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雁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搬出去住, 所以还没有跟季青也说。

  住在季青也这儿固然好,每天都能同对方见面,每天都很开心。

  他几乎都快忘记, 什么是烦恼,什么是不高兴了。

  但他心里总有自己的犹豫,也不能让季青也养着自己一辈子。

  他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

  热气腾腾的夏天, 迎着即将结束的学期期末一点一点到达高峰。

  即将期末考,无形之中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前两天月末,季青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两天又稍微好了一些, 是能够正常下班的程度。

  “季先生, ”夏怀雁坐在季青也的办公桌对面,见男人喝水的空隙,见缝插针把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 他有些难为情, 伸手指着书本上被黑笔圈了好几次的一道高数题,“这题还是不太懂……”

  季青也扫了一眼,随手拿过一旁的白纸, 牵了牵他的手, “来这边, 给你讲。”

  夏怀雁自然没有多想, 给自己讲题的时候季青也总是耐心又认真, 为了不耽误对方时间他便快步走过去,只不过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夏怀雁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 “季、季先生……”

  “嗯?”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怀雁看不见对方是什么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耳朵发麻。

  他搂着自己带着椅子往前靠了靠。

  夏怀雁被压在办公桌前的手端端正正地放好一动不敢动,男人朝自己的后背压过来,呼吸的时候,热气正落在自己的耳边。

  夏怀雁缩了缩脖子,咬着唇,紧张到以为对方的唇下一秒会贴上自己的耳尖。

  可想象中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男人早已经认认真真地准备给自己讲题,“哪一步不懂?”

  他端着一派温和的语气,可夏怀雁的心思早就虚虚浮浮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闻言愣了几秒,手胡乱指着男人写在白纸上的解题步骤,一时间手指不知该往哪里停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季青也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调侃,让夏怀雁更觉无地自容,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看见嘴唇就想到接吻的人。

  他想着一定是这几天跟季青也在一起久了,才总是想东想西的。

  “没有,我在想题,想题目呢。”

  “那你脸红什么?”

  他开口狡辩,狡辩得不好,一下就被人抓住了破绽。

  季青也微凉的手指揉上自己发烫的耳廓,夏怀雁瑟缩,歪头贴上了他的手心,“因为季先生老是逗我。”

  他回眸瞧着男人的脸,饱满的红唇上下碰了碰,笑得有些腼腆,“我胡说八道呢,接下来一定会好好听讲的。”

  男人的吻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夏怀雁每次都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

  “季先生,要讲题……”

  夏怀雁拿着笔,盯着白纸上季青也清隽紧凑的字迹,还不忘叫人提点一二,“还不会……”

  男人倒是给他讲了,坏心眼地让他自己写解题步骤。

  他说一个字,夏怀雁便写一个字,不过十几分钟,几个符号写得歪歪斜斜地占了半张稿纸,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因为做不出题而抽抽搭搭流的泪,还是因为被鞭笞着写解题步骤而紧张发汗,手下的那一张白色稿纸倒是湿透了,黑色的墨迹顺着纸张的纹路浅浅散开。

  教人解题的季先生虽然最后还是教会了人,但还是落得了一个「坏先生」的名号。

  好在夏怀雁不会骂人,顶破天面对季青也,也是一句,“你讨厌。”

  再憋不出一个字来。

  说完还要偷偷看看对方的表情,瞧瞧对方有没有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感到受伤。

  像只委受了欺负的小鸟团子,不痛不痒地啄人手指,又拿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后果可想而知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

  和季青也交往之后一直很开心,夏怀雁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脖子上留下来的痕迹。

  虽然每次都让对方小心一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容易留痕的体质,总是会有,他又不想拒绝和季青也亲密。

  夏天穿得清透,偶尔带着小翻领的衬衫还能稍微遮一遮,但他的翻领衬衫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拿大号创口贴贴着,这样应该不会特别奇怪。

  冯安双还问了一次,夏怀雁只说自己不小心划破了,支支吾吾带了过去。

  临近期末,大家课上都是自习多,只不过这两天夏怀雁稍稍有些不自在。

  不管是上课坐在教室里,还是下课走在路上,总有那么一两道目光朝自己看过来。

  夏怀雁觉得不对劲,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脖子上贴的创口贴太引人注目,直到体育选修到了期末考核的时候。

  那天下午,在舞蹈室,大家围坐在四边,按照自己的意愿打乱考核,谁想先考谁就先上。

  一开始大家都还井然有序,后来就开始吵闹起来。

  夏怀雁无所谓顺序,征求了冯安双的意见,决定到最后再上。

  等待的间隙,季青也正巧发了消息来,一张照片拍的天空外景,火红的的夕阳同远处的高楼边界融出一条柔和的光线,天空的正中间,飘着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丢的一大束气球,梦幻而浪漫。

  夏怀雁立刻回了他一句:好漂亮。

  备注着季先生的聊天框,几乎是立刻弹了出来:等会儿下课我来接你。

  学校离季青也的公司确实有点远,夏怀雁原本想说不用了,但那句话打到一半,便被身旁的人碰了碰手臂。

  夏怀雁抬头,是那个经常起哄说要跟自己跳舞的男生,好像叫什么王洪海的。

  夏怀雁对他的印象不好,但出于礼貌,还是同他点了点头,便往旁边坐了一点,与对方拉开了些拒绝。

  但对方显然是故意跟自己有身体接触的,便不依不饶地靠了过来,“雁雁,和谁聊天呢?”

  “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

  男人的语气过于轻浮,让夏怀雁感到有些烦躁,他站起来往旁边走去,语气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和你没关系。”

  换作从前他这种没脾气的人,断然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又做出这种不顾人面子的不耐烦举动,但最近许是在季青也面前都有恃无恐,他的脾气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

  舞蹈教室吵吵闹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谈话。

  冯安双之前去了洗手间,这会儿还没回来,夏怀雁找不到事情做,便只能一直躲避对方想要凑上来交谈的举动。

  一大屋子的粗糙男人,只有夏怀雁纤细的身体身长挺直,站在角落里连着那张漂亮的脸,和周围人形成明显反差的白皙,像个没吃过什么苦还有自己一份矜持的小少爷。

  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很奇怪,王洪海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自己是个变态,还是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脆弱脖颈的夏怀雁才是个勾引人的变态。

  夏怀雁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冯安双赶紧回来,他一个人待在这儿实在有点不舒服。

  末了这么想着,隔着脖子上的一层医用创口贴,他觉得有人碰了碰自己。

  王洪海见他受惊,却笑了,在夏怀雁开口之前,他微微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听说你是夏氏药业夏席诚的私生子。”

  夏怀雁脸色微沉,他反感的不是他说的这句话,而是他靠近自己的动作,以及说出口的轻浮语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上次夏席诚带着夏云风来学校里那么闹,就算被人知道也不奇怪。

  他就是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但会不会成为私生子这件事他不能决定,不明真相生下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错。

  夏怀雁不会为此感到抱歉,他想明白了,渐渐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羞愧到抬不起头,他早就对这三个字免疫了。

  闻言,并没有多做理会,只觉得这人多管闲事语义暧昧,让人难受。

  只是王洪海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在说话这句话后又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夏家昨天正式对外宣布破产了,听说破产前,你爹把你往季氏医疗的继承人床上送了,被那位季总折磨得不好受吧?”

  “夏家宣告破产了?”夏怀雁一惊,这个的消息他并不知情,他本来就不爱看新闻,并没有过多关注,季青也也没有告诉他。

  听到这里,他才大致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这件事情本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他一开始虽然不明白夏席诚为什么说非自己不可,但他后来明白了。

  那种交易并不光彩,无论是夏席诚还是季青也,都不可能把事情说出去,这个同自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王洪海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家破产,你应该很缺钱吧?”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说,余光瞥见对方再次抬手,这次他先于对方一步,抵开了对方想再往自己脖颈抚过来的手。

  「啪」一声,不算响,但夏怀雁有些使劲了,没有衣料包裹的手臂慢慢浮出一片红晕。

  王洪海没生气,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反倒笑着凑近他,“雁雁长得漂亮,一晚多少钱合适?”

  “谁跟你说的这些?”

  “谁跟我说的?”王洪海笑,“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啊,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反正是真的,对吧?”

  夏怀雁瞪了他一眼,看得倒叫人越说越起劲了,“别这么看我,你他妈看得我都……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之下做什么。”

  污言秽语不断传来,夏怀雁漂亮的眉眼动了动,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冯安双倒先回来了。

  夏怀雁不想在冯安双面前做出什么让他难为情的举动来,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往边上迈了一步,又见那人不断纠缠,“今晚有人包你吗?我出双倍,别跟我装矜持,脖子上这么印记还遮遮掩掩的,不就是被人玩儿出来的?反正就是要钱吧?”

  “你家里人知道你花他们的辛苦钱嫖男同学吗?”

  王洪海一愣,显然没料到绵软可欺的夏怀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怀雁打量了他一眼,学着季青也的冷淡语气,“我看同学你也没有很有钱,要是有包我一夜的钱,拿这钱去医院的皮肤科做做检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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