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柔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都是蔫的,耷拉着脑袋,徐锦年步履蹒跚从卧室里面走出来。

  “柔柔回来啦。”

  奶奶的喊声让时柔伸手将自己脸上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露出布满泪痕的小脸,顺便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回来了,奶奶,今晚有没有想吃的,我一会儿去楼下的菜市场买回来给你。”

  徐锦年走出来,来到了门口的玄关,时柔再怎么眼神躲闪,都没有能躲过奶奶那双虽然有些灰白但是还算清亮的眼睛。

  时柔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刚刚才止住了眼泪。

  “柔柔怎么了?遇到什么委屈的事情了吗?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柔柔啊,你等着,奶奶去拿棍子,现在就跟你去学校找他理论去。”

  说着徐锦年还真的满屋子的到处找棍子。

  时柔被逗笑,一边笑,眼角的泪像是被牵扯了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委屈和难过其实自己忍一忍是可以过去的,最怕这个时候有人关心了,这一关心,人一下子就不行了。

  明明一路都在哭,但是心里总是堵得慌。

  一边为自己自不量力的感情,一边又觉得好像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更加糟糕了。

  徐锦年走到了时柔的身边,拍了拍自己孙女瘦弱的肩膀,看着时柔哭得这么伤心,老人家的心里也很心疼。

  “柔柔别哭,还有奶奶呢,要真的有什么不如意,你就告诉奶奶好不好呀?”

  时柔将自己眼泪拂开,嘴里只是喃喃道:“没事,真的没事的,我能解决的,奶奶,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我就什么担心的事情都没有。”

  徐锦年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女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长得一张让人疼惜的小脸。

  但是骨子里却是很倔的,也许能短暂做着违心的事去顺应现实带来的压力,但是到了最后也还是会遵从本心去做事。

  徐锦年喃喃道:“没事就好,无论柔柔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奶奶的好女孩。”

  时柔觉得身体微微回暖了些,她开始起身去厨房里热菜。

  到了半路的时候,时柔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一边在热油中炒菜一边接起电话。

  那头是房东李阿姨的声音,“时小姐,就在刚刚我的这个房子被卖掉了,你可能要存一个新的房东电话才可以了。”

  时柔有些错愕,因为她当时能拿到这么低的租金很大程度是因为房东想要卖掉这个房子,但是这处的地段真的很不好,所以挂在网上很久都无人问津。

  不得已,房东才将房子出租了出来。

  “卖掉了吗?这么快,那行吧,李阿姨把新的电话给我吧,我一会儿就存上。”

  李阿姨在那头的声音略显轻快,“好咧,也真是很奇怪啊,我这个房子今天中介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那边要的着急,一点价格都没有砍,直接全款拿下了。”

  时柔关了火,将电话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中间,赶紧将炒的菜盛在了盘子里,一边听着李阿姨在电话里碎碎念。

  最后她不得已跟着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时柔不能留下来吃晚饭。

  因为明天有早课,现在时间还早她还是选择回了学校,徐锦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时柔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换了鞋走出门的时候,在单元楼的大门处看了时国豪,看得出来,这几天他都是风餐露宿的,衣服好几天没有换了。

  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一些平时的生活用品。

  时柔一看到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想要绕道走,却不曾想时国豪一把拉住时柔。

  “小柔,爸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真的,我不该这么混账为了还钱把那个房子卖了,让大家都没有地方住,小柔,你就可怜可怜爸爸,你现在有钱租了房子,总得让我进去坐坐吧,我最近都住在这个单元楼下,要是在住一段时间,物业要来赶我了。”

  时柔拽了拽被时国豪拉扯住的胳膊,“那你有去找照片还有我的奖杯吗?”

  这是这几天时国豪要是在门口闹得厉害了,时柔就隔着门对着他大喊,要他找到这两样东西就在家里给他安排一张床。

  时国豪听到这里,面上露出了难色,“垃圾车都开走了,我之前去翻过了压根就没有这两样东西,小柔,那照片又不值钱,奖杯,奖杯你可以再得嘛,这些都不是不可以替代的东西。”

  “那什么可以替代?”

  时柔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好像也想知道他的答案。

  “当然是亲情了,亲情是无法替代的。”

  时国豪说出来的话,真让时柔觉得可笑,她将手从他那里拽出来之后,打算公交车站等车,然后转地铁环线去学校。

  时国豪看着时柔对他的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就像是突然变了脸色,他站在时柔的身后大声道:“小柔!你不让我进去住,那我就去找你那个同学要钱,反正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准确来说,也不是你同学,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

  这话将时柔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似乎对时国豪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些吃惊,“你什么意思?”

  时国豪好像是拿捏住了时柔的软肋一样,“我跟踪过你,知道你私下都在做什么工作,给那帮有钱人卖酒是吧?那个男人看起来对你很有意思啊。

  时柔,你奶现在生病还在吃药,要是她知道你的那些钱都是这么得来的,我看你奶的药肯定也不想吃了,她这么疼你要是知道你作践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举动来。”

  时柔呆愣在原地,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个话居然会从自己的父亲的口中说出来。

  是的,她是最怕徐锦年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因为说到底这些都是羞耻应该被藏起来的事情。

  她在如花一样的年纪不走正道,上了大她八岁的男人的床为了奶奶的医药费,还跟人签了什么协议。

  现在想要退出却变得负债累累,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最后的最后还要被自己的父亲威胁。

  时柔觉得大脑在发晕,她死死咬着嘴唇。

  上午的时候在孟氏集团那完美几何落成的大厦里,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得以脱身,至少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面对自己父亲的羞辱威胁,她竟然一时半会儿讲不出一句该说的话来。

  半晌,时柔开口道:“那也是你的母亲,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你这么做是把人逼上绝路,你真是想让我们这一家都不得安宁吗?”

  时国豪是觉得这些话有些过分了,没准还会逼急了时柔,瞬间语气松了些,“小柔,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奶一个人在家里本来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不如让爸爸进去照顾一下,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一定一个字绝口不提,你怎么说也是爸爸的女儿,你奶也是我的妈妈,哪一个我都想你们好呀。”看書溂

  时柔嗤笑出声,她盯着时国豪,看着他脸上小人得志的神情,只觉得心凉彻底。

  没有一句话触动得了她,唯有那句奶奶一个人在家里。

  这几天她总这样来回跑十分耽误时间。

  时柔微微松了口,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开口道:“想住进去可以,你先找工作,我就让你住进去。。”

  时国豪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莫名的神采,应了一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