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是何种心理素质,听到这话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她寻常地回头看了一眼江言离开的方向,淡淡道了一句,“走罢。”

  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

  这女人似乎一直是这样的,虽然平日里一张嘴闲不住,又怕累怕虫,看着很闹腾的,可在遇到重要事情的时候,又比谁都沉稳冷静。

  尽管如今总在他身后一口一句首辅大人,却也不会有半分局促和不安。

  晏暮寒慢慢垂下眼,“小姐可要小心。”

  乔岁转头看他。

  晏暮寒道,“这个青县如今可是个龙潭虎穴,盛家旧部盘踞附近,萧晟亦是狼子野心,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乔岁想了一想,突然问了句,“你与萧晟,有仇怨?”

  晏暮寒没有开口。

  乔岁看出他不愿多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他。

  如果晏暮寒想,他有许多种手段,就算除不去盛家旧部的根,出去一个萧晟,恐怕也不难吧。

  可他要亲自来一趟,就说明,他想走正常的程序,让萧晟伏法。

  嗯,用私刑固然解气,但是将萧晟交给皇帝,让他失去皇子荣耀再去死,对萧晟而言大概更加残酷些。

  当然,乔岁也不能确定晏暮寒是否就这么想的,她就是如此猜测而已。

  但如果是这样,他和萧晟有什么仇呢?

  乔岁突然想起书中晏暮寒覆了萧家的江山……有没有一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恨萧珩抢走了秦愫?

  可是,还能是什么原因?

  乔岁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追嫡女谋,看完反派的番外后就没有再追了,或许是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乔岁正思考着这些事,晏暮寒忽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缓缓道,“小姐别这样看着我。”

  她这双眼睛如此清透,就好像所有腌臜阴暗,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一般。

  不喜欢。

  再往后些,他的任何都可以给她看,但现在晏暮寒不太想。

  乔岁双手掰他的手,“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

  听她这样说,晏暮寒才放下了手。

  乔岁道,“能不能和我说说如今这外头的情况。”

  她对萧晟的事情知之甚少,且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凭她个人也无法和韩子透取得联系,很显然,晏暮寒好像也不太想让他们联系。

  乔岁想知道些外头的事情,都得通过问他。

  晏暮寒道,“萧晟此人还挺是警觉谨慎,一切都做得十分因为,只怕很难直接找到他谋逆的罪证。”

  乔岁颔首,“其实,最好是从内部切入吧。”

  晏暮寒沉默。

  乔岁问,“他那里,有没有你的眼线。”

  看着乔岁亮晶晶的眼睛,晏暮寒没有否认。

  这种权谋博弈让乔岁激动了起来,“有,对不对。”

  晏暮寒依然没有否认。

  乔岁想了想道,“就算有,但恐怕还缺个引子。”

  毕竟万事都需要有个导火索,否则就是他们内部的细作,孤身一人,很多时候也无从下手。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微微抬眼,“他们不是盯上我了么,或许我可以去做这个引子。”

  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提议了。

  正好能打破如今的僵局。

  快速解决萧晟的这些事,他和韩子透就不必烦心了。

  哪只晏暮寒目光一冷。

  “不需要。”

  见他如此笃定,乔岁愣了愣。

  晏暮寒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小姐,您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那里很危险。”

  乔岁抬眼,“你看我是那种害怕危险的人吗?”

  静默良久后,晏暮寒点点头,“您不是,我是。”

  乔岁顿了顿,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很快也不坚持了。

  无奈叹了口气后,乔岁道,“行吧,就当我没说,我就是想着早日结束这件事,你若觉得不妥就算了。”

  晏暮寒看她院子里始终摆着一张躺椅,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只要不走动,就没骨头一般地躺着。

  见她沉默半天,晏暮寒开口。

  “生气了?”

  “没啊。”乔岁睁眼,忍不住笑,“大人,在您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再说了,这不让我去还是为了我好,咱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她疲倦地打了和哈欠,“不说了,我睡会。”

  乔岁才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他在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乔岁睁眼,“我早就想说了,我何德何能让首辅大人给我做这种事……”

  “别说话了,歇息吧,日后可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乔岁盯着他瞧了半晌,“是吗,那我可要珍惜了。”

  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晏暮寒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伸手将她一缕在脸上飘的发别到耳后。

  他低头将前额靠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

  唇边带着一抹久违的,柔和的笑。

  只是他目光幽远,带着些深邃的情绪。

  乔岁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榻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不难猜是谁将她带回来的。

  没多久,月牙突然过来对她说,“姑娘,您知道吗?江公子的婚事提前了,提前到了三日后。”

  乔岁顿了顿,疑惑,“他回去以后有好些吗,这就成婚真的没问题吗?”

  月牙摇摇头,“不知道,只听左邻右舍的说,江公子回去以后,被他娘臭骂了一顿,场面很是难看,然后他的母亲就做主张提前了婚事,江公子什么也没说。”

  乔岁心情复杂,却是无奈。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无权置喙,虽然她和江言沾点边,但实际上也不太相熟,反正做不了什么,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三日后听到的是江言的快要死去的消息。

  彼时,晏暮寒才出了门和韩子透会面,而卫影在暗处守着她,听到江言割腕失败,江母担忧极了,而江言只说想见见她,让人来问问。

  乔岁虽然犹豫,终究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毕竟是一条人命。

  魏父魏母也害怕若这时候她不去,被人戳脊梁骨说无情无义,倒是没有阻止。

  而卫影却很是担忧,“魏姨娘,您真要去么,大人还未回来,若是……”

  乔岁看向他,“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你随我同去,不会出什么岔子。”

  乔岁不是没想过路上的危险,这青县最大的敌人就是萧晟,但她有自保的能力,如果萧晟挑她动手,那也是他撞上她枪口,她没什么怕的。br>
  他那里还有晏暮寒的人,更无须担心了,如果她现在走一趟能劝说江言活命,这一趟走一走还是值得的。

  这一行,乔岁没有带上月牙,只是和卫影一起走了一趟。

  ……

  待乔岁见到江言的母亲时,看她一张脸惨白哆嗦着,乔岁皱了皱眉。

  江母道,“阿言在里面,你和我进去看看他吧。”

  她看了一眼乔岁身后的卫影,抖着唇道,“阿言就想见你一个人,就别带旁人进去了。”

  卫影眯了眯眼,心生警惕。

  乔岁心念一动,冲他摇了摇头。

  走进屋中,迎面看见的却是江言那张吊死的脸,他的模样很惨,一身红色喜服上吊自杀——

  根本就不是割腕。

  乔岁了然,果然啊。

  下一刻,乔岁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下了。

  接着她被人捂住了嘴——

  意识渐渐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