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装修风格与其他房间差不多, 不同的是,在进门左拐的那面墙上打了一个很大的墙柜, 净白的柜子并没有影响整体风格, 只是让人很难不注意他。

  林清乐也是,他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是看那个柜子,柜子很有格调, 下面是长方形的小长柜, 上面是开放式的书架式,放的都是财经和管理的书籍,林清乐扫了一圈,目光下意识的往下面的柜子看。

  不怪他好奇, 而是这个书房一眼望去这么大, 要说能放东西的, 也就这个地方, 加上他内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为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书房,当时谢裴还特地叮嘱他不要进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林清乐想着, 已经蹲了下来, 将柜子的门打开。

  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停住,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就柜子里角落放着的一个透明的色的盒子,他感觉他的手有些凉,血液宛若从脚底往上流。

  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林清乐缓过了神, 摸出手机, 他没有看来电, 凭着感觉摁下了接听。

  “喂, 小乐啊,是我,院长。”电话里,院长的嗓音依然温和。

  林清乐回过神:“我在,怎么了?”

  “你那天带来的那个小男孩我一直觉得很熟悉,你跟我说是明星,但你回去之后,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就去找了前几年的相册,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就你刚来福利院那会儿你还记得吗,那个带着你们玩的小男孩,叫阿培的,他就是阿培!”

  “谢裴,就是阿培?”

  “对,他现在长得跟他八九岁那会儿不大一样,但跟三四岁那会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从小就带着他,我可记得了!”

  小孩子在四五岁和八九岁的时候,有的孩子长相会差别格外的大,林清乐去福利院的时候阿培已经五岁了,那会儿他对谢裴的记忆并不深,之后因为两人越来越熟悉,在阿培八岁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院长跟他说是被家人接走了,可他当时小,却不傻,被送到福利院来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家人,他当时气死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的印象就停留在他八岁的时候——那个黑黑长得比自己还高出一个脑袋,打架贼厉害的小男孩。

  所以,林清乐根本没把谢裴和阿培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也自然的,没把贝壳项链和自己当时送给阿培的那条项链联系起来。

  是的,在盒子里,放置的是那条五年前林清乐看着谢裴当成宝贝的那条贝壳项链,他当年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大印象,只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自己也没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但是现在这个东西清清楚楚的落在自己眼底,加上院长的话,他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在阿培消失的前一段时间,自己曾送过一条贝壳项链给他。

  一旦某个点说得通了,很多事情也都能解释得通了,所以谢裴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故意瞒着自己的。

  想到这,林清乐心头顿时冒起了火,他砰的一声把柜子门给关上,冷着脸离开了书房。

  夜色堪堪袭来,外头寒冷的天气被慢慢的裹上了一层黑色,怡和园十八号的院子到了时间点,立在院子里的路灯自动开启,橘黄色的光芒从上而下的洒落在冰凉凉的鹅卵石上,让整个景色看起来多了丝温暖的气息。

  林清乐站在窗口,他听到了熟悉的引擎声。

  来了,那只狗回来了。

  那车子停在院子里,紧接着,车门被关起,熟悉的脚步声快步走进来。

  “小乐,我回来啦。”谢裴又着急又兴奋,他今天在警察局出来,原本是想直接回来的,但一出来,就看到了谢家司机的车停在外面,不得已,他只能先回谢家一趟。

  把谢家的事情处理好,他就着急的赶回来,恨不得把爱人搂在怀里。

  可进了门,一片漆黑,灯没开,也没开到日思夜想的人。

  “小乐?不在吗?”谢裴有些失落,他换了鞋,手伸到墙壁上把灯打开。

  可谁知还没适应亮光,就察觉一道身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那抬手去挡,可当目光瞥见是林清乐时,立刻换了姿势。

  林清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拳头不客气的落在他脸上。

  显然是气急了。

  谢裴不敢还手,只能躲。

  但林清乐可没留情,使了劲的揍,谢裴后退时一个踉跄,整个人甩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

  林清乐还压在他身上。

  “小乐,怎么了?”谢裴握住林清乐的手,刚问出口,另外一个拳头却打了过来。

  “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林清乐气死了,什么狗屁兴奋劲都没有了。

  他从谢裴身上起来,揉着手,没好气的瞪了谢裴一眼。

  谢裴不明所以,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林清乐扭头坐到了沙发上,谢裴连忙跟上去,厚着脸皮的问:“小乐,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这才刚回来,你想打我,我让我被打得明白点。”

  林清乐斜睨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挨打?”

  谢裴巴巴的点头。

  林清乐审视的看着他:“你是谁?”

  谢裴更茫然了:“谢裴。”

  “谢裴?还是阿培?”

  谢裴一愣,神色有细微的变化。

  可就这一点点,就让林清乐看出来了:“你很早就认出我?”

  话都说到这了,谢裴再装傻,就是真的傻了,他点点头,诚实的开口:“就是一开始。”

  林清乐瞪大了眼:“一开始??五年前?”

  “嗯……”

  “操!”林清乐彻底不好了,妈的,七年前他还以为谢裴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对他可劲儿的好,谁知道自己竟然才是那个小可怜。

  靠。

  他现在想骂人怎么办。

  谢裴低着头,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隔着薄薄的家居服轻轻的摩挲着,他知道林清乐现在一定在生气,他这个人平时挺佛系的,但要有谁惹到他,他就非得跟那个人杠上,就比如之前的自己,而这个事情,无疑也就是招惹到了林清乐了。

  谢裴深知这个时候最好把人哄好,不然好不容易追到哄到手的老婆就得吹了,想到这,他隐隐觉得背后一凉,连忙把人抱得更紧。

  “你做什么!”林清乐低声吼道。

  谢裴是半蹲在他身边的,也不管他是在气头上,直接就把脑袋抵在他的腰间,像树懒似的,林清乐用手去扯,也没扯掉。

  “你这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是真的有点气,谢裴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但就是能蛮到现在,如果他跟自己说一声……哪怕一声也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呢,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七年。

  操,七年啊!

  “小乐。”谢裴抬起脑袋,手握住他的手腕,沿着手腕慢慢的滑落到他的手掌心,指尖在手掌心慢慢的打着圈。

  这个动作,带着讨好和撒娇的意味,林清乐垂眸瞥了眼,在撞见谢裴眼神里的柔和时,火气瞬间消散了许多。

  他发誓,他不是不气了,他只是挡不住谢裴这种眼神和讨好时的姿态。

  抿了抿唇,躲开他的目光,依然绷着脸:“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今天就搬走。”

  “我说了,你就不搬吗?”

  “当然不是!”

  “行吧。”谢裴叹了口气,思索了几秒钟,才缓缓的开口,“我们刚同居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那条手链了。”

  “手链?”林清乐想了想,“珍珠手链?”

  那条手链是在阿培,哦不对,是谢裴,失踪之前送给他的,当时他回的礼,就是那条贝壳项链。

  那条手链,是谢裴以权谋私,仗着自己是傅里叶小孩的老大,带着二十几个小孩去海里捡了一大桶蚌,从一大桶里面挑出的最好的几颗来串上去的,要说缺点,就是那洞打得不大好,但放到现在,至少能卖个小一千左右呢。

  林清乐想到那手链,脸色也不好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说。”林清乐气得直接扯他的头发。

  谢裴就仰着头,露出光洁的脑袋,但这样看,显得他五官更立体精致了。

  谢裴扬起唇,露出八颗大白牙:“我当时想得是,我说了,你估计得跟我打一架。”

  “呵,你还知道我会跟你打架。”

  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院长跟他说是家人来接他了,他当时气得两天没吃饭,后来扛不住,被他妈灌了两碗粥进去,还被打了一顿才算完,这狗币倒好,回谢家享福去了。

  谢裴知道林清乐这气通了,就好了,立刻坐上来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闷闷的说:“现在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行么?”

  “行个屁!”林清乐咬牙,“那后来,为什么不说?还有,你当年为什么会去艺大,明明那时候都是谢家的二公子了,还装穷!”

  他当时,就是被这狗币的「穷」给骗到手了。

  “我当年之所以会被谢家接回去,是因为我谢老爷子,也就是我爷爷,他立了遗嘱,遗嘱是按人头算的,谢海把我接回去,只是想多拿一份钱罢了。”

  闻言,林清乐顿时有些愣了,他看着谢裴,却没从他脸上看出有伤心的模样,好像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似的。

  林清乐却反而不太是滋味。

  “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谢家待着不招人待见,是住在谢宴的公寓里,除了过年会回谢家,其他时候他们估计都忘了我这个人,后来我考上大学,就想挑个容易赚钱的行业,加上那时候谢家跟我的确没什么关系,我也干脆就说我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