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其它小说>生死之门>生死之门 分节阅读 6
勒里·奎因叹了口气,在下一条椅子上坐下来。
  “我是说,”麦可卢医生急切地说,“我不喜欢侦探小说,并不只是不喜欢你的小说。科学的信息总是被歪曲,你能理解,这不是攻击。”
  “那正是我的意思。”奎因先生忧闷地说。
  他为医生外貌出现的变化感到相当震惊。胖
  胖的脸憔悴了,而那衣服看上去可怜地松散着。
  “在这之前我没注意到你。”医生说道,“但是其后我已经几乎是在这椅子上居住了。”
  “我病得让我无法做任何事,只能在我的客
  舱中呻吟,只能用力咀嚼干的鸡肉夹馅面包。在国外很长时间了吗,医生?”
  “两个月了。到处寻找资金,看看什么项目
  正在进行。在斯德哥尔摩停下来,拜访得奖的人。以前忘记来了,这次必须道歉,以及其他诸69
  如此类的事情。就支票的大小而论,他们处理得相当得体。”
  “我在某处读到过,”埃勒里微笑着,“你把它捐赠给你的基金会了。”
  麦可卢医生点点头。他们无声地坐了一会
  儿,凝视着大海。最终埃勒里问道:“蕾丝小姐和你在一起吗?”他不得不重复这个问题。
  “嗯?请你再说一遍。”医生说道,“唉,
  不,卡伦在纽约。”
  “我认为到大海旅行,对她会有益处。”埃勒里说道,“在五月时她看起来相当疲惫。”
  “她身体已经垮了。”那个大块头的人说道,“是这样。”
  “邮件小说疲劳症,”埃勒里感叹道,“你们搞科学的人,不知道那是多么艰苦的工作。而那《升起的八朵云》,真像一块完美的玉石!”
  “我不了解,”医生带着疲劳的微笑小声说,“我只是个病理学家。”
  “她对东方人的心理状态的把握,简直是神
  奇的,并且写成了光彩夺目的散文!”埃勒里摇70
  了摇头,“不奇怪,她是在感觉。丢失了体重,我敢打赌。”
  “她有点贫血。”
  “并且紧张,嗯?毫无疑问,微妙的紧张。”
  “主要是神经质,”医生说。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
  “嗯?”麦可卢医生脸红了,“啊,对不起。
  我——”
  “我想,”埃勒里笑着表示说,“医生,你情愿独自一人。”
  “不可能,不可能,坐下坐下。有点疲劳,
  那都是……这一点没有什么秘密。卡伦极端地胆怯。她有着可恶的接近于恐惧症的病症。害怕窃贼——害怕那类的事情。”
  “我注意到了她的窗户都上了闩。”埃勒里点点头,“像那样的想法会让你沮丧,真是滑稽。
  我推测那是她在日本生活的结果。她在美国的环境,使她的生活基调彻底改变。”
  “不能适应环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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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曾经告诉我,她从来也不离开她的房
  子,哪怕是一个晚上的拜访——她全部时间,要么在屋内,要么在她的庭院中。”
  “是这样。”
  “这使我想起埃米莉·迪肯森。实际上,几乎任何人都会说,蕾丝小姐的生活里曾经有过一些悲剧。”
  麦可卢医生在帆布躺椅中慎重地转过脸去,
  凝视着埃勒里。
  “是什么使你这样说?”他问道。
  “为什么——在哪里?”
  医生平静下来,并且点燃了雪茄烟:“是这
  样,是有一些事情。在许多年以前。”
  “家族?”埃勒里暗示道,他是一个对每件事物都有着不知满足的好奇心的人。
  “她的一个姐姐,伊斯特。”医生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我认识她们两人是在一九一三年,刚好在战争之前。”
  “无疑地,某一种类的悲剧?”埃勒里鼓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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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可卢医生用突然的姿势把雪茄烟放入嘴
  里:“如果你不在意,奎因先生,我宁愿不再讨论它。”
  “啊,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埃勒里说道,“医生,恰好是这件事使你得到了奖?我从来不能把科学上的细节连续起来。”
  医生明显地活跃起来了:“这证明了我所说
  的。你们这伙人全都一样。”
  “但它是什么呀?”
  “啊,很多像一般早产儿那样的傻子。我恰
  巧被某种酶所愚弄,探求活细胞的氧化作用——
  牵涉到呼吸时的发酵过程……是继续柏林的沃博格的工作。我没在那里冲击它,但开始于一次接触。”他耸了耸肩膀,“我还不真正知道。但是,它看起来挺激励。”
  “在癌症研究中的那类事情?我想医生们是
  一般地同意癌是病菌类的疾病。”
  “我的天啊,不可能!”麦可卢医生喊道,从躺椅中一跃而起,“你在什么地方,从哪个魔鬼那儿,听到的那种说法?细菌类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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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勒里感到哑口无言:“噢——不是这样
  的?”
  “啊,奎因,现在我来告诉你,”易怒的医生说,“我们在二十年前就抛弃了癌的细菌理论,那时我还是个被权威迷惑的年轻人。很多人在做与荷尔蒙有关的工作——明确无疑地有基本的碳氢化合物相连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都打算从那相同的地方出来——”
  一个服务员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是麦可卢
  医生吗?你有纽约打来的电话,先生。”
  麦可卢离开帆布躺椅,他的脸又沉重起来:
  “对不起,”他喃喃低语道,“那也许是我的女儿打来的。”
  “介意不介意我和你一道走?”埃勒里说道,也站了起来,“我也必须见一下事务长。”
  他们在奇特的沉默中跟随服务员到了A区休
  息处,这时,麦可卢医生加快了脚步,进入船上对陆地的电话房间。埃勒里坐下来,等着事务长去安抚一位华丽的妇女,她为了某些事情正在发怒。他那相当深沉的眼光,通过玻璃制的墙壁,74
  注视着医生。有某件事情在困扰着这个大块头——
  他想,这件事情比用“工作过度”来解释麦可卢医生糟糕的健康状况大概更合适……
  想到这儿,他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静
  静地站着。
  电话接通了,麦可卢医生对着电话机说话,
  他遇到了某种事情。埃勒里看到,这个大块头在玻璃墙那边的座位上变得僵硬起来,紧紧抓住电话抽搐着,他那岩石般的面孔像要流出血来。然后他双肩下垂了,并且整个人都好像塌落了。
  埃勒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医生的心脏病发作。
  但是,他即刻明白了麦可卢医生脸上的表情并非由于身体上的痛苦。他那苍白的双唇由于打击而扭曲了,这打击是极大的,极突然的,极恐怖的。
  然后麦可卢医生站在那小房子的门口,摸索
  着他的衣领,仿佛想得到空气似的。
  “奎因,”他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奎因,我们什么时候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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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在中午之前。”埃勒里到了门外,想使他稳定下来,他那铁一样的手臂在摇动。
  “我的天啊。”麦可卢医生用沙哑的声音说
  道,“还有一天半。”
  “医生!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的女儿
  ——”
  麦可卢医生支撑着他自己,努力走到埃勒里
  刚才坐过的皮椅子那儿,坐了下来,凝视着玻璃墙。他的黄色眼球上出现了红色斑点。埃勒里用猛烈地动作向服务员做了个手势,低声地告诉他去拿高酒杯来,服务员跑着离开了。事务长已经穿过休息室,后面跟着那华丽的女子。
  那个大块头的身体突然前后左右地抖动起
  来,并且他的脸由于痛苦而奇怪地扭曲了,犹如他在那个可怕的想法下畏缩了,那个想法拒绝离开他的脑中。
  “可怕的事情,”他含糊地说道,“可怕的事情。我不能理解它。可怕的事情。”
  埃勒里摇着他:“看在上帝的分上,医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是谁?”
  “嗯?”带着红斑点的眼睛朝上凝视着,但什么都视而不见。
  “到底是谁?”
  “啊,”麦可卢医生说道,“啊。啊。当然。
  那是纽约的警察。”
  
  第五章
  
  四点半时,伊娃从睡椅上坐起来,伸展双
  臂,打了个呵欠。她扔掉了手中的书,那本她从带有镶饰的桌子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书籍。她皱了皱鼻子,感觉鼻子有些迟钝。或许那不够公平。
  她确实不能把书上连续的两个句子联在一起。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她考虑:婚礼,蜜月,房子,在哪儿生活,还有家具……
  如果卡伦不能很快地完成她正在做的事情,
  她想,她就会倒下去睡一觉。在六点钟之前,仍然有很多的时间,在那时她将给正在大海中间的麦可卢打电话,尽管她几乎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希望卡伦会出现,或者有别的事情出现。
  她们将一起给潘希亚号船打电话。或许她应
  该把决定结婚的消息作为一个惊喜,在星期三早78
  上潘希亚轮船停泊时,带给麦可卢博士?
  卡伦的卧房中的电话响起来了。
  伊娃在丝绸枕头上沉思着,面带微笑,并没
  有听到电话铃。但是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电话铃停了。电话铃又响了。
  真好笑,伊娃想,眼睛注视着关着的门。电
  话放在卡伦的写字台上,写字台在凸出的窗口前面,从窗口可以俯瞰花园,这就是卡伦时常工作的地方。电话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卡伦能躺下来打个磕睡吗?但那刺耳的电话
  铃肯定会吵醒她。她是在那好笑的、神秘的、老旧的、属于她的顶楼里吗?但是……电话铃又一次响起。
  也许卡伦是故意不理睬电话铃,她可是个古
  怪的人——神经质的,易发脾气的——或许是因为她恼怒电话铃骚扰了她,而赌气不去接电话。
  她有一条铁的规则,就是在房间工作的时候,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打扰。因此这电话……当电话铃又一次响起时,伊娃正轻松地躺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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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片刻之后,她却很快地坐了起来。肯定
  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可纽梅曾经说过卡伦“构思”——但是她正在写什么呢?可纽梅带了她的文具和信封!她并不是在写她的新小说,她是在写一封信。但是如果她正在写信,那她为什么不去接电话呢?
  电话最后一次响起,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伊娃匆忙离开躺椅,像飞一样穿过起居室,
  跑到卧房门前。卡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病了——可纽梅曾这样说过——当伊娃上一次看到她时,她看起来情况很糟——也许卡伦已经晕倒,或者犯了别的什么疾病。一定是这样的!
  她闯入卡伦的卧室,那门被她猛地撞开,碰
  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撞到了她身上。但伊娃瞪大了眼睛,心坪坪直跳,一片茫然。
  最初她认为房间是空的。日本式的滑稽的低
  矮的小床上没有人,凸出的窗口前的写字台也没有人使用。面对着她的,是被整齐地推进写字台下面的椅子。卡伦的写字台和椅子这样摆放,是为了在她工作时,能够从她肩膀上方的三扇窗户80
  中获取光线。
  伊娃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环顾四周,困惑不
  解。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床那边靠着墙的、美丽的日本式的屏风,水色的、悬挂在床边、大而空的鸟笼子,出自卡伦推祟得五体投地的日本大画家奥古瑞·索坦之手的字画条幅,那些精致的小摆设——除了卡伦之外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处。她在哪里呢?半小时以前,她确确实实是在卧室里的啊,伊娃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除非她是在那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的顶楼中……
  接着,伊娃发现两只很小的日本式的鞋子,
  头向下悬挂在写字台后面的小台阶上,在那个地方,凸肚窗的窗台高出于卧室的地面。而且卡伦的脚是在鞋子里,脚上穿着白色的日本式的袜子,同时还能看到日本和服的碎片。伊娃感到她的心在收缩。可怜的卡伦!她差一点就要晕倒了。伊娃围着桌子转过去。卡伦脸朝下躺在台子上,身体沿着台阶伸展,她的和服几乎完整地覆盖着她小巧的身躯……伊娃张大嘴巴要喊可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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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的嘴再次闭上,事情使她茫然,她浑
  身都要瘫痪了,只有眼睛还在眨个不停。
  台子上有血。
  台子上是血啊。伊娃不再眨眼,她震惊得心
  中一片空白,只有那片血!鲜血啊!
  卡伦的脸扭曲到伊娃这一边,躺在那优雅的
  台子上,雪白的喉咙流出的血把附近的地板都染红了。那么多的血,好像是从那可怖的裂口中喷涌而出,红嘴唇一样的伤口就在卡伦的喉咙前面……伊娃闭上了眼睛,像个小动物似地抽泣起来。
  当她放下手时,她那麻木的大脑已经部分地
  虚弱地运行起来。卡伦是如此平静,她那精疲力尽的脸颊是如此苍白,她的眼睑是如此冷酷和有纹理——卡伦死了,卡伦死于脖颈上的刺伤。卡伦是……是被谋杀了。
  这个想法在她头脑中打转,就像电话铃一
  样,一遍遍地在她头脑中响起。惟一不同的是,电