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审美差劲的人交朋友。”岑越辞这才放下册子,眼里泄露出笑意。

  审美差劲的人十分反对这句话,眉毛一扬又被岑越辞忽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册子随意看了两眼:“rita女士的画作介绍?在家里还没看够大老远跑来这里看。”

  “别耍贫,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说正事。”

  姜科见周围没什么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说道。

  “郑廷被抓后供出不少亏心事,阿明在查证估计今晚你就能看到清河湾项目的前因后果。至于幕后那只手最近没什么动静,唯一奇怪的是达尔夫明明被踢出了城投事建,最近有风声传出即将启程来考察的科尔曼考察团属意达尔夫集团,上面似乎在犹豫,毕竟达尔夫背后还有母公司FG撑腰。”

  岑越辞半闭上眼,冷声道:“我把郑廷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达尔夫避免这趟浑水,没想到还有人乐于助人。”

  周首事件发生后派来保护他的人一刻不敢松懈,很快查到郑廷的罪证,他引而不发是想把这件事在最合适的时间爆出来,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让达尔夫低调起来,被排挤出这场游戏。

  “看来暗中窥伺达尔夫的不止一两家,你有得忙了。除了这个还有个事,贺荣胜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在查六年前你在江城做的事,叶戈虽然及时放出烟雾弹,恐怕……你当年做的事已经暴露了。”说到这,姜科不得不感叹一声:“兜兜转转还是和贺行舟在一起,可见你这审美也不怎么样!”

  姜科在电梯里遇见岑越辞就想说的话总算是说了出来,心里舒服了,翘起二郎腿随意问道:“你亲自排除了贺行舟的嫌疑,人家愿意为了你改变做了几年的局,简直情深意重。但贺荣胜的嫌疑呢,你打算怎么办?让贺行舟大义灭亲?”

  “贺荣胜的嫌疑可以洗清了。”他声音低沉,姿势挺拔,姜科也摆正了姿势,可惜维持不到几分钟又陷在沙发里。

  “理由。”

  岑越辞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姜科,姜科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起身招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低声一番耳语,然后在工作人员狐疑地目光中拉着人去到走廊尽头靠里的一间休息室。

  等岑越辞进去后,姜科反锁门后又将帘子拉上,重新坐回岑越辞的旁边。

  对他的小题大做岑越辞习以为常,私人侦探的职业病。

  姜科和岑越辞多年交情,岑越辞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到几分,“别腹诽什么小题大做,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心里没数?也多亏贺行舟不知道你的身价竟然不带保镖乱跑,要不是我也在这里出差替你们抹掉尾巴,我保证你走不出机场。“

  岑越辞任性地跟着贺行舟来时已经知道这个节骨眼出行多么不理智,可他还是一意孤行来了,为了弥补当年遗憾,贺行舟并不知晓的遗憾,能来这里住上几天,他已经感到满足。

  “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也不可能不去其他地方。想要我的命也得有命来拿才是。”

  姜科耸耸肩,“我说服不了你。”他重新观察照片,看得非常仔细,试图从上面找出蛛丝马迹。

  岑越辞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这张照片是贺嘉南的筹码,他说是从贺荣胜手里拿到的。”

  “贺嘉南。”姜科在脑海里搜索贺嘉南的资料,“贺荣胜选出来的傀儡?他想干什么。”

  “棋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坐山观虎斗。”岑越辞捏着眼镜腿,脸上带了点笑意。

  姜科一看他笑知道他心里有数,话题回到照片上,“照片上只能看出是间仓库,也没有任何物品,对方一定凑得很近拍摄,连你戴的围巾logo都能看清楚,这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岑越辞点了点头,认同他的看法,“在照片右下角的位置,我的靴子鞋带中间,看到了什么?”

  姜科的视线落到那双沾满灰尘和泥土的靴子上,惊呼出声:“是子弹!”

  他凑近观看,果然没看到熟悉的标记,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干涩:“竟然真的没有c字母,绑架你的果然是两波人,你的感觉是对的。”

  姜科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佩服起岑越辞身处危险之中仍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也无法洗清贺荣胜的嫌疑,甚至这张照片更加证实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

  “为什么我们都会认为贺荣胜的嫌疑最大?”岑越辞提出另一个问题。

  姜科的推测合情合理。

  这是姜科从仅有的线索中分析得出,当年的绑架让人猝不及防,他们身处达特利消息滞后,如果不是费恩家族以岑越辞的命威胁岑绍安,所有人都不知道岑越辞的竟然真被绑架。

  事发后又发生许多变故导致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展开调查,失去许多线索。

  这么多年过去,幕后凶手竟然又出现了,堂而皇之地借着郑廷的局混入其中却仅仅是为了说一句‘主人向你问好’。

  “你说的几点怀疑都合理,唯独漏了一点,费恩家族的人为什么会和贺荣胜合作。”贺家在厉害,也仅仅是在榕城有些地位,而费恩家族的发家史可以追溯两百年前,经营多年的老牌贵族与摇摇欲坠的贺家两方达成合作可能性极低。

  岑越辞更加倾向于幕后凶手故意引导他们推断出这个猜测,从而看他会如何选择。

  姜科不赞同他的看法,“岑大哥当时步步紧逼,费恩家族走投无路选择和贺荣胜合作,贺荣胜的人提供你的消息,费恩家族负责动手,你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

  “贺荣胜商场沉浮几十年,不会轻易留下这么大的把柄,他知道合作的是费恩家族肯定会去查对方跟我的恩怨,那么我的身份也很容易猜到,他想要保住贺氏反而不敢轻易动我。”贺荣胜虽然有诸多问题,但对方重视贺氏集团不会做出过激行为,这一点上岑越辞反而相信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姜科放下照片,沉思片刻问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一定还有其他的你没说。”姜科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勉强,贺荣胜完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真出了事人又不是他杀的,完全可以推给费恩家族的人背锅。

  岑越辞敲了敲沙发,“我知道的也不多。”他垂下目光,语气淡淡。

  “绑架你的人对你心思不纯,对吗?”姜科突然出声道。

  岑越辞猛地抬头看向他,姜科不需要他回答,从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答案。

  “陆询知道你立下遗嘱来找过我哥,问为什么你回达特利开始纵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接受那些追求者的邀请出席宴会、出席一些从来不屑参加的场合。我哥开玩笑说你是为了岑大哥的压力也是在找一颗真心。陆询是聪明人,他选择了及时退出保持朋友身份,所以后续你反而和他接触得多一些。”姜科一边说出推测一边打量岑越辞的脸色,岑越辞依然坐得挺直,抿着唇,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辞,你在怀疑身边的人对吗?你在一个个比对他们的脚步声、语调、习惯和射击动作,然后一一排除嫌疑。所以你才说不会是贺荣胜。”

  他说完,室内沉默许久,岑越辞才打破寂静。

  “我还不至于疑神疑鬼到这个地步,的确有些接近我的人我怀疑过。”岑越辞并不否认他对接近他的人的怀疑,那时也仅仅是担心岑绍安的安危,预先避免部分风险。

  姜科撑着头,一副你继续的样子。

  “初步怀疑贺荣胜是因为我在榕城谈得上敌人的只有他,你刚才说围巾上的logo拍的很清晰,你仔细看看logo,是不是很眼熟。”岑越辞对绑架案知之甚少,仅仅是靠着被绑架时的细节推断出还有另一人,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观点。

  贺嘉南提供的照片让他思绪大乱,并不是贺嘉南以为的他高兴找到了证据,而是照片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当初的绑架果然有两波人参与其中,派周首来杀他的人里一定有当年的参与者,所以才会用带有c字母的子弹来提醒他。

  姜科一拍脑袋:“我居然忘了这是你大嫂家的品牌,这是凶手给你戴上的?什么变态绑架了你还给你戴上围巾。”

  照片上的岑越辞脸上残留着血迹和泥土,风衣下摆还有枯黄的树叶,秋天的季节这点衣服抵挡不住空旷的仓库,昏迷着的岑越辞脸色冻得青白,眼睛被蒙住一无所觉地绑在椅子上。

  “当时我昏迷着不知道还被人拍了照,这条围巾只能是凶手给我戴上的,费恩家族派来的人是雇佣兵,只负责抓住我威胁岑绍安,不会这么体贴,而另外一位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掺合了一脚还拍下了照片,照片又到了贺嘉南手里,姜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易地而处,姜科觉得自己肯定要把事情闹大,直接抓来贺嘉南撬开他的嘴问出照片来源,简单粗暴直接,可惜不是岑越辞的风格。

  姜科捂着眼睛摊在沙发上,叹息一声:“阿辞,你这个忙不好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