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知道了。”

  喻川穹准备退下。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瞬间,皇上却咳嗽了一声,“喻世子请留步。”

  今天……

  皇上很是奇怪,他的言谈举止和之前都完全不同。

  喻川穹顿住了,缓慢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天子英明,却不知面前的就是他的儿子啊,两人对望一眼,皇上低眸,“朕最近身体不适。”

  喻川穹对答如流,“您修身养性就好,朝廷外的事,总有臣下料理。”

  “前日有太医给真看了,”皇上字斟句酌,每个字都说的很慢,“朕这个病需要药引子。”

  喻川穹只感觉腻味。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要我为你找劳什子的药引子?

  皇上凝眸紧紧盯着喻川穹。

  喻川穹一派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模样,沉声道:“皇上需要什么药引子,只要臣下能助一臂之力,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要一滴血。”皇上的眼瞳内席卷过飓风,“你的!”

  紧跟着,老太监王振送了一把匕首过来,喻川穹不疑有他,划破手指,任那红宝石一般的一滴血顺着指头流下,滴落在了清水中。

  “好了,你退下吧。”

  皇上似乎很着急。

  喻川穹只能退下。

  看他离开,天子慌张靠近,他来不及握着匕首刺破手指,已经用虎牙给了拇指一下,血液凝注,起初犹如两颗绯红的珍珠。

  皇上看到这里,顿时放了心。

  “看来,他的确不是朕的骨血,朕在胡思乱想了。”

  但就在此刻,两滴血凝聚在了一起,看到这里,皇上目瞪口呆,险乎晕厥,王振急忙凑近,“陛下,陛下啊……”

  皇上终于苏醒,但已是黄昏。

  王振看天子醒来,这才松口气,“陛下,您感觉怎么样?”

  “找东宫过来。”

  今上有点愠怒,王振不敢违拗,急急忙忙去寻喻川瀛。

  喻川瀛并不敢多问三七二十一,等进乾坤殿,看到皇上状态不好,这才急乎乎靠近行礼。

  “君子慎独,卑以自牧,殿下也不用如此多的繁文缛节,平日里孝在心头为是。”卧榻上的天子伸手。

  喻川瀛小心翼翼搀了一下,皇上已坐直了身体。

  喻川瀛问:“父皇可找了医官?”

  “不过采薪之忧,纤芥之疾,朕真龙天子,这样的病也要劳烦太医,那可真是笑话了。”

  “正因为父皇您是天下第一人,才更应该注意身体。”喻川瀛看看皇上。

  皇上早准备了一通说辞,“太医院人给朕早看过了,朕需要一种药引子,只要有了这药引子,病也就好了。”

  “想必那不是很容易得到的了,但请问父皇你药引子是什么?”自得知自己并非皇上骨血而喻川穹才是皇上散落的嫡子后,喻川瀛对皇上那残余的一点亲情也烟消火灭。

  当初他曾不遗余力拯救过这日薄虞渊的情,但天子对此视而不见。

  为了能得帝王喜欢,他挑灯夜读,甚至险乎弄坏了眼睛。

  为了符合父皇的准则,他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怀珠韫玉的天才。

  但皇上呢?

  他对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隔膜,这让他一切苦心孤诣的安排和尽心竭力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如今,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朕需要的药引子不过一滴血罢了,你这一滴血加入,朕这个药就是万应灵丹了。”说话之间,王振已知情识趣送了一杯水过来。

  这一看就是认亲的节奏,喻川瀛自然着急,这要不兼容可怎么办呢?

  “你就奉献给朕这一滴血。”天子斜睨喻川瀛。

  他并不敢犹豫,点破手指将血液滴落。

  今上看他操作完毕,这才付之一笑,“去吧。”

  喻川瀛彬彬有礼起身,翩若惊鸿一般离开。

  王振小心翼翼送了那一碗水到皇上面前,然后年迈的他迈动矫健的步伐到了门口,泥塑木雕一般看着远处。

  面无表情。

  在这皇宫里,能走到如今这权势滔天的位置上,王振也有自己的至理名言。

  倘若这秘密是自己能获悉了,不需打听,皇上会冲口而出。

  如若这秘密是自己不能知道的,更不需打听,装作一无所知才可明哲保身。

  皇上颤抖了一下,如坠冰窟,只因为他亲眼看到两滴血液毫无关联,犹如两个战团被分了楚河汉界一般。

  “不是!果然不是啊!”

  皇上苦笑。

  王振不去分析究竟不是什么,经验告诉他,皇上对测验结果大失所望。

  喻川穹从乾坤殿出来,翻来覆去左思右想。

  皇上的话不无道理,货币价值的转换是在一定程度和时间上帮助了百姓,但很快大家就会发现这样的货币,让大家看似都走出了贫穷的阴影,实际上问题严重。

  他没有回家,而是一口气到了长孙府。

  喻川穹将今日和皇上聊天的内容说给了若若,实则,若若早考虑过这个后果了,“但如今我们已无能为力,其实……”

  若若胸无城府嫣然一笑,“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就必须马家军,就比如七曜阁,如今他们看似消失,实际上对帝京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既然早晚要发生,早比晚反而好。”

  一时间,喻川穹无言以对。

  “盯着一个人,喻明晓。”

  很多证据和线索都指明了,那七曜阁的阁主十有八九就是喻明晓。

  “我会找花想容好好聊一聊,大哥如今也在靠近王志芳,很快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这日,靖王出城去了。

  他似乎很着急。

  在皇宫里,他投闲置散,多年来养尊处优。

  固然也会和文武百官一起早朝,但早朝上他保持缄默,一言不发,再不然,他会尖酸刻薄的挖苦讽刺人,众人更不会在意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

  至于天子,甚至不会理会他最近在做什么,将来又要做什么去,只要他不是荒唐到不可思议,朝廷总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的。

  此刻他策马飞驰,出皇宫后,丢下之前的马车,更换了另外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出芙蓉关,面前是坦荡如砥的平原,绵延起伏的曲线,这里很明显视野开阔,路径也好走了不少,车速比之前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