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并不敢造次，依旧跪在原地。
喻川瀛靠近，喃喃自语一般，“蒯明，你和我一般，从来是不被人看好的。”
这蒯明之前和若若有过数面之缘，蒯明本是九年前的武状元，按理说平步青云不在话下，但现实却给了蒯明一个耳光。
七年前，蒯明入了兵部，壮志难酬的他郁郁久居人下，并不被什么人看好，命运似乎不断的在和蒯明开玩笑。
后来蒯明甚至被长官诬陷而锒铛入狱，也正因有喻川瀛慧眼识珠将蒯明从监牢中救了出来，才有了蒯明的今时今日。
换言之，蒯明和橘逸势乃是太子喻川瀛的左膀右臂，两人一文一武，一张一弛。
蒯明深感知遇之恩，沉默的点了点头，喻川瀛又道：“我给你取这个名字，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蒯明对答如流，“君上起这个名字给臣下，乃是草菅人命的意思。”
“所以，”喻川瀛宽慰蒯明，“你也没必要因过失杀人或杀错了人而耿耿于怀，我这前半生总是与人为善的，但人家又是怎么样对我的呢？我这覆盆之冤找谁去说呢？”
蒯明沉默了。
“属下今日杀了乌屠苏。”
“乌屠苏是很好的，在本宫身边已听差多年，谨小慎微从未出过任何岔子，你为何杀了他呢？”
其实，真正草菅人命的是喻川瀛。
这多年来他始终都在努力，但从未得到皇上的认可，在皇族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只有长公主，而自长公主折腾开店以后，已鲜少找他聊了。
在真真实实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他一席之地。
但在他脑海中为自己构建出来的世界里，他却是无冕之王，他明白，只要付诸努力，这世界就会以一种真面目呈现出来，是的，真面目。
到了那时候，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了自己。
“乌屠苏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您之前就要属下调查您的身世之谜，属下辗转终于调查到了，不但调查到了这个，且还调查到了关于应后的秘密，正因为乌屠苏得知后要将此事说给天子，我和他意见相左，拉拉扯扯之下才不小心杀了他。”
其实，众人看来喻川瀛是蠢笨的，但只有喻川瀛明白，他聪明绝顶，不亚于喻川穹和帝京一切人。
真正唯我独尊的应该是他啊。
“说说吧。”
他早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产生怀疑了，但苦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此刻蒯明靠近，“东宫，您原是赵王的儿子。”
闻言，喻川瀛震惊，他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多年来，赵王喻明楼格外呵护他，那一份呵护甚而超过了对自己的儿子，喻川瀛唯恐皇上说自己在植党营私，所以尽可能在疏远喻明楼。
但这完全不妨碍喻明楼对他好。
那好，起初不过是表现在逢年过节的礼物上，后来，早朝结束，喻明楼总会和喻川瀛肩并肩走一段，他总会老气横秋的给出一些建议和意见，并将朝廷目前的局势说给喻川瀛。
喻川瀛还以为那是个道貌岸然的陷阱，但时间证明，这一切都是他的好意，就在他犯嘀咕的时候，蒯明送了证据过来。
“当年的稳婆偷龙转凤，将您和另外一个孩子掉包了。”听到这里，原本对喻川穹恨之入骨的喻川瀛已目眦欲裂，“你的意思，他才是真正的太子，而我仅仅是赵王的儿子。”
“陛下，但如今您在高高在上，知道这秘密的人都被灭口了，那老妪之所以能幸免于难，不过是因为西宫那边安排，在您成人礼上会让那稳婆将一切说给您。”
这的确是天大的秘密。
“皇上可知晓？皇上呢？”刚刚喻川瀛还冷若冰霜的坐着，但此刻神色已彻底变了，他攥着拳头，探究的眼神紧张而急迫。
蒯明大摇其头，“皇上似乎而已曾怀疑过，但并没有调查到线索，多年前此事就不了了之了，皇上误以为自己疑神疑鬼。”看書溂
“安排那老媪，就说本宫提早想知道秘密了。”
“但西宫的意思……”蒯明看向喻川瀛。
喻川瀛冷笑，“母后从未想过将这一切说给本宫，如今连本宫自己也不能调查了吗？你去安排就好。”
“是！”
若若听得正起劲。
蒯明已到了门口，此刻似听到了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蒯明疾步靠近窗，一把推开了窗棂，外面空空如也。
积雪上有脚印，痕迹历历在目。
此刻，蒯明注意到旁边的墙角蜷缩着一只橘猫，那大胖橘伸长脖子舒展躯体在休息，看到这里蒯明才笑了笑。
“怎么？”喻川瀛恢复了之前的神闲气定，问。
蒯明付之一哂，“是一只猫咪。”
等蒯明离开，喻川瀛这才叹息一声。
若若不敢继续逗留，以最快的速度从黄觉寺出来，几个起落已到了梅林之中，此刻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不是因为剧烈运动，而仅仅是因为刚刚的刺激。
怎么办？
喻川瀛已得知自己不是今上的亲身骨肉了，从今以后喻川瀛会快速黑化。
怎么办啊？
就在若若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振来了，“小小姐，您在这里啊？我在这梅林中溜达两圈了，这才终于找到了您，给，这是您要的瓷瓶，怎么样？”
若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摘梅。
不一会儿，一瓶经过精挑细选的梅花已脱颖而出，任王振抱着。
若若准备回乾坤殿去，结果在梅林中却巧遇了喻川瀛。
“殿下？想不到您也在这里啊？”若若笑盈盈过去行礼，倘若自己能说服喻川瀛接受这一切就好了。
“若若，你今日也到皇宫来了，真是稀客。”
若若点点头，“天寒地冻的，您也喜欢这别致的风景。”
“帝京的风景……”他透过梅林看向远处，其实处处都是金碧辉煌，辉映在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初一看熠熠生辉，再看就光怪陆离难以接受了，“大同小异，唯独这里与众不同，我本就喜欢梅花。”
“梅花香自苦寒来。”若若笑。
“宝剑锋从磨砺出。”那边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