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下不想留也得留。

  若若心中颇多怨言,话里带刺的和将军说话:“将军想必在军营说一不二惯了。”

  言下之意是他将军中那一套带到了这里。

  将军并不计较,待大公公退下后好脾气的解释:“皇上准许你们留下是天大的恩德,若你们拒绝便会让皇上觉得你们不识抬举,并非好事。”

  循循善诱,仿佛在给不懂事的孩子讲道理。

  然而若若如今已十一岁。

  她不似之前天真幼稚,已通凡间人情世故。

  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故意唱反调:“你我非亲非故,我怎知你是否没安好心?”

  将军哑然失笑。

  “说的没错。”他语气徐徐,眼中含笑,“可我与你大哥是挚友,不算非亲非故。”

  若若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将军好整以暇的和她对视,仿佛看戏的局外人。

  “原来如此。”喻川穹面不改色的打圆场,“多谢将军。”

  “无妨。”

  将军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交代:“只是你们近日需得小心,提防太子报复。”

  若若十分无辜的眨眼。

  她们不计前嫌救太子在先,为何还要防着他报复?

  坏蛋的心思果然不可捉摸。

  将军也未多费口舌解释,很快被手下人叫走,留下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我们怎么办?”若若左顾右盼。

  “如今也只得留在此处了。”喻川穹权衡利弊,犹豫不决:“只是……”

  若若被激起好奇心:“只是什么呀?”

  她如幼时那般凑近他,一股暖香味顿时袭上喻川穹的鼻尖,让他瞬间失言。

  “大哥哥?”

  若若的眼如清澈见底的湖水,喻川穹如梦初醒的收回目光。

  “太子睚眦必报,若是我们抢了他的风头,他也许会怀恨在心。”

  “我明白了。”若若抢答一般,笑嘻嘻的接话,“所以我们要低调一些,对不对?”

  “嗯。”喻川穹恍惚了一瞬。

  似乎两人昨日还是不谙世事的呦童。

  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长成如今模样,喻川穹恍惚以为眼前是梦。

  可若若却无知无觉:“好吧。”

  她嘟嘟囔囔的说:“都听大哥哥的。”

  狩猎场的气氛如一触即发的弦。

  随着太监一声令下,马匹载着人作鸟兽散。将军要保护皇上,狩猎接近尾声时才来寻两人。

  “如何?”

  将军胯下的马不安的来回踏步,他只随意的朝筐里扫了眼。

  见里头都是为数不多的野兔之类的新猎物,他赞赏的点头:“不错,回去吧。”

  两人的战果并不出彩。

  清点之后,太子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围着恭维,可谓春风得意。

  “我们走吧。”

  若若满不在乎的拍拍手。

  她的脸被篝火渡上一层暖色的光,如画的眉眼仿佛一个从画纸上跃下的福娃娃。

  “好。”

  喻川穹收回目光:“我送你回去。”

  夜色像掺多了水的墨,泛着一层淡淡的白。

  丞相府灯火如昼。

  若若进门就见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脚步越来越慢,没什么底气的开口:“娘亲,哥哥,怎么啦?”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长孙云筝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子,不情愿道:“在外几年成了疯丫头?今日才回家就呆不住了。”

  此事的确是若若的不是。

  今日是一家团圆之日,偏偏她这时才回来。

  正厅中央还摆着未曾动过的百味珍馐。

  只是满盘佳肴此时已经尽失温度,结着一层白腻腻的油脂,可想而知一家人等了她多久。

  若若知错能改,眼角楚楚可怜的下垂:“我错了。”

  长孙荣心中不忍。

  可他还是要问得水落石出,斟酌着措辞开口:“若若,据说你今日去了狩猎场。”

  并未是询问的语气。

  若若并不意外他会知晓。

  “是啊。”总之隐瞒不过,她只得如实招来。

  待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说得一清二楚,长孙荣的脸色晦暗不明。

  “娘亲。”

  若若倚在秦玉萍怀中,仿佛靠着靠山:“若若是做错了什么吗?”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长孙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老爷。”下人这时匆匆前来禀告,“大少爷的好友来了。”

  虽未明说是谁,可长孙怀英却像知晓来者身份,二话不说:“请他近来。”

  若若这时已有所察觉。

  她如今已非不知礼数的呦童,赶紧坐直了身体。

  “长孙兄。”

  未见其人,先闻其身。

  英气逼人的男人破开夜色而入,果然是今天狩猎场见过的将军。

  此刻他已换了一身青绿色的常服,风度翩翩如君子之竹,礼数周全的见过礼。

  “唐怀。”长孙怀英随意直呼其名,“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来了?”

  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

  唐怀莞尔一笑,瞥了眼若若:“你家小妹不辞而别,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他又侧首看向若若无比自然的问:“对了,端王府世子可是和你一起走的?我离开时并未在狩猎场看见他。”

  完了。

  若若如削尖葱的手指扶住额头。

  她方才特意将喻川穹隐去,不料唐怀一来,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卖了个彻底。

  若若对着唐坏瞪起美眸。

  “有何不对?”唐怀惊疑不定,莫名其妙,“难不成端王府世子没和你一道离开?”

  四面八方的目光似烈火灼灼。

  “无事。”若若忍气吞声,“他已经回去了。”

  唐怀这个呆子,竟也没想到别处去。

  “那便好。”他并不久留,很快提出告辞,“既然你们二人平安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他如来时一般走的很快,却不知自己留下了一池浑水。

  “若若。”

  长孙荣不怒自威,目光幽深:“你方才未说你是和端王府世子一道去的。”

  若若目光一闪,故作淡定的耍赖:“现在说也不迟呀。”

  烛火无风晃动。

  似是难以启齿,长孙荣思虑半晌后才开口:“你可还记得前些年你二哥遇刺一事?”

  自然记得。

  可是此时提起此时未免太无头无尾。

  在若若迷惑的眼神下,长孙荣终于解疑:“父亲这些年暗中调查此事,已断定是端王所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