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新做了一只兔宝宝,Tom狠狠嘲笑他。
“你懂什么,这是纪念。”
“纪念谁?”
拉拉兔子围兜的缝线确定牢固,John没有回答,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杀了一个人,虽然不是他自愿的,可是那个叫“John Wayne”的男孩珍惜的,他至少应该爱护。
Tom看出答案,讥笑地撇唇,随即敛了笑弧。地板烙下银月的光辉,被窗扇分成一格一格,天鹅绒帘布覆上一半阴影,光暗交织处的友人,看起来小小的。
银色睡袍像月光垂落在夜幕般深黑的坐垫上,大片卷草纹饰舒展,婉转蔓延在椅腿靠背,仿佛凝固的音符,将夜曲宁静舒缓的旋律铺展融合。
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娃娃脸青年,就像从月亮掉下来的小兔子。
黑夜的君主上前一步,将那光挡住。正好完工的炼金师瞪了他一眼,炫耀地甩着布偶:“看我完美无缺的手艺!哪个女人嫁给我是她的福气!”
“可惜没有人。”黑魔王嘲讽,加重语气威胁,“你别想了。”
“……可恶。”John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不吐不快,他正色道,“我在上只布偶的肚子里放了封信。”Tom不解:“信?”
“嗯,我本来没想回去了,书上说穿越点是随时变动的。但既然我能活很久,就可以想想法子。也许我能够回到我的时空,回到我死亡的一刻。”John振奋地说。Tom的脸色立刻黑得堪比乌云,红瞳还有血光在咆哮。
John无力地瞥他:“老兄,自信点行不,我当然会带你这个媳妇去见公婆。”
Tom的神色阴转晴,连友人说他“媳妇”也不放在心上了。
“信是怎么回事?”
“嘿嘿,海伦不是要杀我吗,我才不让她得逞。我想回去,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在Baby里面放了封信,用替身魔法,果然这次派上用场了。”银发青年搂着兔子布偶,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眼底也像有星光闪动,喃喃低语,“希望能送到……”
默然良久,黑暗公爵俯下身,手撑着扶手,没有拥抱,只是静静相依,能感觉到挚友的呼吸与体温,深沉的温柔,广阔安宁。
沉静的夜色包容彼此,清灰的双眸很快落在他身上,对视间,蓝黑色的静谧渐渐蕴出鹅黄的温暖色调。
拱形窗户外,银晶之月镶嵌在墨色夜空中,窗内,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
当年的七月,结合了白云乡的技术,深夜城正式升空。
天空降下蔚蓝海洋,流云舒卷,围绕这座奇迹之城形成雪白的涡卷。
一道光从最顶端扩散,像无数坠入人世的星子,又被神秘的力量再度召回天上。底部的基座弧线交错,构筑出宛如水银浇铸的巨大图腾,建立在古代秘法阵上的魔法之都,冉冉升起。
数万巫师的欢呼响彻空中,庆典的礼花纷纷扬扬。
恢弘的山脊南下,雄城矗立,闪闪发亮的河川划出动人的曲线,穿过翡翠色的原野,绿意葱茏的森林,融入倒映着蓝天的静湖。巫师界的扉页,翻开壮丽画卷。
大地上,刻着深深的伤口,红色的残瓣散落在黑土里,像是割断脐带的刹那流出的鲜血。
人们仍然在笑,自豪的笑容,有些女巫却忍不住落泪。没人想离开家园,三个大迁徙年代,是谁一次次驱逐巫师?
但是在这个日子里,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对自己的选择笑中含泪。
为制御整座浮空城建造的魔导塔内,Tom注视投影池里的景象,双手间不断有绚丽的元素之光交替,浩瀚的魔力通过树立在岛屿周围的黑曜石柱,传导至每个岩缝的脉络。
佩姬站在池对面,双臂展开,随着一声清叱,一股深青色的,激烈旋转的风力从泥土底部爆发出来,哗啦啦!岛上的树木一阵急颤,从城市的基座,绽开半透明的绿翼,将挣脱了大地的城市稳稳托于青空之上。
七只金杯回旋在两人中央,漫溢着魔法的光辉,一个个暗金符文从杯沿亮起,收拢了七色交融的光晕,焕发出纯净的银色。低回的咒语逐渐止息,七道光闪过,金杯落到七个人手中。
John抱着刻有月亮图案的杯子,看着父女俩慢慢收回力量。而塔顶的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承载了镇塔魔力的七只圣杯,由参与了仪式的七名成员保管:炼金大师的弟子John Wayne,马尔福家族的阿布拉克萨斯,科利华特家族的叶斯特,另一支精灵血脉希尔弗蒙家的埃弗里,人鱼部落的那塔拉夏,霍格沃茨校长米奈娃·麦格,前魔法部官员巴蒂·克劳奇。
只要杯子有一只完好,天空之城就不会坠落。
Tom显得有点疲惫,额头沁出了汗珠,但他表现如常,和克劳奇握手。
爱丽丝占领魔法部时,这位国际合作司司长和他的助手乌姆里奇很幸运地在霍格沃茨召开董事会,逃过一劫。
欧洲魔法界如今都服从Voldemort公爵的统治,可以一声令下就升空,非洲和美洲的移民却有难度。协商的结果是暂时转移到附近的海岛上,擅长调解又人脉广的克劳奇在此过程中出了不少力。
黑发青年浅浅一笑:“仰赖部长了。”所谓的魔法部早已名存实亡,捧一下又何妨。
众人目送克劳奇兴冲冲地离去,转过头,看到公爵大人在用白绢擦手。
哎喂,你也不必这样吧!
******
众所瞩目的大事办完,紧接着就是喜事。
为了扩大纯血巫师的数量,黑魔王在学生时代就委托魔史世家的小女巫默·依格里奥特架构庞大的血脉联系网。经过战争的同甘共苦,一对对男女也有了步入礼堂的感情基础。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弗莉安·帕金森,奥莱恩·布莱克和沃尔布加·德文特,夏威·隆巴顿和艾丽西亚·佩格萨斯……艳阳靡丽,鲜花的季节,微风都渗着香。
黑暗公爵的两位朋友:埃弗里和莱斯特兰奇死活不肯结婚,还赖在单身俱乐部。Tom眼一眯,说:“要不你们俩结了吧。”
晴天霹雳,火星撞地球,深夜城坠毁——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两人的惊恐。
“不要啊——老大!”莱斯特兰奇哀号。埃弗里抗议:“为什么一定要我们结?”
“大家都在为繁衍后代努力,没道理你们俩可以置身事外。”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由不得两人说不,更惊悚的,魔王陛下拿出一只装着粉红色药水的曲颈瓶,“生子魔药。”
“……”
事后,为了不草草将就,两人还是一横心把孩子生了。但是谁生的不得而知,双方均不肯透露。
相比之下,一位单身女性聪明地找了公爵大人的情人撑腰,拒绝婚配,Tom也无可奈何。她就是铂金小公主阿克蕾西亚。而默打定主意独身,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写史和创作戏剧。
“我决定了,我要去找我的人鱼王子!”明媚的阳光下,一身雪白行装的少女笑得如花绚烂,“那那太帅了!可惜他名草有主,我准备去找他族里其他的好男人!”
她在一个晚夏的午后出行,追逐她的爱情与梦想。
阿克蕾西亚这一走,让佩姬陷入了忧郁。
“唉,大家都结婚了……”一声唏嘘,公爵之女无精打采地倚着竹椅。挂着累累果实的葡萄藤架滤下金色光束,将斑斓影子映在青石桌面上,铜杯里艳红的葡萄酒宛如宝石美丽,黑暗公爵端起浅啜一口。
“想嫁人了吗?阿布拉克萨斯怎么样?”
“啊?”佩姬错愕地转过头,“阿布拉?他是父亲的部下啊。”John重重放下冰镇柠檬红茶,指着友人的鼻尖:“你别坏人好事!他们夫妻可恩爱了!”
“好吧。”魔王吃掉一块清凉的薄荷绿豆糕,优雅地用餐巾抹嘴,“我的女儿,也不能捡别人用过的二手货(John和佩姬嘴角抽)。去,到大街上,看见中意的男人,打晕拖回来。”
******
对友人的馊主意,John没有阻止,横竖佩姬才八岁,出不了事。
没想到麻烦隔天就上门了。
“父亲。”
公爵之女推开书房的门,一脸沮丧。黑暗公爵坐在巴洛克风格的高背扶手椅上,在书籍的环绕中悠然惬意。
“还没找到吗?继续。”手捧着一本深紫色鎏金镶边的中世纪魔法书,他头也不抬。
黑发少女走过纯白的羊毛地毯,在他脚边坐下,拉扯他的袍角:“我找到了,可是没成功。”
啪!Tom合起书,惊讶地看着她,他家女儿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哪个男人能战胜她?
“说。”魔王来了兴趣。
“呃,我没有和他打,那太不好意思了。我用昏昏倒地偷袭他,他挡住了,我想…我想这就可以了,在街上打太难看。”
也是,他Voldemort的女儿,应该有他的风范:伺机潜伏,看中谁就果断出手。但是也不能太没格调,不顾对方反抗,光天化日下拖回家。
“你要暗中下手。”Tom教导,“记住,只有你挑别人的权力,没有别人看上你的资格。”所以他当年才不稀罕那些人收养,哼!
佩姬颇颇点头。John从隔壁的茶室走进来,端着托盘,刚好听见一个尾巴:“怎么了?”
“没有~”两人一致朝他展露出纯洁无瑕的笑容。对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知根知底的炼金师怀疑地扫描。
“Smile主人!”
就在这时,一个妙龄少女从墙里钻出来,扑进他怀里,差点把茶点撞翻了。
那是个媚骨天生的美人,细不盈握的腰肢和修长曼妙的双腿,紧身露背小背心,两侧开叉的半透明纱裙勾勒出她柔媚的身段,腰摆轻晃间,叮叮当当的坠饰扣人心弦,花纹镂空的背部露出晶莹雪肤,引人遐思。
John就快要喷鼻血了,火辣啊!香艳啊!
“咳,纳吉妮,你已经完全进化啦?”奇怪,西曼教授怎么消受得起这么个尤物?
“嗯。”香气扑鼻,两条水蛇般柔软滑腻的臂膀缠上银发青年的颈项,美杜莎委屈地蹭蹭,“Smile主人,这里的治安好糟哦。”铺天盖地的魔威从身后涌来,魔王勾手指,他家小蛇扑通一声掉到他面前。
“治安怎么糟了?”居高临下的发问,透出浓浓不悦。
父女俩的神情变了,没注意到他俩的异常,纳吉尼依旧气呼呼地告状:“Volde主人,我和西曼一起来你的城玩,本来走得好好的,我去买几只苹果,回来就看到有人对西曼用昏迷咒——太可恶了!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魔王默默看向女儿,魔王的女儿默默低头研究地毯上的纹路。
礼貌的敲门声,一听就是个温文敦厚的人。
“啊,纳吉妮,你果然在这儿。”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金发如煦阳,翡石耳坠和祖母绿色的双眸一样温润明净,“打扰了,两位,有件事,我认为最好……”
“呜呜呜,父亲,我不知道他有老婆了。”佩姬无地自容地掩面。诺雷斯茫然地转向她:“有女士在这里吗?失礼了。”John大吃一惊:“西曼教授,你的眼睛怎么了?”
“呃。”年轻的教授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不瞒你说,我得了种怪病,看男性视力清晰,女性……不知为何就是看不清楚,除了纳吉妮(John和Tom斜睨某蛇),大概因为她是蛇怪的关系吧。庞弗雷夫人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都来这儿度假了,我想请他们帮忙。”
纳吉妮变回蛇身,偷偷地溜走,Tom踩住她的尾巴:“你给我等一下。”
“哇——人家不要西曼看别人啦!西曼是我的!”纳吉妮翻滚撒泼。见诺雷斯还一头雾水的样子,John无力地抚额,心想你还真够迟钝的,这么明显的事。
不过正常男人都不会想到一条蛇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吧,哪怕她多么美艳。
这场乌龙的后遗症是佩姬失落了好几天,诺雷斯被纳吉妮正式开房间吃干抹净。
******
一个晴好的秋季早晨,黑暗公爵和炼金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伦敦。
沿着河道漫步,淙淙流水带走一切季节的惆怅,金色的落叶打着旋,微风吹动岸边的柏树,发出空灵美妙的旋律,令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
曾经有两个男孩坐在这里,畅谈对麻瓜界的观感,思考巫师界的未来,金黄的夕晖笼罩着璀璨的梦想,对岸的古堡被小小的Lord指着用君临天下的口气宣言……
银发青年轻轻笑起来:“你出手真大方,送给朱蒂她们一栋城堡。”
俊美的魔王微微一挑眉,意味深长:“我还给你思慕的安吉拉一大笔嫁妆,让她远远嫁去印度,一个英国军官在那里服役。”
“喂!”John忿忿踩他一脚,“别老乱吃醋行不行!”Tom紧紧盯着他:“是我乱吃醋吗?”
“呃……”想到自己是对安吉拉有那么点意思,John无语了。Tom生闷气地朝前走。John追上去:“那你也不能乱配啊!”
“放心,她很幸福。”这才能让你彻底断念,魔王没发觉自己成了红娘。炼金师松了口气。
Tom勾住他的腰,认真地问:“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对女人动心?”
“现在就不动了啊。”John无奈地瞅着他,拍拍这个执拗的家伙,“Volde,你得体谅我更欣赏女人的美。话说你从来没对他人的身体感兴趣过吗?”
“……没有。”黑暗公爵淡淡瞥开眼,像有冰冷的黑潮从他瞳孔里漫出来,“女人的身体让我作呕,碰到就想起那个雪夜,那个女人的脸和声音,我身上粘粘的血——生育是美丽神圣的,是吗?在我眼里只和死亡等价。”
John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友人习惯戴着手套,对异性若即若离,却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缘故。
“对不起,Volde……”他哽住了喉咙,不知能给予他的朋友怎样的安慰,这时候语言总是苍白的。Tom浅浅扬唇,环紧了他的后腰,一手不安分地上下抚摸:“相比之下,Smile你的身体就是这么完美无瑕,这紧实的腰,挺翘的小屁股,还有这滑润如牛奶的肌肤……”
“你这色豹!”所有的心疼碎成片片,John狠狠咬他的肩头,把那只爪子扒开,“给我滚!”
黑魔王轻而易举地抱起他,清澈的笑靥绽放,宛如秋日晴空下洗尽铅华的紫薇。
这样的温暖,这样专属的感觉,令人眷恋一生也不腻。
小兔子扭了一会儿也不闹腾了,抱住这个黑色卓立的身影,枕在他颈侧。
******
菲尔德庄园是John名下的财产,发现了有求必应屋的秘密后,他就给自己置办了一套产业。
万籁俱静的深夜,漆黑天幕上繁星点点,像最纯粹明亮的眼睛,直直照进人的心底。
银发青年在阁楼的窗户架起望远镜,兴致勃勃地观星,从前世起他就有这个爱好。
黑暗公爵躺在他身后的大床上,随意翻阅一本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周身带着沐浴乳的清香,微湿的衬衣下滑到手肘,丝薄的衣裳隐隐透出大片光洁莹润的肌肤,炼金师偶一回头,再也移不开眼。
纤长手指似有所觉地停顿,浓密睫毛仿佛凤蝶扬起的流丽翅膀,烛光下的瑰红明眸艳光流转,优美红唇绽开魅惑众生的笑容:“男人的身体对你也有吸引力吗?”
“可恶可恶!”John红着脸关窗,扑向那个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家伙。他之所以敢把自己像只献祭的兔子那样往猎豹嘴里送,是因为知道友人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这是萨拉查的身体,亲亲嘴还无伤大雅,若逾越了那条线,就亵渎了。
果然Tom放下书,只轻轻搂住他。
克制怦然的萌动,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那头美得不可思议的黑发,白皙优美的手指像月牙篦,穿过三千青丝,留下沁入心田的余韵。
忍不住掬起一缕放到唇前轻吻,恍惚一刻,便似永恒。
凝视他的深瞳化开幽邃涟漪,黑暗也在这样的柔情下俯首,细密的情丝缠绵。
“想要了?”沙哑低语,黑发青年轻抚友人柔软的脸颊。
“我才不会抱这个你。”炼金师一扬下巴,得意洋洋地调侃,“不然,在黑暗界的你不就尴尬了吗?”
Tom无言地承认,如果在这儿动情,真正的他会有难以解决的生理问题。John收起笑意,露出担忧之情:“要我去那儿陪你吗?”
灵魂的彼岸被这句话勾起的极度甜蜜填满了,黑暗公爵温暖叹息。
“不,等佩姬继承我的位子后。”他的指尖在那头月光结晶般的银发间流连,“我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Smile。”
John托着颊,看着这张总让人想赞叹奇迹的绝美容颜,想起另一个黑色霓裳的倩影:“希望艾薇妮小姐找到时之乡,复活梅林。”
爱人的尸体在眼前,那种伤痛他无法想像,对比之下,觉得他和Volde多么幸福。
Tom没有说话,萨拉查和艾薇妮,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给予他守护。
生父生母的面目隔膜了,不用薄弱的自欺支撑,斯莱特林的血脉值得骄傲,因为有他,有他的两位祖先。
******
吱哑。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两个人走进长满枯草的院子。
“哎,这里真荒凉。”
John感叹了一声,孤儿院灰白的小楼立在前方,还是记忆里陈旧古板的模样,玻璃窗全碎了,屋顶堆着厚厚的积灰。
Tom默默环视,他从来不喜欢这里,但是此刻他走过曾经和友人追打嬉闹的庭院,拉丁语的咒文在耳畔回响,树阴下有量身高的划痕,禁闭室的小窗递过面包和一根缔结了契约的树枝……心尖慢慢柔软起来,回首,那个人仍然和自己在一起,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John笑眯眯地跳上矮树墩,银发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淡金色泽。
“Volde,在遇到我以前,有没有想过一个天使会从天而降?”
“没有。”魔王违心地说。他是想过,被欺负的童年最初,也曾向天父祷告,求他赐予面包、福音、一双拥抱的手。在希望落空后,他就不再相信任何神迹,并深切痛恨自己的软弱。
炼金师咋了咋舌:“你真没趣耶。”当初看漫画《五星物语》时,他也梦想过会有一位女神守护自己。
黑暗公爵淡淡一笑,张开双臂,等待他的小兔子跳下来。
“我看到你时,倒是有怀疑过。”
“什么!我哪里像天使了!”John生气地挥舞拳头,不小心失去平衡,掉进他怀里。黑发青年绽开令红尘失色的笑靥,十指在他腰后交叠,涌出满怀温柔。
“那天,你也是这个季节来。”他轻轻地说。
“哦?”John记不清了,抱住对方的肩,十一月的清秋,迁徙候鸟的啼鸣洒落……他蓦然想起,历史的拐点,他曾走过的足迹,“Volde,我爱你,是亲情也好友情也罢,我很高兴遇见你。”
Tom吸了口气,挚友的声音像天使的羽毛飘落进心脏,故乡的土地,洗净似的澄明。
“我也是……”他颤声道,“很高兴遇见你,Smile。”
淡蓝的天空下,他们相拥而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慨万千,祝愿小兔子和魔王永远幸福快乐。
七夕特典
星之海 夜之梦
“牛郎织女?”
“对,这是我国伟大的民间传说之一。”
穿越的银发炼金师一脸自豪的神气。魔王对神秘的东方颇有兴趣,虽然是友人的故乡,但既然Smile已经是他的了,听听也无妨。
“什么传说?”他喝了口香浓的咖啡。
“从前有个叫牛郎的家伙,牵着一头牛去放牧。在湖边,他看到一群仙女在洗澡,其中有个叫织女的大概身材最好,牛郎对她一见钟情。”
John想入非非。Tom提出质疑:“仙女们没有宰了他?难道牛郎是个巫师?”以他堂堂公爵之尊,如果去偷看艾琳、阿克蕾西亚沐浴,也会被她们丢恶咒。
“不是。”炼金师头上落下一滴汗,随即振作起来断言,“牛郎一定长得英武不凡,因为织女也对他一见钟情了。”不然仙女怎么会看上放牛的?想他原本虽是娃娃脸,也五官端正,怎么就没有女人看上他?
“哦。”Tom开始觉得无聊了,只见身旁的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午后的阳光照在他澄亮的银丝上,仿佛有透明的音符流淌,弹奏出温暖沁心的旋律,桌上煮好的咖啡和红茶散发着和谐的香味。
裹着精致细白丝绸的修长手指轻托下颌,黑暗公爵发觉了另一种乐趣,那就是看着他的挚友听故事,再不好听的故事也会变得动听起来。
“牛郎藏起了织女的衣服,不让她逃走。”
魔王扬了扬眉:“他真不绅士。”银发青年干咳:“你可以直说他是猥琐男。”切,只是将强抢民女的版本美化一番。
凝视他的红眸闪过异光:“嗯,如果你是织女,我也会这么做。”干脆点,把衣服烧了。
恶霸躲开,耸肩。
“总之——”一挺腰,John锲而不舍地说下去,“那个不绅士的牛郎抱得美人归,和织女过得恩爱美满(Tom心道:看,果然要采取强迫手段)。织女很能干,还会织布。”
“哦。”魔王眼里终于出现一点尊敬,“这个仙女倒比那些成天只会勾引男人的水泽仙女好。”
尽管自视甚高,Tom对有一技之长,努力生活的人还是有一份敬意。
John得意洋洋:“我们中国的仙女,吃苦耐劳!不过好景不长,他们的事情被天庭知道了,嗯,就是这儿的天堂。上帝的老婆(因为解释玉皇大帝很麻烦),西王母可能是更年期不顺,跑下来阻挠。我怀疑她是被老公冷落,闺怨积发,她这样拆散很多对情人了。”
“西王母是不是叫海伦?”Tom好奇地问。John差点喷茶。
“咳、咳、杰作……可惜不是——喂,我又不是牛郎你也不是织女!”用力捶了他一拳。
魔王不疼不痒地承受下来,以厚颜无耻的态度说:“如果你愿意做Weaver Girl(织女),我不介意当Goatherd(牧羊人)。”
“是牛,牧牛人。”炼金师嘲讽,抓起榛子口味的面包圈大口咬下,边嚼边说,“那头牛还立了大功,在织女被抓回天上后,牛郎剥了牛皮,披起来飞上天。哦,还带了孩子。”
“那是隐身斗篷?”Tom对此牛皮有这么大的用处新奇不已,“附加飞行功能?”
“呃,只是能飞而已,所以他被发现了。西王母用固定头发的簪子一划,牛郎和织女被一条大河隔开,只能遥遥相望。”
Tom托着颊,认真思考:“然后牛郎就去追杀上帝的老婆?”John抹汗:“他没这么伟大……请你称呼她西方女神(the Goddess of Western)。”上帝老儿我对不起你。
“西方女神?哼。”Tom不屑,回到正题,“那两个人就什么都不做?”
“是啊,后来喜鹊看不过去,每年的七月七日搭成一座桥,让他们相会。”故事结束,John愉快地喝茶吃面包。Tom愕然:“喜鹊?一座桥?鸟能做桥?”
“传说啦传说!哪有鸟能当人的踏脚板!”John唾弃友人的死脑筋,兴致勃勃地说,“今年的校庆,我就推这出戏吧。虽然未必通过啦,唉。”西方人和东方人的观念,到底不同。
安静下来的室内,沉淀着渐渐浓郁的花香。庭院和风拂过,在红艳玫瑰上抹出温柔灿金。
******
当晚,银发青年从浴室出来,新做的兔子布偶还有些湿,耳朵捏在手里。
一股奇异的悸动牵引着他,来自薄纱飘动的落地窗后。
夜空下,黑衣君王披着星光,站在雪白的大理石露台上。他轻盈地挥动魔棒,点亮一颗颗星星。这些“星辰”都是六角形的魔法晶体,魔杖每碰一下,就亮起银蓝色的美丽光辉,颤动着飞进一片星海汪洋,隐隐呈带状,环绕着整座宫殿。
“你在干嘛?”John听到自己惊讶的声音。
“哦,Smile,就快好了。”话音刚落,清越的鸣动震撼心扉,闪亮星屑水银般流动,构成星河的缩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魔晶,我给你的礼物,怎么样?”
银发炼金师呆住了,看着那条闪耀的河流。黑暗公爵转过身,夜色长发映着星火,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眸仿佛今夜迷人的星空,闪动着点点微光。
“所以我说……你在干嘛?”John好不容易说出话,颤巍巍地指着那些星星,“弄出这个……这个……”
Tom耸耸肩,十分优雅:“不是你说的么,牛郎织女,我就弄出条星河给你。多么简单,我就站在这儿,没有‘河’能阻拦我。”
“……”John无力得几乎要瘫坐下去,做了二十几年兄弟朋友,他还是拿这小子诡异的逻辑没办法。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是的。”Tom一脸等着他夸奖的表情。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John更想做的是一脚把他踹下阳台。
强烈的情绪堵在心口,使他不知说什么好。黑发青年注视他,笑了:“你不必让其他人演这出戏,没有人能演出你心中的感觉。Smile,你在异国,在过去的时空,在我的领地里。”
“……是的。”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炼金师合起眼,发自灵魂地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有点想家。”
“看万里长城,丝绸之路,河西走廊……Smile,你对我说的地方,我都记得。”熟悉而温暖的胸怀包裹住他,低沉悠扬的男声缓缓沁入他的心田,“我也说过,全世界的美景,我都会捧到你面前。所以无论是湖泊串起的项链,星辰的河,贝壳里的海,我都给你。”
John脸红了,睁开眼瞪视这个说肉麻话不打草稿的家伙,更可气的是被肉麻话打动的自己。
夜的气息一下子浓厚起来,在月色中荡漾,柔和的灯光从窗格洒落,与璀璨的星芒交融,重叠的身影在光芒中镶嵌如画。
盛放的红蔷薇轻轻摇曳,夜莺在黑杨树林唱着歌。
叮呤!银发青年从沉醉的深吻回过神,看向铃声传来的方向,一辆漂亮的敞棚马车悬停在阳台外,被十多只天鹅拉着,一副准备载他们去世界各地的架势。
“我想,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温情款款地说着,夜之领主执起友人的手,放在唇前一吻,微垂的浓密长睫下,绯红双眸绽放妩媚笑意,“Smile,虽然我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语言,但是让它们理解我的意思却不是容易的事。”
“……”
被击中软肋,某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Volde,今后不许做这种事!”这是炼金师坐进马车后的垂死挣扎。
“是,是。”华贵厚重的红色天鹅绒披风覆上睡袍,细心地系上金丝穗带,黑暗公爵将自己的宝物密密珍藏。银发青年皱了下眉,也从储物手镯抽出一条洁白的羊毛围巾,系在他黑色的衣袍外。
黑发君王绽开只对一个人展露的绝美笑靥,漫天星星落在他的眼里,化为深情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应某位读者期望,热腾腾出炉的番外~
PS:小J说的故事其实是不完全版,牛郎织女前世就是恋人了,所以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单从偷看洗澡,偷藏衣服两件事,称牛郎猥琐男也不能说冤枉了他……
番外集锦
给父母的一封信
墓园,一对夫妻站在坟前,暮秋的雨打在石面上,泛开水晶色的涟漪。
妻子泣不成声,两眼肿得像核桃。丈夫低声安慰,搂着她的肩往回走。啪!一只白白的物事掉下来。
那是只兔子布偶,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纯手工羊毛陈旧发黄,却保养得很好,有多处修补的痕迹,穿着天蓝色的围兜,上面用银线绣着一行英文,和对应的中文:爸妈收,宁星寄。
“……!”妻子倒抽一口凉气。丈夫用颤抖的手拾起。
下方更小的字标注了地址,和四个字:信件内启。
做父亲的毫不犹豫地打开,这一刻,他完全没想到这是不是个恶作剧,只有激动难忍的心情。
里面用牢固的牛皮纸包着一团雪白的绢布,抽出抖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淡绿墨水书写的中英文长信:
嗨:
老爸,老妈,好久不见。我不知道你们那儿过了多久,但我这儿可真够久的。
我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送到你们手中,我祈祷了一切我能祈祷的,上帝,梅林,佛祖,耶稣基督,还有龙……哈哈哈。
首先,我穿了。不是穿到美女如云的瑶池仙境,而是一家三口的西方神界——开玩笑,是1932年的伦敦,还是一本书里的伦敦!当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知道了,那理由可真够无力的,待会儿讲。
那本书的书名叫《哈利·波特》。
做母亲的差点晕过去,连连拉扯老公的袖子:“远!远!”宁远沉着地拍拍她,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切,老妈肯定记得,就是她推荐给我看的。我是看到哈利那没用的小子在墓地被一群从Voldemort的魔杖里冒出的幽灵保护就没兴趣看下去了——没见过这么废的勇者,这么蠢的魔王。可是为什么我就穿到魔王身边去了呢?
这次宁远都有两眼一黑的感觉。
他还是那么蠢,事实是我没见过比他更蠢的人了。相遇那年,他五岁,我也五岁。
我不想谈书里怎样,他们已经是我的亲人,朋友,同学,老师……没有女朋友,因为很遗憾的,你们的儿子和魔王成一对了。
“他怎么找Voldemort啊!”做母亲的不甘心地叫起来,“应该爱上教授!西弗勒斯多么深情啊!”
……重点不在这里吧。宁远无言以对地瞥了眼妻子:无论是斯内普还是Voldemort,他们都·是·男·的。
不过只要他的儿子活着,好好地活着,变成同性恋他也认了。
古人用撞墙表达愤懑,但我并不想撞墙,这件事是你情我愿。他是我爱的人,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笨蛋,骗他扎小草人,他兴奋得把手指敲破;觉得梦遗丢脸,就把自己弄成了阳痿。欲望大得没命,一点大就想征服世界,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也正常,孤儿院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呃,也没那么糟啦,有衣穿,有饭吃,有破毯子盖,就该感谢上苍了。
总之,他现在是Dark Lord,深夜城总督,很好的王。我的职业是炼金术师,英格兰银行的户头很多哦,都是我努力积攒的功劳~~
我想跟你们说说我的成长经历,可是太多了,一言难尽。我掉到这个世界是被人拉过去的,一个麻瓜女人,她的本名叫拉米亚·布鲁姆,犹太人,亲人被纳粹杀了,二战的原因和巫师有关,她就想颠覆巫师界。但是她的行为违反了时空法则,产生了逆反力,只要在那个界点附近,谁都有可能中奖,我也是碰巧,不算冤枉。
我很想你们。刚刚来这里到十六岁之间,我因为灵魂损伤不记得以前的事,心里也很难受。当我想起来时,我实在舍不下Volde。他就在雨里,来找我。我想我的身体可能死了(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体),那些穿越点又随时在变,找不找得到是未知数,但这到底是借口,我对不起你们。
男子汉总要独立,我计划一毕业就搬出去,房子都和死党看好了,你们就当我在外面住吧,在国外,回不来……
我想和你们说Volde的事,他的好,他的漂亮(真是美得不得了),不过还是保持神秘感吧。我若回来,一定带着他一块儿回来。
希望信送到你们手中,我祈祷一切我能祈祷的,不管是耶稣基督,上帝,梅林,佛祖,龙。
爸爸,妈妈,祝你们幸福,哪怕你们的感情曾经好得让我肉麻。
PS:老爸再振雄风,让老妈生一个吧。
“这臭小子!”宁远将信揉成一团,又依依不舍地展开,连看了好几遍,和妻子哭红的眼睛相对,狂喜、欣慰、酸涩、期盼、忧伤、挂念……复杂的心绪搅成乱麻。
他们都不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这样的口气,字里行间透出的亲切,确实是他们的儿子无疑。
“小星什么时候回来啊?”做母亲的抽抽鼻子。做父亲的轻轻抱了她一下:“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好不容易想弄点颜色区分,一堆人抗议,索性改回原来的——最标准,保证看得懂。
我以毛主席头像发誓
下课铃响,一排有个男生拎起书包往前门冲。
“宁星,回来!有活干!”后排一个哥们唤。
叫宁星的男生倒退着走回来,乌亮短发白净皮肤,穿着厚跟登山靴也不出168的个子,看起来像个中性气质的美少女。“什么活?”声音也不若男性低沉,纯净明澈。唤人的同学评头论足一番,满意地摸摸下巴:“扮我的女朋友,报酬很……呃!”
“去死!”宁星直接把书包甩他脸上。另一个哥们从后面偷袭,勾住他的脖子:“你不是缺钱吗?”
“再缺钱也不干这事!”
“100!”先前那哥们揉揉鼻子,锲而不舍地喊价。宁星伸长了腿想踹他,被身后的哥们拖远:“我也加100!嘿,宁星,又没啥,不用化妆穿裙子,你这样就很像女人……嗷!”
厚重的高跟靴踩到是很痛的。
“我把你的小鸡鸡切掉你会更像女人。”回头再扁一拳,宁星得意洋洋,“附送东方不败的绣花针!”
说到东方不败,就想起林青霞演的经典,啊~林姐姐~~宁星陶醉了,轻飘飘地晃出去,又被两个人堵住。
“你们今天想干嘛?”他不高兴了。
“堂前逼供。”一个男生搬来两把椅子。另一个用铅笔盒充当惊堂木,配合地叫了声:“威——武——”
“切,你干嘛不把脸涂黑。”宁星不领情地踢场,脚才抬起就被青了眼的哥们从后头抱住,顿失平衡地啊啊啊。前面两个没良心的还交头接耳:“可惜,若是穿超短裙,就有美景赏了。”
“男人的下面有什么好看,又不是彼得大帝,走在路上还有个下空的女人掉在他面前,让他感谢主——‘天堂之门打开了’。”
“是男人的话,只能说地狱之门打开了吧。”
宁星气急败坏地喊:“是森林之门!你们都泰山!”众人一致叹气:“宁星,我们知道你那边毛发比较少,不用伤心。”
这下不气爆也气爆,三个虎背熊腰的男生齐上才压下暴走的兔子。而在他人看来,这场景就像一群恶霸男欺凌良家女。
“宁星好可怜哦……”
“是啊。”
两个女生躲在后门偷看。
“好了好了,别欺负他。”总算有个人出来说公道话,但是看他贼笑的表情,显然没安好心,“宁星,你还喜欢三年级的黑百合吗?”黑发少年脸红了:“不关你事。”
“你不觉得你们不配吗?上次向你告白的那个女生不是挺好,个子小长相又甜。”
“我不喜欢她。”宁星皱眉,他最讨厌那种嗲声嗲气,糖水似的女孩了。
他喜欢冷艳的,高傲的,独立刚强,还要清纯和一点点孩子气……嗯嗯~~
“可是你们身高配啊,她157,你165刚好。”
“不许提我的身高!”像被火钳烫了一下,宁星跳起来大喊大叫,但他再跳也跳不出三等残废的范围,一帮哥们怜悯地劝他:“百合大姐可是有170以上啊,宁星,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不!”
“非要我们和你打赌吗?”
“赌就赌!”宁星慷慨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重重拍上桌,“我以毛主席头像发誓,总有一天会泡到一个大美人给你们看!”
******
“然后呢?”
“然后……我被那帮混蛋骗去KTV,把钱都用光了。”说到心酸往事,一头银发的娃娃脸青年悲泣。
和他在一起的绝美黑衣男子摇头叹息,搂住他。小小的电话亭,却温暖如春。
红色电话线在指间蜿蜒,拨响的铃声连通了家人,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喂喂,小星吗?”
“你啊,别总是……”
“我想儿子嘛。”
相视一笑,炼金师在魔王怀里,拿起了话筒:“喂,爸,妈,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有个典故:西方女性早期都不穿内裤,彼得大帝1717年访问巴黎,他骑马走过拥挤的街道时,一位姑娘突然摔了一跤,滑倒在地,这位漂亮的巴黎姑娘劈腿叫喊起来,沙皇因此带着喜悦的心情,戏谑地说:“天堂之门打开了。”
PS:黑百合是外号,就是正文里提到,小J的初恋情人。
兔子和狐狸的睡前故事
孤儿院的简陋房间里,两个孩子挨在一起讲故事。
John提笔在一张粗黄纸上画了一个不规整的圆,点上几个芝麻,自豪地说:“这是我国的成语,‘画饼充饥’。”
之所以特别宣扬,是因为肚子饿的感觉太难受了。
Tom严肃地看了半天,说:“John,我吃腻土豆了。”
讲完三只小猪的故事,John大赞老三的聪明。
“我们将来也要盖房子,大房子!”他憧憬,这漏风的窗和破毛毯啊。Tom点点头,黑眼睛亮闪闪的:“小猪长什么样?”
John语塞,伦敦市是没人会牵着一头猪到处晃,孤儿院也没有这部分的教育。
“很肥,肉很多,小猪的颜色应该是粉粉的,烤乳猪很好吃……”说到一半,John深有同感地叹气,“Tom,你流口水了。”
“龟兔赛跑的故事告诉我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松懈常常没好下场。”John咧着狡黠的笑,陶冶将来会犯同样毛病的魔王陛下。
Tom不悦地瞪他:“我才不会松懈,我会直接搬起石头把那只乌龟砸死!”
John汗:“这就是作弊了,不是好行为啊。”
“那好吧。”小魔王想了想,又有了主意,“我叫条蛇缠住它,那我既不是作弊,也得到胜利了。”
什么逻辑……
听完丑小鸭的故事,Tom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丑小鸭本来是一只天鹅,当它发现真正的自己,它就变成了高贵美丽的天鹅?”
“对。”
“那我也是。”小小的魔王高傲地昂起下巴,“我也会变成天鹅!”金发男孩摸摸他的头:“Tom,你现在就很美了。”
黑发男孩露出嘲讽的笑容,他眼中犀利的睿智震撼了他的友人:“不是容貌,是我的魔力,我使唤蛇的能力,我的异常——才是她们认为丑陋,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她们害怕我,排挤我,就像鸭子排斥那只流落在它们当中的天鹅——她们将永远是地上爬的鸭子。”
“而我,将是展翅翱翔的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即兴写的小番外~
注: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彼此取有爱的私名,不是文误。
回家
微雨迷蒙的夜色,一通电话牵起血缘的纽带。
“不不,你们不用下来,我上来……很近,真的就一会儿,别把门开着……对,也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好好,马上。”
挂上电话,银发炼金师吐出一口长气,朝身旁的黑衣男子展露笑靥:“走吧,我们一起去。”
一听到敲门声,宁母夏芸急忙冲过去打开,抱着儿子大哭:“小星!小星!”
宁星尴尬地抠抠脸颊,向后面的父亲招招手:“嗨,老爸。”
“老你个头!”宁父咆哮,因为儿子被爱妻霸占了,只好用力一摁他的头,打量他的模样,感慨地笑了,“你还是这么矮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宁星冲自家老子怒吼:“谁让你不找个高点的女人!自个儿又不争气,没多遗传点增高的基因给我!”
“你说什么!”宁母气恼地揪他的脸,拧得他哀哀叫。
魔王默默注视这幕家人团聚的情景,但是他不说话,旁人却不能忽视他。宁父宁母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就注意到儿子身后美得不像凡人的黑发青年,一致张口结舌。
“我来介绍。”John开心地挽住友人,满脸灿笑,“Volde,我的朋友,兄弟,爱人,你们叫他维迪就好。”
“呃,Welcome,Welcome。”宁父先回过神,伸出手。John啐了声:“Volde会说中文啦,我教的。也别和他握手,他不是外人。”
“太好了。”宁母高兴地击掌,眼里满是晶亮的小星星,目睹了魔王的风采,她立刻把曾经迷恋的教授扔到爪哇国,招呼“儿媳”进家门,“来来,客厅坐。”
这个女人像极了Smile的灵魂。Tom微微一笑,魅力全开,差点将宁母当场击倒,宁父也腿软了一下,扶住妻子的腰。
祸水!祸水啊!宁远在心里大叹:这种级别到了古代,四大美女都要靠边站。
摆设温馨舒适的客厅里,两个青年坐在奶黄色系的沙发上,宁父张罗茶水,宁母从厨房拿出个大西瓜。
“来,吃个西瓜垫饥,冰了一下午,很凉的。”
印象里从不操持家务的母亲切瓜的动作利索熟练,宁星情不自禁地浮起讶色。宁远瞥见,以温柔的眼神看了看妻子:“你走后,你妈妈就一直帮你整理房间,保持原样。现在她会做的菜式比我还多,待会儿你…你们可以尝尝。”
John心一酸,这句话里包含的亲情令他眼眶微湿。宁母很快把西瓜切成小块,装进玻璃盆,笑眯眯地问:“好了,要不要榨汁?”
“不。”魔王第一次开口,深沉优雅的嗓音仿佛大提琴弹奏出的旋律,震动心弦,听傻了二老。银发青年笑着摆摆手:“这家伙很怪的,只喜欢吃西瓜,不喜欢吃西瓜汁。”
“怎么可以叫朋友‘这家伙’!”宁父敲了他一记暴栗,“还有,用词不严谨,是‘喝’,不是‘吃’!”
宁远夫妇不约而同地发现儿子对这位美青年格外关注,自进门起,一些小细节无不流露出关怀之意,努力让他不至于产生被排斥在外的疏离感。
儿子大了。两老慨叹。
泡好的碧螺春散开一室清香,黑暗公爵端起浅酌,氤氲迷离了眼波。他的挚友正对父母一件件、一桩桩详述至今为止的经历,串联起断裂的时光。
他的Smile,也是另一对人的宝贝。
似乎察觉了他心绪的浮动,银发炼金师回首一笑,抚平了那份骤然而起的失落与微涩。
深黑长发晃出一圈星光,黑发青年低下头,微笑着凝视清澈的茶水。
宁母执意要做夜宵,于是John先带友人参观自己的卧室。
这是个意外有“童趣”的房间,魔王盯着墙上一排嫩黄小鸭无言。某兔子红着脸澄清:“那是我妈选的,我那时还是婴儿,没有反抗能力!”
和墙纸相配的浅黄碎花窗帘,一盆文竹,吊兰,一张明星海报,几张游戏截图,电脑桌上放着许多动漫人物的手办,清一色是女的。Tom斜睨友人,John咳了又咳。
一幅清润旷远的山水画挂在日历上面,与卧室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见友人打量,宁星笑道:“这是我太爷画的,他是举人……旧时代一种读书人的荣誉职称。他很厉害,会拉二胡,吹笛子,画画,剪纸。也有教我,不过我不是很感兴趣,我堂哥学了音乐。”
Tom听着友人一点一滴诉说,构绘出他不知道的世界。John突然走到桌前,捧起一台相机,像和老朋友见面一样抚摸良久,打开黑色外套,银灰机身的佳能A650静静滑入他的手心。
“Volde,我本来想当摄影师。”银发青年淡淡地说,眸光反射着一个遥远的梦境,“或者报社记者,和我现在的职业很像,也是用一瞬间的快门捕捉永恒的奇迹。”他轻笑起来,不带一丝遗憾和感伤。
“不难过?”Tom抱住他,现在他明白友人为什么观察力那么强,又喜欢流连自然美景。
“难过又能怎么样?人生总要往好处想。”炼金师叹了口气,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向后一跳,检查胶卷然后举起相机,“来,笑一个。”
镜头里的黑魔王毋庸置疑的美,摄影师停顿片刻,却怏怏放下,“不行,不是最想拍的时候。”
也许等到上完床,某人赤身露体的时候……他想入非非。一只裹着黑绢手套的优美大手托起他的下颌,接着是亲昵而戏噱的呢喃:“又在想什么了,嗯?”
“咳咳,什么都没想!”John摆出一脸正义凛然。他开着门,宁父走上楼:“小星,让你朋友坐啊。”
黑暗公爵意有所指地说:“我坐床上好了。”炼金师暗暗切齿。
有男性风格的海蓝色单人床也十分壮观,粉格子娃娃图案的羽绒被,一大堆毛绒玩具,床头柜一家子芭比,宁星悲惨地哀号:“是我妈的杰作!”
“嗯,你衣橱里还有几件蕾丝裙和动物装,也是你妈的杰作。”宁远怀念起儿子小时候,那真是人见人爱。
“闭嘴!”宁星恨不得一拳把这个教妻不严的老爸揍飞出去,一拉友人,“走,去我爸的书房,那才是我的天地,我的东西一般都放在那里。”
书籍沉厚的气息扑面而来,Tom恍惚有一股错觉,回到了公爵府的书室。
四面墙被书架挤满,有一摞摞的旧报纸,期刊,工作日记,古典线装订的书,中外名著,推理小说,军事和体育杂志,甚至有些烹饪书和漫画。书桌上摆放着一只唐三彩的精致釉马,靠角落的位置有一座大型盆栽和一个半人高的瓷花瓶。
John一一介绍:“那边都是我太爷收藏的旧书,很值钱,不过我们家不打算卖。这里是我和我爸爸的,你随便看——啊!”他弯下腰,从沙发床后面拖出几只纸箱。
一箱全是手工折纸,花鸟鱼虫什么式样都有;一箱是旧玩具,橡皮泥和木雕;还有一箱是旧版的连环画。John嘿嘿一笑,翻出几本:“看,我给你讲的故事,很多就是这里面的。”
《大卫·科波菲尔》,《海蒂》……一边翻看,两人一边涌出怀念之情。
宁远百感交集地看着儿子和他的朋友蹲着研究小书。
魔王兴致勃勃地兜转,从书架上偶然抽出一本《三国演义》:“这本你看过吗?”边角都被翻烂了。
“呃,是的。”John顿了顿,表情有点复杂。
“为什么不和我说?”Tom单纯的不解。
炼金师沉默,三国演义是他最喜欢的小说,也曾沉迷于里面的英雄人物智谋算计,可是在那个孤儿院,在破裂漏风的窄窗内,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每个晚上,他只说些励志的成语,幼稚的童话,不屈的人们艰苦却有温情的连环画故事,因为不需要,不需要金戈铁马,杀伐权谋。
他也不想这样教Volde,宁愿学卖火柴小女孩的傻气,幻想暖乎乎的壁炉和香喷喷的烤鹅。
“因为没什么好玩的啦。”最后,他给了这个答案。
******
洗完澡,吃好夜宵,宁星拥抱了父母,和友人一块儿挤在小床上。
“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他感叹了一声。
顺势一搂,将他搬到身上趴着,魔王笑得惬意:“这样很好。”
客厅里,两老相对而坐,欢喜难眠。
“儿子回来了……”宁远低低笑叹,夏芸用力点头,泪湿于睫。
他们都没有谈论对Tom的观感,儿子回来了,也过得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想写这章的,因为很难处理Tom的心情——如何看待自己是书中人?
所以我本来不想让他知道,对他而言,活在那个世界才是好事。可是以小J的性子,不可能不设法找回家的办法,与其让他找一辈子,不如还愿算了。许多读者又想看这个情节,只好叹着气写。
冬之宫殿,夏之庭园
他闭上眼睡觉,在另一个世界睁开。
一望无际的黑暗,浓稠的颜色仿佛固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即他想起,他本不需要呼吸,这片黑暗,就是他的归宿。
黑暗界在他血红的目下褪成灰白,白是黑,灰是黑暗元素的涌动,黑暗视觉滤去了沉闷的黑色,但是一切都不改变,这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锵啷!缠绕住他的锁链自动断裂,当他默认自己永远出不去后,这个世界就放开了桎梏,因为已经有无形的锁。
一条黑色弯曲的小路从脚下延伸,按照黑暗之王的要求,恭迎他的驾临。
他心绪烦乱。
之前,他为挚友在黑暗界筑起一座宫殿,究极的精致华美,可他穿过一道道长廊,走上一格格台阶,只有死寂的灰白色调,冷入骨髓的寒意如影随形。
没有阳光的世界,也没有生命和温暖。
Smile不会喜欢的,虽然他不会说。Tom想,立刻毁了那座城堡。
所以他至今无法说出:你要不要来黑暗界?
每个阖眼的夜晚,就寂寞得快发疯。他试过不睡觉,可是黑暗来得如此轻易,吞噬他的意识,那本是与他灵魂相连的海洋,汹涌而不可阻挡。
银绒滚边的绿色龙皮靴踏在漆黑的小径上,脚步声被黑暗悉数吞没,绣有银色暗纹的长袍翻滚着黑潮,像沉沉笼罩的夜色,黑暗公爵在无边静默中行走,思索着此刻唯一慰藉他的魔法。
时之乡是什么?无光之地为何形成?衡星的调和是对两个斥力,还是一正一负?
他豁然停步,雪亮的火花照亮脑海。
黑暗界和时之乡不是相斥的,若是如此,就无需衡星了——是相吸。他能够感觉到,他的世界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暗元素是空间,空间场的运动就是引力;光元素是时间,时间的总能量总在流逝。
像一层蒙昧的幕布被揭开,黑暗之王看见了无数黑色的星星。
它们像是大大小小的黑洞,深邃,凝滞,不透光。然而他分明捕捉到,遥远的生命脉动:宛如气体化水晶的明媚阳光,草木的清香,一只蜻蜓惊起鱼虫的轻响,湖水透明醉人的蓝……
他骤然明白了,这些是世界的投影。
而他所在的,是宇宙的终结之地。总有一天,所有的行星衰老,无法抵抗内部的压力,就会崩溃碎灭,变成尺径最多几厘米的黑洞,被吸进这片虚无之境,彻底分解,化为黑暗的一部分。直到某个永远那么远的奇迹之刻,光与暗再度交汇,在爆炸中诞生新的宇宙……
黑暗公爵微微一笑,解开真相的纯然喜悦胜过世间一切。
他轻轻转了个圈,那些星星静止地回望他,既然世界能投影到这里,他的投影也能去任何地方。
于是他飞了起来,飞向他渴慕的故乡。
元素在骚动,他从最深的黑暗升起,来自洪荒苍莽的生灵,勾起生命最初的恐惧。
火焰包围住他,视野里是深浅潮涌的光丝,黑暗君王瑰色的双眼穿透层层绮丽的光焰,看到了更辉煌璀璨的存在。
火之圣龙,夏拉齐尔。
亿万颗红宝石缀起巍峨的身躯,蜿蜒出无尽的神圣之姿,以它为中心,火元素遵循着稳定的轨迹传递向四面八方,炙亮的光环仿佛无冕之冠。
果然是他,他才是真正支撑世界的支柱,灼热的地心产生的能量将大地挤开,形成能承载万物的岩盘,不至于被重力压垮。
宝石的结晶构成龙的寝床,红榴石、黄玉、紫晶、青金石……黑发青年在这绚烂的森林穿梭,想起友人讲的童话:午夜十二点,十二个公主从床上起来,穿过银森林、金树林、钻石林,走进一座无比美丽的宫殿,参加舞蹈的庆典。
忽而,宝石晶柱变成了宝石森林,金银叶片哗哗摇动,光彩夺目的钻石果实叮咚脆响,一只翡翠小鸟在枝头看着入侵者,黑珍珠似的眼温润平和,突然拍拍翅膀,啄向它身下垂挂的小金铃。
叮铃,叮铃,整个森林发出清脆的和声,一个无限恢弘的声音与这片铃声融为一体,震撼火海:
“有趣的孩子,你来我们的世界有何贵干?”
黑暗君王望着仍然闭着眼的火之圣龙,有毁灭和再生两个面貌的初始龙,只能在睡梦中遥望他深爱的世界,醒来时,万物俱焚,一切归于寂灭,就像他……喃喃:“没什么,只是看看。”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景象。”夏拉齐尔的语气流露出善意,代表守护的火之圣龙,本是四元素龙中最温柔的一位。
“是的,可是我造不出来。”
“啊……”火之圣龙浮起真切的同情。黑发青年看了看他,有了主意:“你能借我一枚火种吗?我会还你。或者用很多很多故事跟你换?”
夏拉齐尔笑了:“那可太好了,孩子,拿去吧。”
身在黑暗界的神祗接到了那枚小小的种子,静静燃烧的纯白火焰点亮了他掌心的一方空间,第一次给这漆黑无光的深渊映入一抹亮色。
“谢谢你。”黑暗公爵绽开灿然笑靥,红眸瑰丽绝伦,令赤色焰海为之失色。
“你真的不拿些宝石吗?”
“不用了,我下次再来,谢谢。”
有了火,就有了光和热,但是人不能身处纯元素之火中,他还要去借一片冰晶,一株树苗,一颗水珠。
冬之宫殿,夏之庭园,有皑皑白雪,温暖的壁炉,点点星光徜徉的湖泊,金橡实累累的森林……
完工后,黑暗界之王闭上眼,意识回到位于现世的身体,窗外的天空从墨黑转为暗蓝,又染上深紫、金红和透明的橙黄,黑夜隐入幕后,光明占领天幕,太阳自云海升起,新的一日到来。
他的挚友窝在他臂弯里沉睡,浅浅透亮的睫毛轻颤,发出均匀的呼吸,一手紧握成拳,拽住他的鬓发,几缕银亮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披拂而下,荡开如水的涟漪。
黑暗公爵慢慢吸进沾着清晨露水的空气,感受着人体才有的温暖、舒适、生机勃勃,没有再阖眼,抱紧他怀里最重要的宝物。
作者有话要说:对身处黑暗界的Tom来说,分身在现世的经历就像梦境一样,也许只有小J真正来到他身边,他才能够感受到真实的拥有吧。
来自星空彼岸的礼物
极致之黑中漾出一抹光影,那是一座冰晶城堡。
金灿灿的橡树林仿佛实体化的阳光,照拂着这片世外之地,宁静的湖畔,有着优美曲线的雪白小船停靠,几只天鹅在水面游戈,每当白色的翅翼伸展,就发出清越的鸣叫。
抬头仰望,深邃的黑暗像有磁性般吸引人的视线与心魂,永不熄灭的魔法灯火宛如繁星点缀其间,膨膨软软的云朵令人联想到棉花糖,有的像汽车,有的像飞机,最大的一座像云中堡垒,半挂彩虹横越雪峰,童话般难描难述的美丽。
坐在飞箱上的来客正感叹,呼的一声,云中堡掉下一个人影,挂在虹桥上,吓了她一大跳。
那是个黑衣绅士,如果他不是发丝散乱左脸颊印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应该是极为英俊的。他没有留意到附近的黑发少女,理了理领口,奔向云堡的大门,一路嚷:“歌帆,歌帆,听我说啊……”
摇摇头,魔法王国的女王准备降落,一栋绿色篱笆围绕的小木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穿着朴素的白围裙,走过菜田,拿起浇灌用的水龙头。
“苏珊——”佩姬欢呼,提着会飞的旅行箱跃了下来。
灰发妇女绽开柔和的笑容,抱住视如己出的少女,将她白色的遮阳帽戴好,重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父亲呢?John呢?”佩姬左右磨蹭,Tom不在,她可以尽情撒娇了。
苏珊莞尔,指了指城堡的方向。轰!建在木屋旁边的石塔剧烈震动,一大堵墙坍下,灰尘中钻出一个浅黄发色的少年,拼命咳嗽:“苏珊,苏珊,拿水来!”
佩姬斜睨他。这对夫妻在曾经祸乱巫师界的魔女爱丽丝手下丧生,灵魂被吸进回魂石,John一直在找寻让他们复活的方法。
然而这并不容易,人体炼金的成功率万中无一,附体更困难,其他灵魂都放弃了这条路,唯独尼克不死心,他还记挂着他未完的实验,指导弟子完成仪式。而苏珊本是机关人,身体反而比较简单。
如今他们都是借助John终于炼制出的贤者之石活着。
魔法纪元,深夜城升空,巫师界从此成为独立的空间。2079年,麻瓜界爆发了能源战争,由于黑暗公爵高瞻远瞩限制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使用,这次大战没有抹平人类的足迹。但是经历了数百年的争夺残杀,各国元气大伤。这时,巫师正式进入了麻瓜的历史。
大片绿色植被再次覆盖了饱受摧残的大地,黑暗公爵强势地划分地域,淡化国家印记,只保留民族和种族的概念,建立配套的城市和生产区,把科学家集中在中央城区,令其接触魔法,营建友人所希望的,两种技术并存的世界。
如此又过了近百年,麻瓜界渐渐恢复秩序,巫师也可以自由行走在阳光下。然而公爵府自上而下,没有人真正相信这个曾经驱逐他们的邻邦。麻瓜的贪欲和残暴早就有刻骨的血证,若非友人念念不忘的心愿,黑暗公爵半点机会也不会给他们。
所以他严格颁布律法:不得和麻瓜私自通婚,违者重惩!取得许可,嫁给巫师的普通人,举家搬迁至魔法区域,终生不得离开!所有出行的巫师,佩带身份宝石,一旦有麻瓜恶意伤害其人身安全和财产,严惩不贷!反之也是!
“记住,巫师是我的子民,你们做到了和平,我才会确保你们的权益!”
自那以后,再没有巫师遇难,而黑暗公爵退居幕后,将维护工作交给了执法队。
这时期,银发炼金师心也淡了,他的父母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安详去世,于是公爵传位给女儿,携着爱侣回黑暗界。
帮苏珊浇完水,佩姬蹦蹦跳跳地奔向冰晶城堡,绿水晶葡萄藤垂挂在白玉拱门上,铃兰花图案的黑曜石地砖铺展开来,半透明的冰壁流动着地底升起的原火之力,使这里维持着适宜的温度。一个家养小精灵砰地出现,深鞠躬,尖鼻子碰到了地面:“小姐回来了,请上楼。”
“父亲和John呢?”佩姬轻快地跳上双螺旋阶梯,五光十色的光点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大厅中央的音乐喷泉绽放欢乐的水花。
“两位主人度假去了。”
“呃!?”错愕的公爵之女猛然停步,大失所望。小精灵连忙解释:“不不,他们在城堡里,但John主人说他们去度假。”
佩姬不解,谜底很快揭开,装饰着圣诞树的起居室里,两个人打开内室的门走进来。
John穿着T恤和平角短裤,一手拿钓竿和铅桶。她的父亲还比较正式,休闲衬衫和西裤。
“啊,佩姬,你来啦。”John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容我失陪一下,不能在淑女面前失礼。”
当他洗完澡出来,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炼金术师,镶有皓月石的金丝带束发,样式简朴却面料华贵的素色金边长袍,温雅的面容像有着柔润色泽的东方瓷器,清灰瞳眸澄净平和。佩姬恍惚有一种错觉,岁月从来没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痕迹,就连父亲,她也感到了他日益深重的冷酷。
黑暗公爵没有换装,他的体质不会出汗或弄脏,正要直接变件惯穿的黑袍,John踹了他一脚:“去洗澡!不缺你这点水费!”
见父亲无奈离去,佩姬忍俊不禁,好奇地问:“John,你们去哪儿了?”
银发青年从柜子拿出茶具,交给家养小精灵泡,招招手示意她进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半开的珠蚌,宝石般美丽的贝壳内有一汪蓝盈盈的光,散发出丰沛的水元素气息。
“好漂亮,是新发明的空间门吗?”
“嗯,借用了魔画的原理,切割下来的空间储存在里面,我们买下的私人小岛和周边海域,黑暗界不能连接现世。”炼金师并没有什么遗憾之情,快活地说,“哪天也教你冲浪,可带劲了!”
佩姬审视他的脸庞,她知道,进入黑暗界的那一天,John就和她的父亲一样,再也出不去了。
“怎么了?”银发青年注意到她的眼神。
“John,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炼金师失笑,一派乐天,“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没办法,也该我陪他了。”顿了顿,他微微一叹:“我后悔的是,没早点过来陪他。”
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John拍拍佩姬的肩,回到了起居室。
黑暗公爵一身纯黑的长袍,没有任何饰品,只在领口绣着对称的银线小蛇,有些水湿的长发泛着黑晶似的光泽,瑰红明眸冷艳沉静。
“佩姬,过来。”他伸出手,隔着黑绢手套,抚摸女儿静止在十六岁的容颜。
离得近了,公爵之女能够清晰感到那股幽幽弥漫的静气,黑暗公爵仍在呼吸,但这不过是模仿,他的身心一天比一天接近这个寂静冰冷的世界。
如同他波澜不起的语调。
“你不该来,时之光能支撑你来回一次的消耗,但是刚发芽的时间种子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可能在路上夭折,那你就永远回不去了。”
“我想您,父亲。”佩姬只是这么回答。
修长优雅的手指停留在她脸上,佩姬看着那双有了些微暖意的红眸,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对他们的感情,就像这座冰晶城堡,底下的火焰之流潺潺不息。
就着重逢的喜悦,佩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摊在沙发上,黑发少女抚着吃撑的小肚皮。柴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洁白的雪花从窗外飘落,角落的圣诞树挂满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顽皮的小仙子牵起缎带和绒球。
Tom和John在看女儿带回来的东西:新出品的游戏卡带,映像水晶球,会讲故事的布娃娃,记录了执政日记的冥想盆,蜂蜜公爵的糖果,还有……
“这是什么?”两人莫名其妙地拿出一只骰子,难道他们的乖女儿真的学赌博了?
“嘿嘿,这个可好玩了,我来教你们。”佩姬蹦起来。
科技和魔法的结合使两界呈现出日新月异的变化,自然资源的丰足和严厉的法规杜绝了犯罪,祥和的氛围曼延,除了把技术用作日常开发和生活便利,就是玩乐。麻瓜的代表作是虚拟游戏,黑暗界当然不能联网,于是佩姬退而求次,带来一款魔棋。
这是一件魔法道具,可以随机生成地图和事件,然后在空中以逼真的立体图像展现出来。当玩家手握骰子说出自己想扮演的角色职业,作为棋盘的立体幻象会显现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相貌和玩家一样,也可自由想像。服饰和武器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修改,甚至令玩家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
John恼了,指挥搭档:“快,Volde,变出个牧师来,补血!”Tom按照圣芒戈的印象变出一个,John一瞥,大为不满:“穿裙子穿裙子,要女的,短裙,戴护士帽。”Tom狞笑:“你玩游戏也想着美女?”
“哎,美色壮胆嘛。”
暴力牧师掏出把粗壮的魔棍敲晕自家剑士,佩姬捧腹大笑。
乘坐空空的旅行箱,公爵之女带着满足回去现世,黑暗公爵和银发炼金师在阳台送别,魔法光球照亮归途。
时光静静地流逝,两人都没有开口,目送那抹闪耀的轨迹,不约而同地想起晚餐时,佩姬轻轻的喟叹:“有时候,有点寂寞……”
五百多年,除了和纳吉尼缔结生命契约的诺雷斯,在他们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人们都已故去:阿布拉克萨斯,阿克蕾西亚,艾琳,阿尔法德,埃弗里,莱斯特兰奇,罗连,叶斯特,那塔拉夏,默,米奈娃,亚瑟,维茜……虽然他们的后代还活着,延续这份情谊,仍有着无法挽回的失落,在心底沉淀。
“我们能这样到什么时候?”John情不自禁。
“很久很久。”黑暗公爵没有丝毫动摇,“难道你厌倦了?”
“不。”转过身,银发青年发自灵魂地拥抱,“有时候我也觉得难过,想艾琳他们,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很好。”黑发青年环抱住他,静谧的语气仿佛永恒不变的深海:“Smile,我从来没有厌倦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认为将来会有。”
靠在他肩头,炼金师感到那些伴随这黑暗世界的阴霾都散开了,坚定的怀抱传递着来自灵魂的温暖。
“Volde,进去吧。”
“嗯。”拥着爱人,夜之君主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