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烟花看到快凌晨一点才离开餐厅, 开车回家。
这一次裴令没有直接去晏晞那边，而是将车停在了他所住的那栋楼底下。
晏晞纳闷，裴令偏头解释道：“今晚住我这里吧，明天正好搬家。”
差点忘了, 他还没有搬过来。
明天两人都没有通告, 正是搬家的好时机。
晏晞于是解开安全带下车, 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屋内的布置跟上回晏晞过来时没多大差别，大概因为最近主人很少回来，所以显得过于冷清。
落地窗外, 还能看到远处绽放的烟火, 明明灭灭。
晏晞往外看了两眼, 想起第一回 来这里时的情形, 随口夸了句：“你这里视野还挺好。”
裴令脱了大衣放到沙发上, 闻言抬眼道：“要不, 我不搬了，你搬到我这里？”
晏晞收回目光：“算了，我在家住习惯了，还是你搬吧。”
裴令笑了笑, 又问她：“要喝水吗？”
晏晞摇摇头：“很晚了, 洗澡睡觉吧。”
等到跟着他进了卧室, 晏晞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裴令道：“先穿我的。”
晏晞：“……你的衣服我怎么穿？”
裴令上下扫她一眼，从衣橱里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递给她：“当睡衣穿。”
晏晞看着他手里那件黑色衬衣，莫名联想到一些羞耻画面，不由耳根微热。
她没接，问道：“你就没有睡衣吗？”
裴令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笑了下：“睡衣太大, 怕你穿着不舒服。”
话虽这么说, 他还是将衬衣挂回去，另外找了一套棉质的睡衣给她。
就住一晚，晏晞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伸手接了过来。
裴令领着她到浴室，直接反手关上了门。
听见关门的声响，晏晞转过头看向他：你不出去吗？
裴令一脸风淡云轻地说：“很晚了，一起洗，省点时间。”
“……”
晏晞刚想开口反对，就被他一把搂到怀里，低头堵住了唇。
他的动作温柔而强势，晏晞最终也没能推拒，反过来抱住了他。
……
-
翌日，两人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回晏晞竟然在裴令前面醒，她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枕畔男人安静的睡颜。
裴令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平稳绵长，纤长的睫毛轻覆在眼睑下，鼻峰如山，容颜如玉，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
难得比他先醒，晏晞趁着这个机会近距离地盯着他瞧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屏住呼吸，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去碰他的睫毛。
拨弄了两下，裴令毫无反应。
晏晞又去戳他的鼻尖。
谁知还没碰上，搭在腰间的手突然一紧，将她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干什么？”
裴令掀起长睫，凑近她，嗓音带了一丝初醒的沙哑。
晏晞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试试你有没有装睡。”
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裴令忍不住笑了。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支起上半身，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遥控，打开了窗帘。
大片的日光倾泻进来，明晃晃一片。
晏晞眯了眯眼，伸长胳膊从背后搂住裴令的腰，紧贴着他，黏黏糊糊问：“几点了？”
裴令看了眼手机，回过身道：“刚到十点。”
他身上暖和，气息也干净好闻，晏晞搂着他的腰，不愿意松开。
裴令看她这副依赖模样，脸上浮起笑意，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晏晞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她其实不困，等裴令进了卫生间，她抱着被子躺了一会儿，也起了床。
屋外暖阳明透，空气中有光晕浮动。
晏晞迎着阳光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望向远处。
小区内的风景尽收眼底，建筑物高低错落，绿植掩映，湖泊泛开粼粼碎光。
望着望着，晏晞脑子里突然浮出一件事，一件很早以前就想问的事。
少时，裴令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见她站在窗前，奇怪道：“怎么不睡了？”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衣服过于宽大，袖子和裤腿都卷了起来，衬得她整个人格外娇小。
晏晞转过身，笑了笑：“睡不着。”
她走到他面前，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裴令对上她的目光，顺势揽住她的腰，温声询问：“怎么了？”
晏晞往旁边退了一步，正好在床边坐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裴令顺着她往前一步，双手撑住床沿，俯身看她：“什么事？”
晏晞仰脸望着他，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你当初……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
裴令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微愣了下。
随即，他看着她，缓缓翘起唇角，目中添了深意：“你不知道？”
晏晞撞入他深邃的眸子里，顷刻间明白了答案。
她假装听不懂，别开脸装傻：“我怎么会知道？”
裴令伸手扣住她的腰，忽然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俯身贴近她，幽深的眼底浮起笑意：“真不知道？”
晏晞眸光微闪，躲开他的视线，继续嘴硬：“不知道……”
裴令轻笑一声，拇指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清冽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卷入唇舌间，让人不自觉沉沦其中。
绵长的一吻结束，就在晏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低头凑到她耳畔，轻轻说了句——
“我在等你回来。”
那是晏晞出国的第二年，某天深夜，他一时心神恍惚，习惯性地将车开到了她的房子外。
夜幕深浓，路灯投下清冷的光。
他坐在昏暗的车里，盯着不远处黑漆漆的窗口看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原先租的房子到期，他便鬼使神差地搬到了这里。
他想，她爸爸留给她的房子还在这里，她总归会回来的。
他总归……能等到她的。
晏晞听得微怔，原来在她固守着回忆无法放下的那些个日夜，他也一直在等她。
原来，她也是他心里的念念不忘。
晏晞双手抱紧他，埋首在他颈间，低低问：“我要是真不回来了呢？”
他笑了声：“你舍得？”
晏晞也笑了。
是啊，她舍不得。
她怎么舍得呢？
……
-
因为起得太晚，两人将早餐和午餐合并解决了。
吃完饭，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裴令今天只打算将自己的衣服和一些重要的书籍文件以及贵重物品搬过去，剩下的过两天让小祁来处理。
收拾衣服的时候，晏晞不经意在衣橱里看到了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还有几件旧衣服，都是从前她送他的。
晏晞怔了怔，拿起围巾道：“你怎么还留着这些？都旧了。”
裴令笑了下：“你给我买新的？”
晏晞心底淌过暖流，没回他的话，唇角却不自觉翘起。
下午三点左右，晏晞终于帮着裴令将收拾好的行李都搬到了自己那里。
两人先进卧室安置好了衣服，随后又进了书房。
晏晞把书架空出一半，让裴令放自己的东西。
忙了半天，晏晞有点口渴，于是冲裴令道：“我去倒两杯水进来。”
裴令嗯了声：“你要是累就去休息，剩下的我来。”
晏晞转身出去，裴令继续摆书。
突然，他不小心将放置在书架上面一栏的一本画册碰落了下来。
画册似乎有什么特殊含义，单独放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也一并被带落在地。
裴令弯腰拾起画册，鬼使神差地翻开，随即怔住——
上面竟然全是他的画像。
每一张都是。
怔忡半晌，裴令又拾起小盒子，因为刚才那一摔，里面的东西已经掉了出来。
是一沓电影票。
从最初的《风骨剑》到现在，他的每一部电影，都在里面。
裴令彻底怔住。
这一瞬间，他似乎穿过时光，看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到，她独自坐在喧嚣热闹的人群中，静静望着屏幕上的他。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晏晞倒好茶回来了。
晏晞端着茶进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抬头准备和裴令说话，刚要开口，就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
她一愣，赶忙将盒子抢了过来，心下有些慌乱：“你怎么乱动我东西？”
裴令抬起眼，看着她，眼神深邃。
晏晞顿时有种从里到外被扒光的羞耻感，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去拿画册。
裴令突然开口问她：“那两年……你过得好吗？”
晏晞动作一顿，睫毛也颤了下。
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她低垂着眸，沉默片刻，没再继续逃避，抬起眼看他。
“也不算不好吧……”
她扯嘴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眼尾却泛了红。
刚出国的那半年，她刻意屏蔽掉跟他有关的一切消息，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业中，虽然累了点，但生活过得还算充实，情绪状态也逐渐好转。
她以为，有些人有些事，只要时间够长，只要刻意不去想，她总会忘记，总能放下。
直到某个深夜，她又一次梦到了他，醒来时感觉心口仿佛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她才明白，她根本就忘不了。
后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自欺欺人，开始偷偷关注他的动向，甚至不远万里回国，只为看一场他的电影。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高处，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功成名就，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有时候，她也会嘲笑自己。
多傻啊。
他早已大步往前走，而她还留在原地，固执地守着那点儿回忆，不肯走出来。
裴令看着她微红的眼，心底情绪翻涌，上前半步，轻轻拥住了她。
晏晞埋首在他颈间，忍不住湿了眼眶。
……
-
一直到五点多，暮色昏黄，两人才终于将东西都安置妥当了。
裴令看了眼时间，打算去买菜做饭。
晏晞拉住了他：“直接点外卖吧，累了一下午了，你也休息一会儿。”
因为明天有通告，两人今晚节制了许多，早早便上床躺下了。
冬夜清寂，窗外月色如霜，晏晞睡不着，想到下午的事，窝在裴令怀里，和他聊起了留学那两年的生活，
聊着聊着，晏晞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故意刺激他：“我跟你说，在学校的时候追我的男生可多了，还有人匿名送我花呢。”
听了这话，裴令撩起眼皮，语气不咸不淡：“哦？”
晏晞以为他是不信，撑起上身，一本正经地跟他强调：“真的，就在我生日那天，好大一束花，可漂亮了。”
裴令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后来呢？”
“没后来了，他让别人转交给我的，连张贺卡都没有……”说起来晏晞也觉得奇怪，“而且就送了这一次，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我当时还挺好奇，他为什么要匿名……”
正说着，晏晞突然撞上了裴令过于平静的眼神。
她一顿，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
她依稀记得，当时帮忙转交花的女生描述说，送花的男生戴着口罩，看眉眼特征，应该也是中国人。
晏晞：“那束花……不会是你送的吧？”
裴令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
晏晞呆愣住，有些难以置信：“真是你送的啊？”
裴令捏了捏她的腰，终于轻“嗯”一声，承认了。
晏晞：“……”
晏晞始料未及，一时有点懵：“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裴令抬眼觑她，语气淡淡：“你的生日，你说我过去干什么？”
那时候，他们分开已经有一年多，他几番犹豫，终究没能按捺住，在她生日那天悄悄赶到了她的学校。
他精心准备了花和礼物，抱着重新开始的念头去见她。
他想，或许一年过去，她愿意回心转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咖啡厅里，和对面的岑青泽说着什么，脸上笑容明媚灿烂。
两人的位置靠窗，从外面望去，俨然一对璧人。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半晌，最终心灰意冷，找人将花转交给她，然后转身落寞离去。
为了不被她发觉，他还特意拿掉了放在花里的手写贺卡。
“……”
晏晞听完，不由一阵无语。
“我跟他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怎么偏偏每次都被你撞到？”
难怪她当时往窗外看，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还以为是她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你也真是的，去都去了，就不能找我问清楚吗？”
裴令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
“贺卡你扔掉了没有？”
裴令：“没有，回头找给你。”
过了一会儿，晏晞趴在他身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又小声道：“其实我也偷偷给你送过花，你肯定也不知道。”
裴令动了下眉毛：“什么时候？”
晏晞抬起脸：“就在我出国前几天，你不是参加一个活动么，我偷偷买票去看了……”
她特意买的很后排的票，距离远得看不清台上人的脸，裴令自然也不可能发现她。
后来，活动落幕，她随着人潮一起出来，在外面看到他的立牌，立牌周围摆满了花。
都是粉丝送给他的。
她看着眼前的花海和写着他名字的立牌，怔忡许久，也买了一束花放在其中。
“我们现在扯平了……”
晏晞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眼弯如月。
世事千回百折兜兜转转，所幸，我们又走了回来。
……
作者有话说：
灵犀夫妇，双向奔赴！正式同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