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湖水还残留着冬日的寒冷。
若若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轻车熟路的在湖水之中憋气游泳，划出不久后才破水而出。
“咦？”
她瞪大眼睛看看黑漆漆的四周，竟不见那个黑衣人。
若若胡乱擦去脸上的水迹，气势汹汹的挥舞两下小拳头：“胆小鬼，竟然不敢来追若若。”
不然她一定要他好看。
可惜坏人已不知所踪，若若也只能遗憾作罢，甩甩脑袋艰难的爬上岸。
循着河流的流向，她蹦蹦跳跳的回家。
此时丞相府已是兵荒马乱。
烛火将偌大丞相府照得亮如白昼，秦玉萍低低的啜泣声中夹杂着长孙荣的怒吼。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丞相府言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寻！”
长孙怀英二话不说往外走。
“我去寻若若。”
“大哥。”长孙云筝眼疾手快拉住他，犹豫道，“大晚上的，你上哪儿找？”
“丞相府找不到就翻遍京城，京城找不到就踏遍天下，总不能让若若再流落在外。”
长孙云筝撇了撇嘴。
他按下心里头的急躁，捏着折扇的手微微发白，也不知那个惹事精跑到了何处。
把丞相府闹得鸡犬不宁的，看她回来自己打不打她！
他越想越气，目光无意中一转，忽然凝住。
只见门口冒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那双干净的仿佛被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
“若若。”
长孙云筝的动作比嘴更快，无意识的扑向她：“你、你怎么在此处？”
屋内的其他人循声看去，顿时又惊又喜。
“若若回来了。”
屋内如烧开了的水吵吵闹闹，若若被他们密不透风的围住，一个个问题砸得她头晕眼花。
“你去了何处？让娘亲担心死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还不快去拿干净的衣服来。”
下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被差使的转来转去，若若不想他们担心，小心翼翼的撒谎。
“若若没事呀，娘亲不要怕。”
秦玉萍几乎喜极而泣，又哭又笑得搂住她：“没事就好，娘亲担心死了。”
“小丫头。”长孙云筝的脸色臭得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咬牙切齿的说。
“谁叫你到处乱跑的，看我揍不揍你。”
长孙怀英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阶：“好了，若若没事就好，你惹的事也不少。”
“大哥。”长孙云筝万分不甘不愿的住嘴。
可如今家里人对这个小丫头偏心得没了边，他堂堂丞相府二公子反而像颗地里的小白菜，毫无地位可言。
于是他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心，满不在乎的轻嗤一声：“算了，你们就宠着她吧，将来她要是恃宠而骄，可有你们好受的。”
若若抿着嘴笑。
长孙云筝虽嘴上不饶人，可身体四周的藕粉烟雾可不比其他人少一分。
原来二哥哥也是口是心非的小娃娃。
若若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眼中的小得意藏也藏不住。
满屋弥漫着云朵似的粉色，若若隐隐察觉法力有回归的迹象，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事。
“对了。”若若眨巴眨巴眼，期待的眼亮得如同落满了星辰，“春姨娘怎么样了呀？”
她满心想着能改变原书的轨迹，不想此话一出，闹哄哄的屋内诡异的静下。
长孙荣难得不知说什么。
如今若若在他们眼中仿佛一个娇贵的瓷娃娃，稍有风吹草动就让他们如临大敌，长孙荣不忍告诉她残忍的事实。
可他贵为一朝丞相，做不出欺骗孩子的事。
在秦玉萍欲语还休的注视下，他最终道：“她死了。”
仿佛有无形的风吹灭了若若眼中的光，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下，垂下了脑袋。
“好吧……”她闷闷不乐的说。
其他人面面相觑。
若若龙生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当喻川穹被端王领着上门拜访时，还见她愁眉苦脸的。
大人去了别屋谈事，留下两个孩子共处一室。
“大哥哥。”若若捧着软乎乎的脸，有气无力的打招呼。
喻川穹黑白分明的眼睛似琉璃通透，不甚熟练的安慰她：“别不开心了。”
若若惊奇的瞪大眼：“大哥哥怎么知道若若不开心呀。”
若不是她脸上的无辜做不得假，喻川穹定会以为她在明知故问。
可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一声不吭的和若若大眼瞪小眼。
“好吧。”幸好若若大度，并不追究，“若若只有有那么一点点、很少很少的不开心而已。”
说时，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小距离：“就只有这点点不开心！”
“嗯。”
喻川穹眼中有不符年纪的暗沉一闪而过，慢吞吞的问：“那你要如何才能开心？”
还未等若若回答，他自问自答道：“若我将所有惹你不开心的人杀了，若若能开心吗？”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所说之言不值一提。
可若若却大受震撼，“咕咚”一声咽下口口水。
她得如琉璃通透转来转去，犹豫半晌后鼓起勇气试探：“一定要这样吗？”
“什么？”喻川穹一时不解他意。
他的眼中映着若若的一言一行，只见若若苦恼的将脸挤得皱巴巴的，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不一定要杀人，若若也能开心呀。”
她如数珍宝一般比这手指，一一道：“有好吃的若若会开心，好玩的也会是，或者和大哥哥在一起，若若就已经很开心了呀。”
喻川穹愣住。
若若困惑的问：“为什么要杀人？”
她单纯又天真的问题仿佛清澈见底的流水，将喻川穹心底的阴暗洗刷一空，沉默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那就不杀人了。”
若若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阳光明媚：“好的，一言为定。”
喻川穹仿佛许下什么天大的誓言，郑重其事的点头。
“好。”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相视一笑。
“阿穹。”门口忽然有人出声。
低沉的声音让喻川穹浑身一震，瞬间收拾好面部表情，低眉顺眼的应：“父王。”
端王不知来了许久。
他犹如实质的目光压的喻川穹微微弓腰，沉默半晌后不容置喙道：“现在随我回府。”
喻川穹绷着嘴角，低声应“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