上去的那一刻,男人的身体就有了些许的僵硬。

  “季先生,”夏怀雁的声音染上一点哭腔,喃喃自语,连自称都变成了弱小的那一方,“别生气了,雁雁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雁雁,雁雁会好好改的……就是不要这样不理人,好不好……”

  他自以为季青也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企图对自己进行自我安慰。

  他是个胆小鬼,被人一吓就会缩进自己龟壳里的胆小鬼。

  可他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不喜欢这样,只能背着男人偷偷摸摸地倾诉自己心里的想法。

  要是知道季青也这样醒着,他断然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男人的手却在这一刻覆上了他的手背,连给他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都不给,翻身将他压在怀里,声音粗而重,听起来有些急躁,“夏怀雁。”

  夏怀雁被吓到,透过床头那盏并不太明亮的夜灯,瞧见眼前男人那张严肃的脸轻微的蹙着眉。

  他的声音像寒冬吹起凛冽的风,生硬而毫不留情面。

  男人还没有说别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他给了自己一些反应,夏怀雁瞧着他,那双满含惊讶而慌乱的双眸扇动,鼻尖一红。

  就从眼眶里轻轻落下泪来。

  夏怀雁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男人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替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又拿眼泪威胁我。”

  “知道我舍不得,是不是?”

  夏怀雁摇了摇头,阖着眸子脸颊蹭了蹭他微凉的手指。

  他不是故意哭的,也没有想要威胁他,只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有些凶,他觉得委屈了,便控制不住泪腺涌出。

  “小骗子。”

  季青也的吻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夏怀雁眨了眨眼,缩在他的怀里没敢动也不抗拒,红着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并不讨厌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吻,甚至在对方不理会自己之后,现在又这般温柔,他反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男人问,“你让别人牵你的手,也让别人这样吻你吗?”

  夏怀雁摇头,急急忙忙回应,小心而谨慎地回答他,“没有这样的事……”

  男人却总是明知故问地反问他,“什么样的事?”

  “季先生,我只跟季先生、这样亲过……”

  夏怀雁在说完这句话后,却没有听见男人再说些什么,他一直垂着双眸,这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抬起。

  男人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夏怀雁却忽然觉得,对方好像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夏怀雁懵懵懂懂地点头,一看就知道他其实还什么都不明白。

  可这会儿他不想再让季青也更加生气,只好撒谎说自己已经懂了。

  他没有什么人都去相信的。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他往往不够聪明,总是判断失误罢了。

  季青也没有拆穿他,见他脸蛋哭得通红,正要起身去浴室拧条热毛巾给他擦把脸,下一秒又被轻轻拉住了手。

  见人站起来,还以为他是要走,前几天还想着要搬走的夏怀雁,这会儿却有些不舍,怕被人讨厌,他心下惶惶,问,“先生要跟我分房睡吗?”

  季青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问,“你想吗?”

  夏怀雁没说想不想,只是收敛了自己瞧他的放肆的目光。

  他的声音纤细,又顿又轻,像小猫的尾巴轻轻甩了甩,要跟人撒娇似的,“我会好好睡觉的,绝对不像以前一样乱动,踢被子的。”

  季青也在他说完这个保证之后,愣是站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他没说话,步伐却不似以往那般沉着稳健。

  最后夏怀雁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跟不跟自己分开睡。

  两分钟之后季青也从浴室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

  他没把毛巾递给夏怀雁,而是坐在床边俯过身仔仔细细地帮他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时间不早了,擦过脸我们就休息。”

  夏怀雁点头,僵坐在那儿没敢动,也没有再说我自己来这种话,他怕自己一动,季青也会误以为自己讨厌他,就不对自己这么好了。

  他是个胆小鬼,也是个贪心鬼。

  他们之间好像存在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夏怀雁怎么也不敢主动把那张纸捅破。

  虽然夏怀雁还是没能明白,季青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生气。

  临了睡前他总觉得男人有话要说,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夏怀雁终于听到季青也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交际舞,我也会。”

  夏怀雁面向他,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便夸道,“季先生好厉害。”

  “……”

  夏怀雁没再听他接着说,还以为是自己夸得不够到位,还没接着夸紧接着又听见季青也清了清嗓,“有需求,可以找我。”

  夏怀雁迟疑了一秒,才知道,下午自己同冯安双练习的时候,季青也肯定是看到了,他笑着道,“有需求的话,我会找先生的。”

  夜深人静,夏怀雁却浅浅失眠,他有意识地往季青也怀里靠了靠,虚着声音不太自信地问着熟睡中的男人,“您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回答他的这是男人落在耳旁的呼吸,还有下一秒他睡梦中将自己抱进怀里的手。

  夏怀雁虽然没有听到答案,心情却突然像是被点燃的小火苗,一下亮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孙姨瞧见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便知道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她就说嘛,夫妻没有隔夜仇。

  季青也先出的门,夏怀雁时间还多,便留下来慢慢吃着早餐。

  “夏先生,您同先生怎么样了?”

  见孙姨这么问自己,夏怀雁眉眼弯弯,“先生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谈过了,沟通了?”

  夏怀雁笑得腼腆,“嗯,和先生谈过了。”

  孙姨见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我晚上买些甲鱼之类的,给您补补身体,甲鱼您吃吗?”

  “哦、哦,可以。”夏怀雁倒是没有那么挑食,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孙姨为什么要提起给自己补身体的事儿。

  说起来季青也他也很在意自己身体虚不虚这件事。

  一开始他给自己买的那些增强免疫的药,一瓶喝完之后,前两天又给自己续了一瓶。

  夏怀雁从前从来不吃什么补品,都是这样过来的。

  除了真的经常生病,生病之后总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后遗症困扰,其余时间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体很虚弱。

  不过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

  “那我就先去学校了,”夏怀雁背上书包,出门前同孙姨告别,“我中午应该是回来吃的,麻烦您了。”

  “好的,夏先生路上小心。”

  夏怀雁暂时说服了自己住在季青也这儿,但季青也从来不提起钱的事儿,他就拿了个本子把最近从季青也那里的支出一笔一笔地记下来。

  只是目前就已经记到了五位数,再在季家待下去,他怕是打一辈子的工都还不起。

  现在基本上是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

  司机先生送他到南大门,夏怀雁道了谢后下车,查看了课表紧接着才去的教室。

  时间还早,他应该能占个好位子。

  课上到一半,冯安双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一会儿下课后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夏怀雁赶过去时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雁雁。”

  “怎么找我来了,”夏怀雁笑,“你今天没课吗?”

  “有,一会儿还得去操场。”

  冯安双的目光在夏怀雁露出的脖颈和身上快速掠过,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昨天还好吧?”

  “嗯,怎么了?”

  “如果,”他特意强调了自己的假设,看起来有些着急和不知该怎么表达,“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有什么难处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安双,我暂时没有什么难处,季先生他人其实特别好,他只是看起来凶凶的。”

  面前的男人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对自己表露出了些许的不相信,和几分焦躁的同情。

  夏怀雁没怎么懂,他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现在,是跟他住在一起?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需要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以及语气里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鄙夷。

  夏怀雁便想到夏席诚同自己说话时的嘴脸,他的心沉了沉,“你为什么这么说?”

  “雁雁,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夏怀雁的语气透着疏离,冯安双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年轻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浮躁感。

  他抓了抓后脑勺,“我不是要亏探你的隐私,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想,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帮你。”

  他这么说,夏怀雁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态度便软了来,“谢谢,不过我现在真的挺好的,我一会儿没课了等会儿就回家,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快去上课吧。”

  “嗯,好。”

  冯安双望着夏怀雁离开的背影,他放在口袋里的那张银行卡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拿出来给他。

  他本来想如果夏怀雁有需求的话,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他鼓起勇气离开那个男人。

  现在看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和昨天下午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区别。

  只妄想着,拿钱就能解决夏怀雁的问题。

  夏怀雁没想到冯安双也是这么想自己的,他现在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夏怀雁还以为冯安双和别人是有区别的,所以一直以来,他几乎没有瞒着冯安双关于自己的事情。

  可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觉得自己与季先生的关系不正当吗?他觉得自己只是想要钱所以才跟季先生住在一起的吗?

  夏怀雁甩了甩脑袋,阻止了这些负面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涌入自己的脑海。

  也许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所以心思太敏感了,才会总是把别人的好意误以为是对自己的攻击。

  夏怀雁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有难处,首先最重要的是,他对找母亲这件事暂时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再有,他欠季先生的钱,真的太多了。

  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了,他得需要快点赚钱,然后找到母亲。

  还是说……

  现在他已经不在夏家,也不会受到夏席诚的威胁,可以直接报警呢?

  他没有任何手段,如果想找到母亲,现在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报警。

  但他一面又想着,如果警察找到夏席诚那,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从而对母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夏怀雁思来想去,却拿不定主意。

  他需要知道夏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说起来,夏席诚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自己了。

  夏怀雁回到家后打开电脑,在网页上搜索了夏席诚的名字,寥寥的几条网页,并没有夏席诚和夏家的消息。

  好怪,就算是往常也该有几条零星的关于夏席诚的动态,现在却一条也找不到了。

  夏怀雁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他从房间出来,瞧见孙姨正提着菜篮从外头回来。

  “夏先生回来了,今天的水果新鲜,一会儿我给您削了送上去。”

  “谢谢孙姨,想吃我自己会拿的,就不麻烦您了。”

  “也行,那先生记得下来吃。”

  夏怀雁正想着夏家的事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会儿想回去重新搜一下,却发现电脑打不开了。

  一开始以为是没电,结果充电上依旧黑屏。

  这台电脑是他图便宜在二手市场买的,平时拿来做做功课基本上能够用,买过来才不到半年,就撑不住了。

  夏怀雁还有ppt没做,明天就要交,本想着查完夏席诚的消息就开始做作业,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他把电脑塞进书包,准备下午去学校的时候,顺便拿到电脑城去修。

  他给季青也发了个消息,问他书房的电脑能不能先借自己用一下。

  季青也没问他做什么用,只很快回复,说可以。

  夏怀雁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拿着U盘去了季青也的书房。

  做完ppt大约中午十一点半,夏怀雁一直盯着屏幕,眼睛一阵酸涩。

  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天空时,夏怀雁又看到放置在窗口边上的那盆可爱茉莉。

  他心情好上了一些,站起身来正准备走过去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那半杯水。

  哐啷一声,水从杯子里出来顺着桌沿快速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第一层开了一条缝的抽屉边缘。

  夏怀雁赶忙扶起了杯子,抽过桌上的餐巾纸把桌面上的水擦干,一边想着,希望抽屉里的东西没事。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看到抽屉的角落里,放着的一朵红色的针织小花。

  和母亲织给自己的那朵一模一样。

  小花背后的那个「雁」字,是自己的名字。

  母亲送了他两朵。

  一朵写着「雁」,一朵写着「兰」。

  他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朵,送给了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剧场:

  那是记不清某年的某一天,林峰看见那个十项全能却唯独连最基本的交际舞都学不会的季总,突然有一天要学什么交际舞,偷偷摸摸的还不让找专业老师。

  他冒着风雪去了老板别墅,没想到自己还有能站在院子里严厉教导自家老板的一天。

  林峰乘兴而来,被对方的皮鞋踩了一百九十八下脚趾,最终败兴而……还不能走。

  林峰坚强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一生要强的季总,“季总,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季总冷哼一声,“我能克服。”

  林峰看着自己被踩到反光的皮鞋沉默了: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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