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置信,我会答应凯厄斯的求婚,还是在贝拉的婚礼上。

  我怀疑这一切早有预谋,但我无法否认自己冲动之下的真心。完蛋了,我心想,我沦陷得太快,完全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好像直接从故事开始走到了结局。

  凯厄斯明显很高兴,我和贝拉分别之后,她乘船离开福克斯,先行一步去了加州,我则跟着凯厄斯回到沃尔图里。

  城堡里在半月之前已经恢复对游客的接待,但当我们返回时,我看见大门紧闭,到处布满了守卫和仆人的身影。

  “他们在干什么?”我站在高楼阴影处往下看,看见那些人类脸上流淌的汗珠。

  “在整理城堡。”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么?”

  凯厄斯揽住我的腰,“不是今天,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昨天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我沉默,不知该如何接对方的话,热气顺着脸颊向下蔓延,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镇定地转移了目光。

  我预感到他要做一件大事,“你打算干嘛?”油漆工提着桶将颜料泼在墙壁上,我指着那边,问:“阿罗不管吗?”

  凯厄斯的气息贴近,他把下巴抵在我头顶,“阿罗很支持我的决定。”

  我最讨厌别人打哑谜,原本要继续追问,突然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可以了,你先别告诉我。”就让我暂时逃避几天,

  凯厄斯在身后闷闷地笑。

  往后的数天里,从不在我面前轻易露面的仆人们拿着东西进进出出,房间被各种珠宝服饰堆满,夸张一点说,简直无落脚之地。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我真情实感地问,指着桌台上堆成小山的礼盒,“其实可以稍微收敛一些,我戴不完的。”

  凯厄斯答非所问:“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都在隔壁。”

  “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觉得太多了吗?”

  我感觉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杂物间。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收藏癖吗?

  他不理会我的疑问,自顾自打开一个盒子,“这个喜不喜欢?”

  项链中间的粉钻几乎要闪瞎我的双眼:“太招摇了。”我说。

  他又打开另一个饰品盒:“这条呢?”

  黑珍珠,好极了,“太重。”

  凯厄斯遗憾地说:“戴在你脖子上一定很好看。”

  “你皮肤白,戴着肯定更好看。”

  不知道触到哪个笑点,对方成功被我逗笑,连肩膀都开始耸动。

  “你别折腾了。”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用意也太明显了。”

  “什么用意。”凯厄斯装傻道。

  “什么目的你自己清楚。”我说,“你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吗?”

  凯厄斯还是笑。

  “万一我不答应呢,你不是白忙活?”

  “你也说了是万一。”

  凯厄斯从窄缝里找出一条路,缓步走过来:“算上跳舞那晚,我向你求过两次婚。”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熟悉的丝绒小盒,拿出里面的戒指:“但我想再次确认你的心意。”

  对方用另只手抬起我的,我垂眸看着他匀称的宽大的手,掌心相贴,奇异地感觉到温暖。

  凯厄斯声线低缓:“没有其他任何原因,只因为你是你,我是我,所以我爱你。”

  原来的钻戒被取下,一枚雕着花纹的朴素银戒出现在我指尖。我任由对方将它推到指节根部,才抬头去看他的脸。

  “刚刚好。”他说。

  深红的瞳孔里像是闪着光。

  于是我笑他:“就这么高兴吗?”

  他认真回答:“是的,我很高兴。”

  我爱凯厄斯,这毫无疑问,即便我再如何逃避,如何抗拒,如何自我欺骗,我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我看着他对我笑,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为我发怒,也为我痛苦。

  我的情绪牵动着他,如果我愿意,完全可以左右甚至掌控他的行动。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始终渴望一份毫无保留的感情。哪怕为了这段感情,我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意愿,不得不从平静的生活中脱离。

  凯厄斯完全不打算隐瞒我对他的特殊之处。

  贝拉蜜月旅行到意大利时,城堡内部已经焕然一新。

  这座存续了几百年或许更久的历史遗迹,在凯厄斯强势要求下,正在向现代风格转变。

  我带着贝拉参观了新的房间。

  “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她说。

  “他喜欢这种颜色。”

  简单的黑白灰,充斥着冷淡的装修色彩。

  “你不是喜欢蓝色么?”贝拉问我。

  “喜好也会发生变化的,现在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安娜。”贝拉唤我,“不仅是喜好,你也变了很多。”

  我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带着笑,“有吗?”

  “瞧,”我们刚好来到走廊转角,她指向那里倒出人影的玻璃,“你现在很开心。”

  我转过头,看见里面的人在对我笑。

  “在加州和福克斯,你经常站在窗前发呆,我其实很担心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

  我有些愣住:“离开你吗?”

  “不是。”贝拉摇头,脸上不复刚才的轻松,反而显出几分沉重。“我以前总觉得你活得太累,做什么都要顾虑,总想寻求最正确的结果。”

  “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很开心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贝拉突然给了我一个拥抱,“简单一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吗?”

  我下意识回抱她:“你在说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幸福啊。”

  “不一样的,安娜。你对我太好了,我知道你原本可以不用面对这些。”

  阳光被廊檐挡住,贝拉松开我,拉着我往里面走了一步。

  “我都知道了。”

  我的心随着对方的话有片刻缩紧,“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我做出的牺牲。”

  我想起因为维多利亚,我们在福克斯的那次会面。

  “什么时候?爱德华告诉你的?”

  “我原本只是猜测,你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贝拉直直地看着我,我察觉到她的悲伤:“如果我再强大一点,你就不会为了我受这么多委屈。”

  我去摸她的脸,“这些都是我自作主张,你并不知情,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所以才不告而别。”安慰说,“都好起来了,不是么?”

  说不委屈都是虚假,我以为这件事能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最后伤疤淡化,或者被遗忘。可我忘了贝拉的敏锐,她总是能根据不对劲的细枝末节,准确地推测出答案。

  “我和凯厄斯注定要纠扯不清,就像你和爱德华,就算逃避,最后也还是会走到一起。所以别担心我,没有人强迫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选择。”

  我知道贝拉说这番话的用意,她害怕我伪装成让她安心的模样,为了她的幸福让步。

  我说:“也许很快你就能收到我的请柬,不管怎么样,你的蜜月还有很久,我会在那之后决定日期的。”我再次拥抱她:“别担心,我很好。”

  我很感激贝拉和我说了这些。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阻止我和凯厄斯,或是劝说我分手。她尊重了我之前的决定,也尊重了我现在的选择。

  过往如何,都已经变成云烟,我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

  仔细回顾我和凯厄斯的情感,我很奇怪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然后爱上他。他很强大,我最初来这里是受他胁迫,按理来说我应该与他不死不休。

  感情真是奇妙的东西,能将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能让爱人相杀,也能使仇人相爱。

  我不想再去纠结我和他走到一起的契机和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这样只会让我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敢往前走,我想勇敢一次,哪怕最后可能会后悔,也许结局不一定会和预料中那样完满,但我想,之后的事会有之后的我去承担,我要做好的是现在的自己。

  于我,于凯厄斯,才能挣脱痛苦的泥沼。

  而现在,我即将和凯厄斯步入婚姻。

  贝拉走后,我回到原本的房间。地上各种式样的首饰盒已经移到隔壁,我越过一排排衣裙,坐到阳台,靠着飘窗发了很久的呆。

  凯厄斯来到我身后,他手里拿了一些花,很新鲜,看得回来刚从枝头脱离不久。

  “你摘的?”我看着眼前的粉玫瑰,挑了一支拿在手里。

  “刚好路过花园。”凯厄斯转身将剩下的摆进花瓶。

  我轻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和贝拉就在花园附近。”

  “是的,你没看见我么?”

  “你好幼稚。”我取笑他:“我难道还会跟着她逃跑不成?”

  凯厄斯不置可否:“碰巧而已。花开得很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外面太热了。”

  “走吧,没人敢看你。”

  “说得我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别人见了我就会性命不保似的。”

  凯厄斯把我拉下来:“昨天我给你的方案看了没有?”

  “还没呢。”我懒懒地答。

  半夜十二点,谁还有心思看那么厚的方案。

  “你当时是不是压根没认真听我说?”

  “什么?”

  我正准备弯腰跳下去,一不留神被对方扯了一把,跌倒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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