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顺着声音转头看去时,许乘洲已扑过来经一把将他推开。

  飞驰而来的酒瓶子擦着发丝略过,砸到了身侧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钝响,一瞬间破碎的玻璃渣飞溅。

  许乘洲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嘶」了一声,指尖攥紧了怀里人的袖子,他和陆延离得很近,近到都能听见他时隐时现的心跳声。

  黄毛眼看没打中,连忙招呼着城中的那帮人火速开溜。

  陆延没去追,将许乘洲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许乘洲忍着疼痛将他口袋里的猫崽提溜出来:“你就为了只猫跟城中的混混打了这么多天,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都不敢回家了。”

  “嗯嗯。”常宁宁躲在许乘洲身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的抗议。

  陆延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跟你没关系。”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

  许乘洲眉头微蹙心里暗暗不爽,对着一旁的常宁宁道:“小宁宁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单独聊会。”

  “嗯,小洲哥哥再见。”常宁宁非常听话,招了招手就转身离开。

  等常宁宁走远了,许乘洲才将正脸给到了陆延:“喜欢就带回去养呗,我不会传出去有损你冰山男神形象的。”

  “我不喜欢。”

  许乘洲眉毛一挑,环抱着双臂懒散道:“哦,那刚刚是谁对着这只小猫咪,又摸又抱的。”

  陆延哑口无言,目光中还带着点羞愤,背起书包转身就走。

  许乘洲连忙拎着猫崽追了上去:“诶,怎么这就走了,猫不要了。”

  陆延没有说话。

  许乘洲看着他那有些泛红的耳垂,戏谑道:“怎么了,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闭嘴。”

  许乘洲倒是没打算就此闭嘴,盯着他脸上的黑口罩有些不满:“你打架戴个口罩干嘛,是怕打不过丢脸,还是怕有人认出你?”

  他说着就将陆延脸上的口罩一把扯下。

  在他心里打架戴口罩的基本就两种情况,要么是敢打不敢认,要么就是怕打不过丢脸,但概括起来就两个字「怂货」。

  随着口罩的脱落陆延立刻捂着了口鼻,但是晚了,他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尖都隐约有些泛红。

  陆延刀子般的目光扫过身旁的许乘洲,沉声道:“拿过来。”

  许乘洲乖乖将口罩递了上去,猜测道:“喷嚏打成这样,你该不会猫毛过敏吧。”

  “嗯。”陆延重新戴好口罩,补充道,“轻度。”

  猫毛过敏很常见,许乘洲并没有什么多问。

  他摸了摸小橘猫的下巴:“那这只猫就只能先放我家了。”

  陆延瞥了一眼许乘洲怀里直「呼噜」的猫崽,冷声道:“随便。”

  他说罢就要转身离开,许乘洲连忙又跟了上去:“诶,你去哪?”

  陆延:“回家。”

  许乘洲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谴责道:“有点责任心好不好,这是咱们俩的猫,你不能养也总得跟我去一趟宠物店吧。”

  「咱们」这个词似乎是第一次在陆延的词典里出现。

  他愣了几秒,冷淡疏离的眉眼间显露出几分慌张,片刻后不自然地应了声「嗯」,似乎是默认了这个「咱们」。

  淡紫色的天被披上了一层霞光,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小巷,两个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得映在满是青色苔藓的土路上。

  沿着巷子走了一段,许乘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上次明明看到这有一窝小猫的,怎么现在就剩一只了。”

  陆延沉默片刻:“死了。”

  “怎么死的?”

  “肢解。”

  许乘洲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这群畜牲。”

  “下次见到我非打死他们。”

  陆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别逞能。”

  许乘洲气笑了:“大学霸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我学习学不过你,但打架可就没输过,不是我吹C城那边就没一个打得过我。”

  “哦。”

  哦是什么意思?夸我一句能死啊。

  许乘洲极为不满,也想戳陆延痛处,他贱兮兮地凑了过去:“你不会也把最后一场考试翘了吧,年级第一不要了?”

  看着少年眉飞色舞的神情,陆延还是冷冷得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提前交卷。”

  许乘洲顿时又想扇自己的嘴,为什么非要问出来这么侮辱自己智商的问题。

  宠物店离巷子不远,出了巷口过个马路就到。

  二人刚走进店里,女店员立刻就跟了上来:“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许乘洲东张西望道:“有没有猫砂,猫粮,猫厕……”

  陆延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身边人一眼,欲言又止。

  女店员眉开眼笑:“好的,两位这边请。”

  她第一次见这种养宠物的小白,只要是能用上的都推荐了一遍,说得头头是道,狠狠敲诈了一笔。

  出来时二人手中已经提了大包小包。

  “麻烦死了,跟养了个女儿似的。”许乘洲锤了锤酸痛的肩膀抱怨道。

  陆延眉头微蹙:“你脖子后面流血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裂开的口子淌了下来染红了校服的白衣领,还有一些血渍蹭到了他的脸上,颇有几分凌虐美。

  这种伤任谁看了都要马上去医院的伤口,许乘洲倒没怎么在意。

  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纸巾按住了伤口:“没事,这点小伤一会就好了。”

  陆延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许乘洲回到家将各种猫咪用品安置好后,立刻瘫在床上,猫崽此时很殷勤地跳上来蹭他的胳膊。

  许乘洲敷衍地摸了它几下,而后掏出手机点开汩汩谷的Q/Q。

  xx:【知不知道怎么养猫?】;

  对面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包。

  谷汩汩:【洲哥你转性了,居然想养猫。】

  xx:【滚!你倒底会不会!】;

  谷汩汩:【洲哥别生气,养猫很简单,就给它放上水和粮,然后每天早上给它铲铲屎,梳梳毛就行了。】

  许乘洲扫过「铲屎」这个词时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眼身边「呼噜」直叫的猫崽。

  铲屎这个活儿必须撇出去。

  正当他琢磨着把这活推给谁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陆延戴着口罩,提着医药箱出现在了他家门外。

  他身着白色T恤,牛仔裤将腿型修饰的又长又直,凑近些还能隐约闻到些消毒水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聘请的私人医生。

  许乘洲看着他这身奇异的装扮疑惑道:“你来干嘛?”

  陆延扫了一眼他歪歪扭扭贴着三个创客贴的脖子,沉声道:“包扎。”

  “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用包……”

  “去你家还是我家。”陆延的语气不容置喙。

  许乘洲拿他没辙,无奈将门敞开:“进来吧。”

  他将陆延带到了客厅,而后靠在沙发上享受着大学霸带来的上药包扎服务。

  陆延撕掉了他脖子上的创可贴:“你一个人住?”

  “没,我妈上班去了。”

  许乘洲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了想又说:“其实跟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区别,她工作忙,恨不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住在医院。”

  他说得一点不假,他跟许梅除了一些必要的节假日,平时连面都见不上几回。

  “嗯。”陆延没再问什么,涂完红药水后就开始往许乘洲的脖子上一圈一圈得缠绷带。

  包扎的过程很快,期间除了许乘洲抱怨了几句「太紧了」其它都很顺利。

  许乘洲对陆延的包扎还算放心,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搞什么啊,你这包的跟粽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割/喉/自/尽了呢。”

  他说着就拆了那一圈圈裹得像是木乃伊似的纱布,重新裁剪折叠成方块状后,用胶布贴贴到了伤口处。

  许乘洲处理完还故意将脖子扬了扬:“比你包得好多了吧。”

  陆延:“什么时候学的?”

  许乘洲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几秒而后道:“小时候我爸经常酗酒,喝醉了就打我妈,我上去拦他就连我也一起打,受伤次数多了,包扎上药什么的自然也就会了。”

  “现在呢?”

  “现在?”许乘洲松了口气似的感慨道,“现在他想打也打不着了,我妈早跟他离婚了。”

  陆延没有再问什么,提着医药箱就向门口走去:“我先走了。”

  “诶,你等等。”许乘洲叫住了他,目光转向正在大口吃粮的猫崽,“都说了这是咱俩的猫了,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养。”

  “那你想怎样?”陆延问。

  “我投喂,你铲屎。”许乘洲说着就将一把备用钥匙丢到陆延手上,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猫厕在阳台上,每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声音小一点。”

  “放心我妈每天八九点才回来,所以你不用……”

  还未等他说完陆延就将那把备用钥匙攥进手心:“知道了。”

  许乘洲望着从他掌心滑落不断摇曳着的黑猫吊坠钥匙扣,有些欣慰。

  这人也不算太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