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河畔，风吹过，水面之上出现一道道波纹，悠悠的荡漾向远方。
往日里繁忙的水上，已经不见一艘船只。
空荡荡的水面上唯有赵国的战船不时的穿梭而过，仔细的搜索水面，防止有秦军偷偷搭建浮桥。
在漳水南岸，秦军大营之中。
恒齮登高望远，看着水面上的赵国战船，蹙起了眉头。
赵国依凭漳水，足以封锁秦军。
如果强渡漳水，必然是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才有可能穿破赵国的封锁，抵达北岸与赵军决战。
恒齮有些可惜自己慢了一步，若是能够在扈辄到来之前，渡过漳水，那么他就能够占据主动权。
如今倒是落入被动。
“半渡而击..........”
恒齮皱起眉头，迎着赵军的防守渡河，其结果显而易见。
但眼下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恒齮只能决定先试探试探。
当日，恒齮便组织了一次尝试性的进攻，结果很明显，秦军在漳水上遭遇了沉重的打击，超过五百余龙虎骑兵死在漳水之中。
恒齮鸣金收兵。
接下里的几日，恒齮先后组织了数次进攻，皆是落败。
赵军连续获胜，士气高昂。
扈辄亦是逐渐不将恒齮放在眼中。
僵持之下，恒齮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平阳城内有赵人在得知秦军连续战败之后，已经聚众反叛，妄图击溃秦军，重新将平阳夺回来。
这个消息让龙虎骑兵内的众将勃然大怒，纷纷叫嚣着要回去将叛军绞杀。
恒齮并未说话，反倒是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渐渐的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恒齮的话让众将一愣，恒齮道：“吩咐大军，返回平阳，绞杀叛乱，但不需要获胜，要接着打败仗。”
恒齮的话让在场的将领都为之一愣，不理解恒齮究竟是什么意思。
恒齮却没有理会他们，做戏就要做全套，扈辄也是老将，要想调动扈辄，引动赵军，就必须要牺牲。
恰好，恒齮想到了吕不韦的吩咐。
“曹豹，徐弦，你们二人各自率领你们手下两千五百名龙虎骑兵，明日强渡漳水，进攻赵军。”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得后退。”
曹豹与徐弦神色一惊，不说徐弦心思玲珑，便是曹豹这样的莽汉，也知道渡水而击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这些日子死去的龙虎骑兵已经为他们展现了强渡漳水的下场。
但军令如山，曹豹与徐弦虽然已经升任都尉，却不可能违背恒齮的命令。
徐弦脑筋急转，突然站出来道：“将军，强攻没有问题，可若是苦战不下，却不让我们撤回，只怕会引起军中袍泽不满。”
“混账！”
“难打的仗难道就不打了？”
“照你这样说法，还打什么仗？全部回去歇息不是更好！”
“军令如山，便是你们全部死在那里，也必须要给我上！”
恒齮喝道，众将立刻脖子一缩，皆是感受到了恒齮惊人的杀机。
然而徐弦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继续道：“士卒该当死战的时候自然要死战，然而现在明知打不过去，却强行进攻，置将士生死于不顾，这完全就是在胡闹！”
恒齮呵呵冷笑：“好好好！你这般知晓兵法，是不是要让本将将位置让给你！”
“末将不敢，只是还请将军体谅，让袍泽们苦战不下的时候能够有机会撤回来。”
“拉下去重重责打一百军棍！”
“曹豹，你负责率领你们二人的士卒，明日强攻漳水！”
恒齮甩出一道令牌，当即给徐弦定了罪。
曹豹神色顿变，一百军棍，真的打完了，徐弦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他正要张口求情，却被徐弦以眼色阻止。
紧跟着，徐弦便被拉了下去，很快，大帐外便传来了徐弦的惨叫声。
曹豹心中不解，但他也知晓自从自己与徐弦跟随苏念剿灭墨家，回来升职之后，龙虎骑兵内许多人都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们。
徐弦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曹豹压抑住内心的急切，只能等待晚间再去询问。
到了晚上，曹豹士卒们准备次日强渡漳水，他自己则是来到了徐弦的帐篷内。
徐弦伤势极重，背部已经被血染红。
他见到曹豹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曹豹，明日强渡漳水，我们手下的弟兄不知道要死多少。”
“除了原来我们的弟兄，其他人你便让他们先打头阵。”
曹豹知道徐弦所说原本的弟兄便是跟随他们一起追随苏子前去剿灭墨家的那一千人。
他们升任都尉，各自手下都有两千五百人，这是要让其余四千人先送死。
曹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徐弦却道：“我们二人已经被打上苏子的印记，苏子与相国大人不对付，龙虎骑兵内对于你我不忿、嫉妒的人不知多少，这一次恒齮更是摆明了要让我们送死，而且他很明显是要你我手下的弟兄也都记恨上我们二人。”
“我之所以在大帐内顶撞恒齮，便是为了证明你我也不想坑害弟兄，将过错转移到恒齮的身上，这样手下人至少不会怨恨我们。”
“我已经让原本的弟兄们去散布这个消息了。”
“明日你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保住我们自己的力量，至于强攻漳水，太难了。”
曹豹明白了徐弦的意思，可是他亦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弟兄，你的表现还不够，明日就看我的。”
“苏子常言危机便是危险之中有着机遇。”
“这一次固然是恒齮打算陷害我们，却也是我们借机收服这四千新弟兄的机会。”
徐弦十分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已然明白曹豹的打算，只是兵凶战危，徐弦有些担忧。
“能行吗？”
“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只是老徐，你说恒齮能够打赢吗？”
徐弦明白曹豹的担心，一旦恒齮真的赢了，他们的处境会更加的艰难。
徐弦苦笑起来：“虽然我很想说他一定赢不了，但我们骗不了自己，恒齮还是有本事的。”
曹豹默然，不由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